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路上氣氛雖然平靜,卻有一絲甜蜜的悸動,經過商場門外
突然清琴煞有介事的對我說,劃破了片刻的淡淡情意,
同時更讓我於沉醉的思緒喚過神來,
 
「死啦!」
 
「做咩呀?」
 
她撫著心口對我說,
 




「我差啲唔記得左要返舖頭幫手。」
 
我差點被清琴嚇破了膽子,放鬆了緊繃的情緒呼了一口氣,
 
「原來係咁咋,傻瓜,咁你咪返去幫手。」
 
她慨嘆著說道,
 
「唉,只可惜我要溫書呢,一日二十四小時好似唔夠用咁。」
 




噢,忘了清琴是應屆會考生,她的時間表應該隨著會考將至而愈來愈緊湊。
 
既然如此,我只有掩藏著失落的感覺,對清琴笑說,
 
「咁今晚你唔好同我揉藥酒啦,去溫書啦。」
 
她聽到後確切的搖搖頭,
 
「咁又唔得喎。」
 




「但你又要溫書......」
 
清琴想了一陣子,然後笑盈盈的點點頭,
 
「我可以一路溫書,一路同你揉藥酒,嘻。」
 
我驚愕了一會,然後抱著難以置信的神情望著清琴問道,
 
「下,你點做到?」
 
「嘻,到時你咪知囉。」
 
「但......好似唔係幾好咁,阻住你溫書,攪到你分神。」
 
清琴雙手叉著腰間對我說,




 
「你係我既病人,你要聽我話!」
 
「.......」
 
就在人來人往的商場門外,人們的目光使我說不出話來,
清琴望到我那尷尬的模樣,微笑的把我拉到了商場的走火通道,
 
「你呢個人真係怪,一時就好大膽,一時就好細膽。我唔理呀,你依家係病人,我要醫返好你,哈哈!」
 
我支吾以對不敢直視著清琴,
 
「但......」
 
她再度叉著腰間,微微彎下子向前瞪著垂低頭的我,




 
「呵,即係你依家唔聽護士講既野!」
 
我抬起頭問道,
 
「護士......?」
 
「係呀,我想做護士嫁。」
 
清琴輕輕低下頭,眉頭皺著跟我道出當護士這個志願的原委。
 
她說,從小到大就有一種感覺,對生命這二字感覺有所虧欠,
不論別人還是自己的,所以想為這個世界為生命做多一點事情。
 
或許,很久以前,的確有許多人因為這個女孩而浴血賠命於戰場。




 
然後我突破盲點裝出一副說笑的模樣,其實心底對她的理想有所欽佩,
更覺得眼前這個女孩絕對值得我去眷戀和傾情,
我喜歡的就是她那顆率性單純的赤子之心,
迷戀的是她那張嬌羞笑臉,傾心於她那少女的活潑野蠻。
 
「咁........你點解唔去做醫生?」
 
清琴二話不說的拍了我的頭一下,不屑地說,
 
「哼,我認呀!我本來係諗住做醫生,不過係理科成績唔好,對數學完全無咩感覺,所以我至去決定做護士,咁都係醫人救急扶危姐,係咪唔得呀?」
 
清琴言至於此,總感到她的言語間感到一些遺憾和失落,
我最受不了的是她那副眉頭緊皺,顯露出憂愁的樣子。
 




每次她的愁容一展就會把我的心折騰得死去活來。
 
我伸出右手輕撫清琴的長髮,頓時她如觸電般向後猛然一縮,
然後再神色恍惚的微微傾前,我笑瞇瞇的對她說,
 
「想做就去做,唔好退而求次,我支持你嫁,數學唔好咪讀到好囉!」
 
清琴聽到後情深款款的打量著我,上唇輕輕咬著下唇笑了出來,
 
「咁......由依家開始,你係我第一個病人,你要聽醫生姐姐既話!」
 
第一個?
 
聽到清琴這番話讓我沾沾自喜,就算是當病人也值得,
 
「好呀,醫生姐姐,但你揉藥酒係中醫既野,你想做西醫既話就要開止痛藥俾我食,哈哈。」
 
「車,中西合壁係外國已經有研究嫁啦,我成日都有去睇書嫁。」
 
「咁你更加要努力啦,杜清琴醫生。」
 
「嘿,我要返去舖頭啦,今晚見啦。」
 
「記住都要休息下呀。」
 
「知啦。」
 
「如果連醫生姐姐都因為咁而病左,我會笑你!」
 
「得啦,長氣。」
 
接著,清琴推開走火通道的大門,緩緩地走回麵包店,而我則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著她的背影,她的打扮,她的一紮馬尾,她那阿娜多姿的步伐,
直到她走進麵包店漸漸被店內的人海淹沒,我才願意提起腳步回家。
 
一路上,那綿綿情意,那少女的身影,對她的思念,她的笑容,
凝望她遠去依依不捨的失落感,徘迴於腦海間揮之不去。
 
試幻想著她一邊替我揉藥酒,一邊模仿關公月下讀春秋的樣子,
不禁獨自一人傻傻的發笑了出來。
 
我的思緒全是她的一切,我的內心滿溢了對她的情意,
但奇怪的是,當對清琴的情感愈多,感覺則愈虛幻,
有一種將會轉眼即逝的預感,大概這是喜歡上一個人的胡思亂想。
 
直到沿路上有兩位跟我年紀相若,外表一看就知道是書呆子類型的男生,
他們跟我擦身而過,更隱若聽到他們的對話,
 
「聽講,中秋節之後就測驗啦。」
 
「唉,中史讀到我怕啦。」
 
「有咩好怕呀,聽何Sir既貼士,都係測靖康之難,只要記住果兩個皇帝,學何Sir果句,宋徽宗就無陰功,將個位就推左俾欽宗,哈哈!」
 
「何Sir既貼士都好信,哈哈!」
 
聽到這裡我愣住了,總覺得他們口中陳述的史實有錯,但想不起有何差別,
聽著他們的發笑聲漸漸遠去,口中喃喃自語地搖頭說,
 
「宋欽宗?趙桓?」
 
有一些聲音再次於我腦內迴盪,更開始聽清耳邊的呢喃.......
 
「馬仔!」
 
宋欽宗?趙桓?
 
「馬仔!」
 
拍!突如其來的一記強力巴掌摑過來,不但感到痛楚,更嚇得整個人驚醒。
 
眼前的人,竟然不是媽媽,而是父親,他憂心仲仲的望著我說道,
 
「馬仔!做咩一個人企係行人路度呆左呀?知唔知好危險嫁?」
 
我隨便想了一些籍口,
 
「諗起一啲野姐。」
 
父親接著說,
 
「咁都唔係突然間咁呆左係度呀,好在呢道係公園姐,如果係馬路你有事既話,我同你媽媽都唔知點算。」
 
「知道,無下次嫁啦。」
 
「岩岩你一個人發曬呆個口振振有詞咩宋欽宗,趙桓?溫書啲野?」
 
我支吾以對的胡說,其實都稱不上胡說,畢竟跟課本有些關連,
 
「係......係呀。」
 
父親對我嘆道,
 
「溫書都要休息嫁,唉!」
 
「知道啦!」
 
他接著面露歡顏,輕輕拍了我的肩膞,雖然父親沒有用力,
但依然害得我痛了一痛,痛得差點掉出淚水,只不過我強忍著,
大慨我的患處的情況變得嚴重,嚴格來說,可以用惡化來形容,
畢竟,現在只要有人輕碰著右肩,足以讓我痛得倒在地上。
 
不過,我的肩膞受傷一事,只有天知地知,我知清琴知,還有那個該死的吳邦國知。
 
「馬仔,返屋企啦。你媽媽應該估唔到我今個星期可以咁早返屋企,俾個驚喜佢。」
 
「係呢,爸爸你竟然可以星期六返屋企。」
 
「係呀,之前既工作已經完得七七八八,係呢個月可以空閒小小,不過下個月開始又忙過嫁啦。」
 
「原來係咁。」
 
「係呢,聽你媽媽講,你有鍾意既女仔喎。」
 
「.......邊有,唔好亂講!」
 
「爸爸都後生過,明既明既。」
 
跟父親走在一起,不論談及什麼話題,如像跟朋友一樣聊天,
說得暢快,聊得自在,唯獨談論到清琴總會使我有點尷尬。
 
回到家裡,眼見媽媽跟父親互相情深款款的凝望對方,
在我面前毫不忌諱來了一個深情的擁抱,於我而言只有嘔心這二字。
 
他們二人猶如一對久別重逢的夫妻,更恰似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有見及此我假裝溫書走回臥房,關上了門還故意的鎖上,
畢竟我不太願意撞見他們親熱的情景。
 
在清靜的臥房,坐在書桌前,打量眼前的校內通告,是一張測驗時間表;
 
噢,對了!測驗將至,也該是時間溫書。
 
驟眼一看,於是憑直覺隨手拿起了一本課本,
大慨我根本不在應試的狀態,想不到隨機挑選了中國歷史課本。
 
握著厚厚的課本苦笑著搖搖頭,心中暗自說道,
 
「難道這就是天意?命運?」
 
打開內頁翻到測驗範圍,正是靖康之難,文中的一字一句根本讀不進腦,
也許對我來說,正正因為那麼熟悉,因此而有著一種無形的抗拒感。
 
其實根本是我打從心底討厭這一科目,哈哈。
 
口中喃喃自語讀著課本的內容,
 
「趙桓受父宋徽宗禪讓後即位為皇帝,是為宋欽宗,改元靖康.......」
 
趙桓?宋欽宗?
 
腦海想著這五個字,直覺更不其然使我咬牙切齒的吐出,
 
「兩父子都係偽君子,哼。」
 
頓時情緒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慨,聽清了耳邊的呢喃,
這些對話更再次化成一幕接一幕的映像.......
 
「末將黎守義參見聖上。」
 
我置身於議政殿內中央,而議政殿內只有我跟宋徽宗二人,
宋徽宗眉頭緊皺,但手握著一訣價值連城的古玉,裝出悲愴說道,
 
「愛卿,大宋江山現遭金人鐵騎來犯更圍堵汴京,寡人該當如何?」
 
我的視線只留意著他手中的古玉,依我估計,只要他賣掉那塊古玉,
足夠供應糧草給宋軍跟金人多打數場戰役,或許歷史更因此而改寫。
 
在國破家亡前,自願將女兒送到金營任由金人凌辱,他依然可以如此神態自若,
卻偏偏要扮出一副憂國憂民的神情,還要問出一些明知故問的問題。
 
我知道,要是這樣下去的話,發生在康德殿下身上的悲劇,會在柔嘉身上重演。
 
未知從何時開始,心裡對站於眼前的宋徽宗恨之入骨。
 
「末將只是一介匹夫,不懂國家大事。」
 
宋徽宗隨手放下那塊古玉於案上,再從衣袖拿出一塊怪石,
我記得這塊怪石是杭州特意慶賀宋徽宗生辰進貢的貢品,
為了這塊怪石聽說花費了足以養活整座汴京城的窮苦百姓。
 
他堆砌出苦笑的模樣對我說,
 
「只怪寡人無能,望把帝位傳於太子,寡人深信以太子之才幹,定能扭轉乾坤。」
 
說罷後,再望望手中的怪石數眼。
 
他搖頭續說,
 
「奈何太子趙桓稱病,不能繼位,望愛卿能率領二千直屬替寡人前去太子府「探訪」一番,以作「慰問」。」
 
當宋徽宗吐出探訪和慰問時,我知道他是別有用心,他是希望強迫太子登基。
 
身為人父,明知國之將亡,為了活命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孩兒推上絕路。
 
我一邊痛恨著眼前那個不知所謂的一國之君,另一邊廂卻要假裝恭敬順從,
 
「敢問聖上,何以對末將受以重任?」
 
宋徽宗聽到後哈哈大笑,緩緩地走上前,輕聲地說,
 
「太子於宮中禁軍滿怖耳目,唯獨後宮六苑東宮門之禁軍,他會有所輕視。」
 
「末將得令。」
 
宋徽宗緊握著怪石,揮動衣袖胸有成竹地說,
 
「現命愛卿立即前去,太子府上只有三百親兵,不足為懼,盼愛卿得以完成此重任,救江山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再一次借我雙手,迫我把一個無辜的人送上一條不歸路,康德殿下,太子趙桓。
 
我不情願,絕不情願!
 
我不情願又有何用?眼前的人是整壁江山最有權勢之人,
縱使他無能昏庸,但只需要他一聲令下,數千數百人頭落地依然易如反掌。
 
「末將......立即前去。」
 
在我準備轉身離開大殿之際,宋徽宗接著說,
 
「只要事情得以辦妥,愛卿定能保護於這片江山所愛之人,要是不能的話,只怪蒼天無情,時局不饒人。」
 
我愣住了,更停下腳步,同時心感惶恐,
 
「末將.......領命。」
 
走出大殿門外,深宮內氣氛莊嚴無情,顯得夜幕的悽冷,明月更飄起一抹冷漠空氣,
我的副將何晉言已於殿外等候著我,並立即恭敬的問道,
 
「都統,聖上有何旨意?」
 
想起那個人的旨意,我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也許他能猜到我不情願前去的心意,
那一番話言下之意是在強迫著我,要是辦不到的話就會把柔嘉送到金人手中;
 
那個人真的可惡!
 
「聖上有旨,太子病殆,奉聖上旨意,立即帶齊直屬兵馬前往太子府探病。」
 
何晉言呆了數秒,大概猜想到旨意的意思後,神色凝重地答道,
 
「屬下立即去辦。」
 
我點著頭,思念著同樣置身於深宮的柔嘉,對她的約定,
同時憶起康德殿下前去金營時再三叮囑我的事情,
為了信守承諾,為了我愛的柔嘉,狠下心腸暗自說道,
 
「太子殿下,只能說聲抱歉,為了保護柔嘉,我不介意把人推上絕路,只怪聖上庸碌。」
 
「我說過,立下誓約,就算殺得血流成河,我亦在所不計,何況只是一件區區迫太子登基的事。」
 
用著那雙忘了從何時開始沾上無數鮮血的手緊握著劍柄,
報以一個堅定的眼神望向前方,然後拂塵而去.......
 
無比的憤慨使我本能反應起勁的用腳踢向前方,
頓時一陣劇痛從腳指頭迅速傳到我的腦內神經,
疼痛感取代不了內心的憤恨,更把恨意一掃而空,
使我痛得慘叫了一聲,讓我清醒過來,
 
「嗚呀,好痛呀!」
 
一邊輕揉著自己的腳指頭,一邊思索著剛剛不可思議的憤慨感,
還有那句衝口而出的話,看到課本上「靖康之難」這四個字,
想起宋欽宗趙桓不禁搖頭嘆道,
 
「到底係咪我害左你?」
 
不是,事實不是如此!
 
為何我的腦海迴盪著這個想法?
 
宋欽宗........
 
「來者何人?竟敢率領甲士到太子府上?」
 
眼前有一位衛兵頭目走上前喝令著我們一眾兵士,
大概這些衛兵正是太子府的親兵,只有三百人不夠為懼。
 
我對何晉言使了一個眼色,他目露兇光的跟我一同走上前,
那位衛兵頭目見狀開始退後到另外數位衛兵面前並語氣抖震說道,
 
「喂,快快退下!夜闖太子府,率領甲士,聖上得知的話,係......以下犯上之死........」
 
那位衛兵頭目還未把「死罪」這二字說畢,何晉言經已揮刀劃過他的喉嚨,
把他的頭顱砍下,其他衛兵還未來得及反應已經被我和何晉言一一解決,
他們應聲倒下,血濺到我的臉龐上,我冷眼看著他們的屍首說道,
 
「去,跟聖上拜我一本,要是有命的話。」
 
我轉身看著身後驚呆不已的部下喊道,
 
「聖上有旨,請太子進殿,太子府上衛兵如有反抗阻礙者......」
 
我把視線轉向太子府揮劍指著大門續說,
 
「殺無赦。」
 
瞬間身後的禁軍齊聲喊殺一湧而上,踏過剛剛死掉的衛兵屍首,
撞開太子府的大門,只要眼見府內的衛兵稍有反抗的意圖便立即殺掉,
我一路走到太子的寢室,一路聽著士兵的喊道,衛兵死前的哀鳴,
環顧著四處奔跑逃命的侍從還有侍女被我的部下追殺,大慨是他們殺得奮起。
 
不過我沒有打算阻止他們,嚴格來說是阻止不到他們,直到整座太子府的人全都死光。
 
心裡喃喃自語地說著,
 
對外,江山正遭金國鐵騎所蹂躪,我們選擇視而不見,不抵抗,一心求和;
對內,我們竟然在互相弒殺,為這片江山添上更多無辜的鮮血;
 
可笑可恨可悲,更為可憐。
 
也罷,不管江山變成怎樣,朝代如何興替,只要柔嘉安好,一切亦不在乎,不在意。
 
就這樣我終於走到太子殿下的寢室門前,令我錯愕的是太子寢室竟然開著大門,
而且他更神情淡定的讀著春秋品茗,殺戮聲並沒有破壞他的雅興;
 
他瞄了我一眼,笑了一笑對我和何晉言說道,
 
「黎都統,何統領,恭候多時,請入內就坐。」
 
 
她說,歷史從不公正,畢竟是由人來編寫,人亦無完美,
總會把自己的第一觀感寫在史書上,要是真的追求真相答案的話,
等同要人類追求完美一樣,只是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