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淚痕是一滴心痛】【換個時代再愛你】: Chapter 24 愛在心裡
心底的揪痛,眼前的情景一轉,望到依然口中喃喃自語的清琴,
她打了一個呵欠,可能溫習得久了開始讓她有點眼盹,
擦擦雙眼後再把視線由筆記轉投向著我,更一臉抱歉地說,
「對唔住呀,掛住睇本死人頭筆記無理到你呀。」
我微笑的搖頭答道,
「唔緊要呀,你溫到邊?」
清琴扁著咀顯出一副可憐的模樣說,
「咪溫到宋欽宗俾佢老豆迫上帝位果一Part囉,不過話時話,佢都幾無用,喊住登基都有既。」
我抬頭望著被「柴火」的黃光照耀的天花板說,
「係啦,改變唔到時局,幾叻都係一個無用既皇帝。」
清琴訝異地答道,
「下?佢叻既話就唔洗俾人亡國啦。」
我報以一個牽強的笑容,
「係啦,當我亂講啦。」
「傻瓜,成日亂講野。」
「哈哈。」
接著,清琴再次打了一個呵欠,於是我憂心仲仲的問道,
「你洗唔洗返屋企休息下呀?」
她故意撐大雙眼,笑意盈盈搖著頭說,
「唔洗呀,不知幾精神。」
說罷,再打了一個呵欠。
「仲話精神?返屋企抖下啦。」
清琴繃著臉瞧了我一眼,
「咁想我返屋企做咩姐?」
「.......」
「唉,依家無事好返,就想走,我明白你既心意嫁啦!」
「緊係唔係啦,我.......只係擔心你攰姐。」
她故意側著臉,對我不瞅不睬,
「哼。」
「喂喂,真係決定唔理我?」
「係嫁啦,依家啲小朋友無咩良心,難得姐姐照顧佢,但照顧完佢就話要人走嫁啦。」
我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清琴笑了一聲,
「咩呀,不知幾感激果個姐姐呀,無佢既話我痛死左啦。」
她轉過身來,瞇起眼睛,伸了一個懶腰,
「依家精神曬。」
我接著追問,
「唔嬲啦咩?」
「你真係想我嬲咩?」
「咁又唔係,聽晚都係呢個時候係公園等?」
清琴扮出一臉咬牙切齒的鬼臉,捏著我的臉頰,
「哼,都話你嫁啦,只係擔心無人同你揉藥酒。」
我咳了一聲,然後口直心快的吐出了這一句真心話,
「證明你對我好重要。」
清琴聽到後呆了數秒,「柴火」的燈光照拂著她那頓時紅透的臉,她那不知所措的動作,
刹那間氣氛因為我那一句看似哄笑話,實際上是肉麻得很的真心話而變得非常尷尬,
她不敢正視著我,吞吐地問,
「真......真係既?」
清琴的反問讓我深感錯愕,此刻我生怕會因此而戳穿了對她的情意,
「你......緊係重要啦!哈哈,你係我既護士姐姐,哈哈!」
就這樣我發傻地笑,籍著以笑遮醜,怎料清琴怒瞪我,
「死人頭!」
我弄不懂情況,於是笑盈盈地問道,
「做咩姐你,清琴姐姐。」
她嚷著答道,
「無!野!呀!」
我摸不著頭腦說道,
「唔知係咪女仔愈大個,諗野就愈難令人捉摸既呢?好似我媽媽咁。」
她不屑的說,
「成日話女人心海底針嫁啦,我爸爸都係咁話我媽媽,但你地幾時有願意去諗過女人既心事咩?」
下?女人心海底針,女人心事有如海底的一根針,男士有幾多人會去當一位潛水員?
「........」
清琴接著瞄了我數眼,
「都唔知話你無本心好,定係單純好。」
「唔好嬲啦。」
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何生氣?
「無嬲你呀,唉。」
她輕聲續說,
「點嬲得落你。」
我感覺到清琴不是生氣,而是有點失落。
清琴站起來,拍拍褲頭上的塵埃,報以一個似有還無的微笑對我說,
「聽日見啦,依家都十二點啦。」
要分開了,那怕明天依然能夠相見,但我總是感到不捨。
清琴的失落,勾劃起我腦海間浮現一位少女,憶起那夜快將月圓的情景,
她眉頭皺褶的站在高樓,用她那雙純潔的雙瞳,來凝視著那個被狼煙薰陶的世界,
被戰火鮮血洗滌的家國,還有剛剛上演了一幕父子相殘的劇目。
那一種教我痛不欲生的愁緒,曾經在很久以前似曾相識;
心如刀割的感覺,更無時無刻的煎熬著我。
我緩緩走到她身後,
「柔嘉。」
柔嘉轉過身來,對我怒目相向,
「黎都統,剛才你率兵離宮,不久之後議政殿傳來陣陣殺戮聲,然後父皇退位,到底所為何事?」
我沒有回應,為了可以跟她相愛,我下了一個自私的決定,
本以為目的達到後我的內心會感到快樂,但原來得到的只是一絲虧欠愧疚。
「抱歉。」
柔嘉哽咽地流出了一滴眼淚,然後點著頭,
「我明白,你.......只係奉命行事。」
本以為心裡感到滿足,但換來的是她滿臉淚水。
到底是我的錯嗎?還是時局的殘酷,讓我們都身不由己?
她續說,
「所有人只懂奉命行事,皇姊同樣替我奉命行事前往金營,結果江山換來太平嗎?」
她微微的搖搖頭,
「皇兄奉父皇之命登位,結果如何?連天下未知會否太平前,經已換來更多人白白送死,更落得父子相殘。」
柔嘉深呼吸一口,
「本郡主需要回宮休息,都統退下。」
目送著柔嘉悲愴離去,我竟然站在原地無動於哀。
她,這一句話,讓我們的距離拉遠了。
要是天下太平的話,我們就可以放膽去愛嗎?
要是戰亂得以平息的話,我們的距離就不會落得似遠非遠,似近非近?
「仲有幾日就中秋節啦。」
清琴在公園的小徑上停下腳步探起頭來,凝視快將月滿的夜。
我把視線由月夜轉而面向著清琴,
「我地中秋節話過要一齊派月餅。」
清琴一臉嬉笑的對我說,
「呵,仲以為你會話中秋節要同你揉藥酒添,算你啦。」
其實不論揉藥酒,還是派月餅,種種的一切一切,我會記住全是因為關於清琴,
只要點點滴滴全是關於她的,自然地會跟甜蜜掛鉤,值得我去銘記。
只不過任憑我再膽大,這些心意也說不出口來。
「哈哈,派完月餅再揉藥酒!」
「哼,你想我提早同你做冬定做忌呀?死人頭。」
「講笑咋,緊係一路派月餅一路食月餅,跟住同你賞月玩燈籠啦。」
「都唔知係唔係既?可能係你口不對心姐,而且你有三國混血兒妹妹,可能到時候佢會出現呢。」
清琴突然提起瞳瞳,我再次氾起了一點不安的感覺。
沿著送清琴回家的路上,充斥著我們甜言蜜語的嬉笑,
同時卻添了一點屬於清琴的失落,她的心事重重。
「喂喂,死人頭,如果.......有人話鍾意我,你認為點?」
頓時,我的內心忐忑不安,腦海變得一片空白,來不及反應,
「下.......」
「有人話要約我去街,你會點?」
「下?」
清琴神色苦惱,但對我笑了一笑,
「算啦。」
「下......唔係呀!」
她指著樓下大堂的大門,
「我到啦。」
我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想不通今天的時光為何過得那麼快,
不容許我對眼前的女孩多說一點我的心意。
「咁.......好啦,聽日見?」
清琴苦笑地點著頭答道,
「聽日見。」
此刻我不停怪責自己的怯懦,只能再次目送她的身影漸漸遠去;
為何經過數百多年後,在二人若離若即面前,我依然無動於哀?
「喂喂,死人頭,如果.......有人話鍾意我,你認為點?」
「有人話要約我去街,你會點?」
「喂喂,死人頭,如果.......有人話鍾意我,你認為點?」
「有人話要約我去街,你會點?」
那兩句話一直纏繞著我,回家的路上,我一直苦思起她的笑臉,
本以為貪著她的笑便會忘了痛的味道,但只可惜我錯了。
愈去想起清琴璀璨的笑容,內心則因害怕失去而感到痛楚。
那一夜,時間如像停止流動一樣。
說真的,以清琴的容貌,有人追求不足為奇。
但說實話,以我的樣貌不討好,清琴會喜歡我才怪。
到底是誰人喜歡清琴?是誰人追求清琴?
但我想到的只有一個人。
就是胡守望,她口中的胡哥哥。
打從我第一眼望到這個傢伙的時候,我經已知道他對清琴有意。
要是確有其事的話,我們三個人的關係竟然直到現在依然糾纏不清。
那一夜,十分寂靜,靜得連父母在臥房的對話也清楚聽見。
「老公,你覺得我地97應該有咩打算呀?」
「其實我都有一個計劃嫁啦,不過可能我地要做太空人。」
「唉,做太空人又好火星人都好啦,講真,為左馬仔真係要好好打算,始終一個時代變更,前路係未知之數。」
「得嫁啦,我有安排。」
那一夜,時間變得十分漫長。
除了父母的對話之外,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心裡不停處於惆悵,惴惴不安等等負面情緒,
同時又埋怨著自己的膽小,但又生怕茫然表達情意會使美夢落空。
畢竟,人總是不情願得到不想知道的答案。
「完顏宗望現於平州增兵,快跟圍堵汴京金軍會師,聖上到底是戰是和?」
「和?又和議?哼,寡人受夠和議這二字。」
「金國依然不願退兵,聖上,我們只能跟他們決一死戰。」
「寡人亦正有此意,金國一日不願退兵,汴京城之危不能解決,江山則危在旦夕。」
從旁聽著宋欽宗跟群臣議論紛紛,就這樣日昇月沉,每天無時無刻奏起號角,
一批又一批的將士誓師出征,換來只望見報信的哨騎駱驛不絕,只可惜全是敗報。
宋欽宗讀過敗報後,氣得拍案嘆喟,
「又是敗報,前線將領望見完顏宗望之軍旗更立即嚇得落慌而逃,到底還有誰人願意為我大宋對抗金人?」
每一封敗報,意味著金國的鐵騎離汴京愈近,彷彿柔嘉的笑容逐點逐點消失。
每一夜,望見柔嘉繃著臉遠眺汴京城外的風景,本應活潑神氣的雙眸變得絕望。
每一夜,仰首晚空的月圓月缺,彷彿倒數著我們能安享的太平日子逐點減少。
我到底如何是好?到底怎樣做才可以換回她的微笑?
這一夜,我按捺不住走到柔嘉面前,柔嘉只是冷冷望著前方說道,
「都統所為何事?」
「敢問郡主殿下,何時才能重拾往日的嫣然一笑。」
「待烽火消散,所愛之親人歸來。」
瞬間,一道突如其來升空的煙火,就在那一刹,我看見柔嘉再度微笑。
她的微笑,令我重拾起當日許下的諾言的決心,
只要她快樂活得安好,一切我也願意付出。
大概她所求的,是她最愛的皇姊歸來,家國得以太平。
「郡主殿下,請放心,殿下期盼的定當辦妥,屬下告退。」
正當柔嘉訝異轉身看著我的時候,我經已拂袖而去。
那怕浴血於戰場,那怕裹屍荒野,我亦不顧一切。
「聖上!末將願意自告奮勇親身上陣,為我大宋對抗金人。」
宋欽宗聽到後沉默了一會,
「下定決心?黎都統有何所求?」
「末將別無所求。」
「黎都統前線告急,既然如此,你亦命部下作好準備。」
我對一切別無所求,無怨無悔,宋欽宗亦清楚,
我所做的一切,全是因為出於保護我愛的女孩。
那位曾在月下彈奏著馬尾胡琴的女孩,那位面對逆境小鳥依人需要我保護的女孩,
在月下跟我一擁訂情的女孩,會希望跟我到白頭的公主,會讓我奮不顧身的柔嘉。
只不過,由那刻間起,愛或許只能埋藏在心裡。
天荒地老,最好忘記,在這個戰亂的世代,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要守護一些事情,就必需放棄一些事情。
我說過,以後不上前線,對不起,我辦不到。
我說過,要活著回來,但我覺得能有福氣死在女孩身邊,亦不枉活過一場。
也許,潛在我體內的記憶也在提示著我,上一輩子的遺憾,今生絕對不能延續。
毫不容易才捱到天亮,我只想到待麵包店開門後,一定要找清琴。
我認,我迷上這位女孩迷得不可制止。
今生跟前世的情份合在一起就是雙份,不論思念,幸福,愛意,一切一切都是雙倍。
我只知道,這一刻間,我張志明清楚確定喜歡的就是杜清琴這個女孩。
我決定要找她,待天亮便要找她,好讓守義跟柔嘉的遺憾得以完滿。
不管我是否守義,清琴是否柔嘉,有些情意有些緣份就算既定了亦需追求。
她說,不變的是愛,是諾言,天意同樣無情得堅決不變,只可惜會變的是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