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父女根》


根本是同根生,分枝大概只是一場意外,
砍掉,並不代表沒有生命,你能感覺到,
它仍活生生的在你面前,它是活的。


離婚,分手,離別,分離,總總的人間悲事也能歸咎於一場玩笑,我們可以將這些事情想像為根的底部,它們生長到適當的時候,便會斷然分枝,決裂,有的枝幹會向外延伸到別處,有的會不停在原根部份分枝,生長成一棵茂盛的樹木。






那分開,離別,就不足以說成是一件傷心的事了。小麗從小便生長於一個單親家庭之中,依靠著母親出外打工來僅僅維持生計。
對於現時香港社會來說,單親家庭對小麗而言,只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上學坐在她旁邊的小東,像他這麼認真讀書的孩子來說,單親家庭真的沒有影響了小東什麼,他也是如常的當上了班裡的班長。還有,她的好幾個同學,嘉欣,穎兒,俊佳......等等,它們都是單親家庭的。可能因為就是這樣的原因,家裡的庭園就是很大,庭園種滿了全都是父親生前調理得好好的茂盛果樹,還有各式各種的花卉。


小學的時候,我最愛的就是領著好幾個同學,然後帶他們到父親的庭園裡炫耀,父親話不多,只是分享一些種植樹木的心得,已經足以令到我的心情樂透好幾天,已過去的事情總是逐漸腿色的,卻還是環環相扣的影響著我現在的記憶。


我記得十二歲的時候,就是父親喪禮的那一天下午,泥土都是灰灰濁濁的,那種被夕陽下曬得焦焦的青草氣味,鏟子一下一下地把泥土灑在華貴莊嚴的棺木上,那種感覺仿佛把我的軀體也一同被埋葬下去,我的鼻子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自由。一陣不由來的大雨把我的回億從現在召回去那年,我的雙眼停留在父親墓碑旁邊的那一株小苗上,眼神依舊帶點悲慟,迷茫,那時的我不明白父親為何突然會離開了我,對於生與死的本意, 我並沒有得到深切的了解。






十五歲後,我接受了父親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那株小苗已由當時的不顯眼變成現在的茁壯成長,母親發現了那株逐漸向上爬的大苗後,總是不耐煩的想要拔走它,用了很多個方法,也還是清除不了父親墓碑前將長成大樹的大苗。


二十歲,大苗的體積已成為了墓園之中最矚目的展覽品,它不單止遮蓋著父親的墓碑,還成為了頗為棘手的一個問題。不足一個星期,總會有好幾個來拜祭先人的路人,紛紛向墓園的創辨人來投訴。

一天,我和媽媽如常拜祭父親的時候,一位衣著撲素的中年人士緩緩的走過來我們身旁,就像那種有宗教背景的門徒,他說道:
「太太,實在十分抱歉,今晨本墓園已經命人清除這個障礙物了,阻礙了你那麼久,真的很對不起。」






二十五歲的時候,我再也沒有看見那棵大樹,我在父親的墓碑前面放下一束百合花。
被砍掉的大樹,只有根部依然用力的抓緊著地面,它的分枝就好像在父親的墓碑旁邊不斷地延伸,保護著父親的曾經有過的生命,父親的庭園。那棵大樹的根,好像永遠也未曾被除掉,一直種植在我的心中的一縷脆弱的羈絆。

父親的存在,我一直也未曾忘記過,連同樹根和灰灰濁濁的泥土中深埋在記憶中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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