《耿耿於懷，念念不忘》: 女生篇(二十) - 小藍

被Wilson揹住的感覺，很熟悉。

他並不是第一次因為我的腳受傷而揹著我回家，那令人懷念的氣味使我心頭一陣酸。

在跟他分手以後，每次在我扭傷腳踝幾乎走不動的時候，我都是自己一拐一拐地走回去。

因為我暫時再沒有遇到一個像他會二話不說便把我扛在背上的人。

在後面看著他用髮泥抓得有點凌亂的頭髮，我不自覺地像從前的一樣用手指在他的髮尾繞圈圈。





「次次孭你你都係要整我個頭，gel左好耐嫁，搞到我無左份英氣。」

一如以往，他還是帶著笑意的在碎碎唸。

「gel得多會甩頭髮，到時就由文青變鹹濕地中海大叔，唔好自暴自棄得嘛？」

我自然的回應著，沒有一絲的尷尬和忐忑，彷彿我們從沒有分過手一般。

「識得講笑，即係無事啦？」
「咩無事？隻腳都未痛完丫！」




「你已經有四隻眼嫁啦，咁都睇唔到路，情況令人擔憂。」
「一時失蹄咋啵，有無咁嚴重先？」
「有…所以等我照顧你喇……今晚。」

還以為是表白的節奏，害我不小心高興了一下。

白日夢都是不要作太多的好。

「頭先…我見到你果陣…以為自己有幻覺，將個普通路人睇成係你。」
「你咁掛住我咩？」





在我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卻感到他語調中帶點酸溜溜的味道。
我下意識地再摟緊了他的脖子一些。

「我係奇怪點解呢幾日成日都遇到d好似你既人，以為你跟蹤我，哈哈。」
「係丫我係跟蹤狂，見你拗柴仲第一時間走出黎拐你返屋企，今次你實走唔甩…嘿…」
「救命，我個心好似汪阿姐咁離左一離，要食雪糕定定驚先返去。」

Wilson揹著我走進前面不遠處的便利店，在冰品櫃前停了下來。

「咁呢位有痛腳係我手既受害人今次想食咩味雪糕呢？」
「等我落地自己揀，隻腳好似好d啦…」
「唔准丫，一陣你實唔肯番上黎，跛左點算？」

他表達緊張的手法，總是有點誇張。




喜歡逞強的我，總是無法拒絕他的關懷和溫柔。

我不禁在想，我倆還會有可能嗎？

「咁我未決定到嘛…」
「傻瓜，你揀黎揀去唔係朱古力就石板街，各一杯咪唔洗煩。」
「我一個人食唔到兩杯丫！」
「無人叫你食哂，我地一人一半。」
「下？呢兩隻味你都唔鐘意食嫁wor…一係買杯士多啤梨啦…」
「 總之你鐘意食就得，唔洗理我。」

然後他立刻挑了兩杯我喜歡的口味的雪糕杯往收銀處結帳，我並沒有抗議的餘地。
他的舉止，令我感到我們根本從未陌生。

「雪糕買完，我地去坐的士番屋企喇。」





晚秋的夜不知怎的還是有點悶熱，我感受到他的背部開始流汗，心裡不禁有點愧疚。

他大可對我置之不理，裝作沒有看到我受傷。
他大可只替我攔的士讓我自己回家，回家後給他一則訊息報平安。
他根本不需要做這麼多。

把我安置進車廂以後，Wilson坐到我的旁邊，像哄小孩般摸摸我的頭髮。

「坐定定，好快番到去喇。」

他的笑容，和從前沒有什麼分別，還是令人感到很溫暖。

可能因為車廂太焗促，使氛圍變得有點彆扭，我只好勉強的打開話匣子。





「咁耐無見，估唔到一見番就又要麻煩你送我番屋企。」
「即係話上天注定要畀個機會我照顧你，哈哈。」
「講呢d…」
「尋日…我係地䥫都見到你，不過我無同你打招呼。」
「點解丫？」

看似回答得自然，但心裡其實緊張得要命。

「我係度諗，打左招呼又點？又唔知你想唔想見到我，我出現會唔會令你困擾？諗左好耐，再望已經唔見你。」

原來他所顧慮的和我一樣，只是他有把我叫住的勇氣，而我卻只有背對他的勇氣。

「就算係，都係怕你唔想見我啦。」

回應著我的，是一片靜默。




他並沒有再把話接下去。
很想去再說一些什麼，但只覺欲言又止。

計程車默默地開到了我家樓下，Wilson一言不發的付了車資，然後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出車外。

「我自己上去得啦。」

雖然笑著，但我感到自己笑得僵硬。

「又黎喇，唔准丫，你個四眼妹搵次聽話d好唔好？可以唔洗咁獨立嫁。」
「倚靠自己，永遠比倚靠其他人來得可靠。」
不知怎的，笑容到了盡頭，便難過得想要哭。
為了謝謝他不該在我身上展現的溫柔，我只好低著頭，蹣跚又倔強的向前走著。

「原來我同其他人一樣，都係咁靠唔住？」

這個晚上，他酸溜溜地所問的第二個問題，彷彿夾雜著一絲苦澀。

背著他的我，只懂得沉默，然後繼續往前走。
他沒有把我叫住，也沒有追上前，只是靜靜地看著我走進大廈裡面。

本來美好的氛圍，在踏上計程車以後，突然像變了腐爛的蘋果。

我的心裡不其然響起了一句：
完了吧…如無意外…

帶點落魄的回到家裡，才發現手上仍然提著載著冰淇淋的塑膠袋。

然而，內裡的冰淇淋早已融化。
那甜美的滋味，也悄悄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時光可逆轉至兩小時前，我但願自己並沒有扭傷，也沒有和Wilson遇上。

像偶像劇一般的偶遇，但換上了平凡又殘酷的結局。
這樣的錯配，諷刺得令人發笑。

「嗞…嗞…」

把冰淇淋丟進垃圾桶，拿了冰墊，才剛坐在沙發，便感受手機在口袋裡震動著。

「喂？」
「詩瑩你點丫？番到屋企未嫁？」

電話另一頭傳來晞欣擔憂的聲線。

「放心啦，已經番到，用冰袋包緊腳添喇。」
「Wilson呢？」
「走左啦，我叫佢送到樓下就好。」
「咁點得丫，我依家番黎。」
「你唔好理我啦，玩得開心d，我照顧到自己，番黎講畀我知肥強今日帶左你去邊度食飯，哈哈。」
「呢個時候仲講笑，總之你唔好勉強自己，我好快番啦。」
「yes madam！」

掛斷電話以後，我軟攤在沙發，思忖著該怎麼推掉明天和Jason的約會。

「Jason，我要同你講句sorry先，聽日同唔到你去睇戲…因為岩岩係街扭親…好番我地再去睇丫…sorry x 1000000000…（哭）」

把訊息發出去以後，我再沒有關注他有否已讀便把手機關掉。

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擾，現在我只想要好好的，寧靜的獨自休息一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