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的腦袋渾沌的期間,有人對我破口大罵,
 
「屌你老母,你條撚樣,你老味咪系阻住條路啦,我趕撚住返工嫁,正一冚家富貴。」
 
眼前用著三十六字真言是一位中年大叔,他對我的斥責使我驚呆,
但我訝異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對我痛罵,當然更不會是他英俊。
 
而是想不到有人說短短一句完整句子,能夠用粗口來填滿,而且十分流暢,
其中更包含了動詞,問候語,形容詞,當然不少得是名詞。
 




我深信要是有前世的話,該位中年大叔絕對是一位文人雅士。
 
前世?今生?
 
怎會呢,可能只不過是日有所思,夢有所見而已。
 
慢著,剛剛在夢境中對我訓斥的娘娘腔樣子很像一個人,
他跟麵包店女孩一樣,兩位都是似曾相識的人。
 
但我真的想不到他像誰;




 
算了吧,還是快點買麵包然後回家,畢竟要是慢了點回家,接著便會被媽媽說三道四。
 
我搖晃著腦袋,拍了臉頰數下好讓自己清醒一點,快步趕急的走進麵包店,
麵包店果然是我最喜歡的店舖,因為店舖內總是香氣滿溢。
 
其中最令我好奇的,這麼的蝴蝶酥形狀跟別的店舖有所不同,
這裡的蝴蝶酥形狀竟然是馬形,我好奇地打量了一會後,
想也不想拿起了一包蝴蝶酥,夾了兩個媽媽最愛的菠蘿包,
看著不遠處的女孩,突然心中感到一絲紊亂,緩緩地走到收銀處結帳,




 
我輕輕地把蝴蝶酥和菠蘿包放在收銀處,而女孩瞄了一眼便能計算出價錢,
 
「十蚊。」
 
她的嗓子真的如像仲夏的暖風一樣,使人感到她的溫柔,
我的手緊張得有點抖震把紙幣遞上前,她收下來後便對我報以一個微笑,
 
「多謝曬。」
 
我尷尬的點著頭微笑,然後低下頭害羞地離開了。
 
離開麵包店數碼的距離後,我才如釋重負似的呼了一口氣;
 
我拿著一袋麵包回到家中後經已汗流浹背,夏天唯一的壞處就是不停地出汗;




但從小到大我十分討厭冬天,沒有別的原因,就是感覺。
 
別人喜歡到日本的雪地雪戰,而我則莫名其妙對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感到懼怕。
 
媽媽走到門前問道,
 
「咦,買左包咩嚟嫁?」
 
我淡淡地答,
 
「蝴蝶酥,不過就個形狀好似一隻馬。」
 
媽媽面露歡顏的對我說,
 
「果然馬仔你對馬呢樣野真係情有獨鍾。」




 
「哈,哈。」
 
媽媽接著說,
 
「你套校服洗好,而且我整乾埋嫁啦。」
 
「哦,咁好啦!我晏啲就返去。」
 
她確切地命令著我,
 
「依家立即返學呀。」
 
唉,她到底知否現在回去的話當遲到,遲到要硬吃一個缺點!
 




「得得得,依家去換。」
 
「你咁唔服氣做乜?你知唔知有書讀係一件好幸福既事?」
 
根本不是因為討厭上學,而是現在回校定必被訓導主任罰企操場,
更會換來一邊罰企,一邊給我們學校心理不平衡的訓導主任嚴斥。
 
試問,有誰人喜歡被變態佬訓罵。
 
我不情願的更換著校服,另一邊厢聽著媽媽的「語重心長」。
 
換過校服後,我不敢半點怠慢立即離開家門,
原因十分簡單,因為只要我遲了一點出門口,
我的媽媽便會二話不說把我拉出門外嚷著,
 




「返學呀,立即去!你放學至好返黎。」
 
說真的,我的媽媽十分著重我的學業,可是我對讀書這二字沒有任何好感。
 
奇怪的是,每一次有著放棄的念頭,總會感到對媽媽有一個無形的承諾,
可是從小到大,我沒有對她許下任何諾言,不過最終我不負她所望,
但她依然不會因此而對我滿意,更會變得愈來愈嚴厲,
有時候是她希望棒下出孝兒,還是我上一輩子欠了她。
 
當我到達校門後步步驚心,一踏進校門立即被訓導主任截下,
 
「企係度!」
 
我驚慌得冒出冷汗,畢竟我們學校的訓導主任在同學眼中是有名的「變態佬」;
 
文Sir!
 
他只要心情不好,剛巧同學有把柄在他手上,哈哈,那位同學的末日到了。
 
他會用著高八度的嗓子花一小時的時間不停地冷嘲熱諷,
這些冷嘲熱諷猶如和尚頌經一樣,喋喋不休地洗腦。
 
聽說,有一位同學經過三小時的洗腦後,回到家中在夢境還能聽到
 
文Sir從校務處走出來,他左手握著一包沒有開盒的檸檬茶,
右手執著一把15cm的間尺,高挑瘦削的身形,一副金絲眼鏡,
配上中間分界的髮型。是文Sir的標誌。
 
他右手的間尺是用來指著同學,作用是恐嚇,雖然沒有任何威力。
 
至於他左手的檸檬茶,據聞只要有同學讓他開盒,
意味著他準備花一天的時間訓導學生,而檸檬茶的作用是避免口乾。
 
我緊張地回答,
 
「係!」
 
「知唔知依家幾點?」
 
「十......十點!」
 
「同學,你屋企住得好遠咩?沙頭角定深圳?」
 
說過了這位訓導主任十分喜愛冷嘲熱諷。
 
一小時過後,文Sir今天應該是親戚來訪,他還沒有任何放行的意慾,
他咳了兩口,接著準備把那盒檸檬茶開盒,我知道今天的我幸運同時倒楣,
竟然遇上百年難得一見,文Sir把檸檬茶開盒,今次仆街了。
 
正當我眼神驚慌的望著那盒檸檬茶之際,我的救星出現了。
 
「志明,今日遲到既?」
 
我班美麗動人的班主任,Miss Lee,年輕的女教師,二十出頭!
但斯文的氣質使她成了同學們的女神,家長對她的教育方式更是讚賞,
在校中人氣高得連訓導主任也要給一些面子,因為聽聞來年她會升為主任。
 
我無奈地點著頭,Miss Lee微笑的望著文Sir,文Sir呆了一會後對我說,
 
「算啦,同學你返返去上堂啦,唔好遲到啦,知唔知?」
 
我低聲下氣地回答,
 
「知道。」
 
說畢後,文Sir便離去,而Miss Lee叮嚀著我,
 
「唔好再遲到啦,今年你成日遲到既,有事可以同Miss講?」
 
難道我真的跟你說,我經常夢見一位古代美女,然後引致遲到嗎?
 
這樣的話,Miss Lee誤會我是撞邪或心理變態,更不想她誤以為我是發春夢而遲到,
畢竟在校園內是沒有守得住的秘密,只要在學校範圍,真相總有一天會公諸於世。
 
我支吾以對地回答,
 
「無事呀,可能......最近天氣太熱,開住冷氣好好訓。」
 
Miss Lee咀角上揚地打量著我,
 
「咁返去上堂啦。」
 
「係。」
 
真想不透Miss Lee跟文Sir同樣是戴著眼鏡,為何前者溫文儒雅,後者吃人不吐骨。
 
回到班房,是我最為討厭的中國歷史課,從前每上這一節課,
聽著老師講書時,我總會不其然的產生厭惡感,這種情況跟我討厭白雪寒冬一樣。
 
今天課室沒有開著空調,因為我們的中國歷史老師是一位十分傳統的人,
他口中總是說什麼,開空調會有著邪風入體有損身子。
 
說到底他只不過是希望為學校省電,從而取得校長的讚賞。
 
夏日炎炎,幸好還有一些微風吹過, 除了某兩位聚精會神努力學習的優異生外,
班上的同學全都沒精打采,而我亦絕不例外。
 
今天的中國歷史課,內容我根本聽不進耳,大概是中國北宋末年的課題,
 
「靖康元年,遼國跟金國於中京決戰,金國大敗遼國,更因此戰役把遼國既主要戰力消弭......」
 
聽著講課,不知不覺間睡著了,同時腦海中再次浮現一些莫名其妙的影象......
 
「大膽奴才,竟然偷探公主,可知死罪?」
 
我低著頭說,
 
「末將知罪。」
 
眼前這個令人討厭的娘娘腔有數分像一位熟悉的人,但想不起是誰。
 
「來人,拖出去斬。」
 
穿旁的人頭著頭異口同聲說道,
 
「係。」
 
不是嗎?我竟然在夢境中死得如此窩囊
 
此刻間,有兩位跟我一樣服飾的人走過來拉著我,然後馬車上傳來一把溫柔的聲線,
 
「算啦,無心之失,放過佢。」
 
「殿下.....」
 
車上的女孩,應該是公主才對,眼底閃過一絲不悅,
 
「如果蔡公公認為此將士該斬,我唯有請求父皇。」
 
娘娘腔驚慌地乾咳了一聲,揮一揮衣袖,
 
「非也殿下,奴才立即命人放左佢。」
 
聽到後,剛剛崩緊的情緒立即和緩下來;
 
拍!
 
到底是什麼一回事?為何每次做夢總會被人叩打?
 
我矇朧地清醒過來,中史老師雙手叉腰一臉嚴肅站在我面前,
 
「同學,上課時間訓覺知唔知會點處置?」
 
我相信不會處死,但留堂就少不免。
 
我假裝無知地搖著頭,中史老師冷冷地說下,
 
「放學留堂一小時,跟住罰抄課本北宋末年靖康之難到南宋建國五次!聽日交。」
 
我吃驚地翻著課本中的靖康之難至南宋建國那個單元,一頁,兩頁,三頁......
 
與此同時,坐我前面的胖子立即轉身過來嘲笑著我,
 
「呵呵,張志明,今次你死得啦!」
 
「收聲啦,死肥仔。」
 
「果個單元係成本書裏面最多字,哈哈!」
 
該死的胖子,他的名字十分可笑,全名吳邦國,花名「肥仔賣國賊」。
 
但我們每一次取笑他是賣國賊時,他只會捉著我一人來教訓。
 
他由中一開始總是欺負著我,更要命的是三年以來跟他同一班,
還要他永遠坐在我前面,可能這算是緣份的一種,不過我相信是孽緣。
 
今天上課的時間過得很快,因為整天都在白日夢中渡過,
而腦海偶爾思考著麵包店的女孩和夢境中的公主到底是什麼的一回事?
 
同時,每當想起放學後還要罰抄著我最為討厭的中國歷史,立即變得沒精打采。
 
唉。
 
放學後留堂的一小時內,我拼命地抄寫著課本,經過一小時的努力不懈下,
我終於把指定的單元抄寫了四遍,還有一遍;
 
可是我的手經已軟得發麻,而且訓導主任更走進來驅趕同學離校回家,
因為我們的學校校規訂明了,同學在未經準許下不得晚於五時離校;
 
由於避免成為麻煩的訓導主任找碴的對象,於是快步離開校園,
就在回家路上的一條小徑,望著月昇日沉的寶藍色的夜空,
感受著夏季晚風的微拂,使人疲倦的心靈得以放鬆下來。
 
回到家後,媽媽立即衝到門前質問著我,
 
「做咩咁晏至放學呀?」
 
我默不作聲的打量著媽媽,她接著對我怒吼,
 
「睇死你都係俾人罰留堂嫁啦。都唔知你今年做咩事既,成日遲到,依家仲要開始留堂,我話你聽,我依家決定今晚唔煮飯,你食自己啦,我出去啦,約左黃太。」
 
說到底,你是不想做飯,原因是約了三姑六婆竹戰,唉。
 
媽媽說畢後,徐徐穿上鞋子然後用力地關上門。
 
這刻心想,母親有放下零用錢嗎?
 
我知道答案只有兩個字,沒有。
 
那麼我的晚餐該如何是好?
 
我緩緩地走進廚房,雪櫃是空蕩蕩的,最終差不多搜遍了整間房屋,
別說是麵包,餅乾也沒有,就算連白開水也是一滴不留。
 
想不到,我的母親待我可以如此絕情。
 
我環顧著空無一人的家,母親經常愛跟人竹戰,
而我的父親則整天外出工作,一星期只能相見兩天。
 
聽著鄰居的婦人忙著替自己的子女丈夫燒菜的聲音,
嗅著熱呼呼飯菜的香味,相比之下,只有冷清的寂寥包圍著我,
我慨嘆了一口,從錢包中拿出零錢左拼右凑,只得四元,飯盒也買不到,
於是我決定勒緊褲頭,走回書桌拿出中國歷史課本,把餘下的一遍罰抄完成。
 
可是鄰居飯菜的「迷香」使我不能集中精神,配上肚子饑饉的咕嚕咕嚕地奏鳴;
 
突然間想到了兩個字,麵包。
 
對!我可以到樓下的麵包店購買一個麵包充饑。
 
饑餓無比的我使出了最後一口氣,放下課本和罰抄連校服也不換便衝到商場去,
當我走到商場門口的時候,腦海不自覺的引領著我走到今早到過的麵包店;
 
其實商場裡的麵包店有數間,但偏偏吸引著我就是新開的那一間,
那一間新開的麵包店,總給我一種無比的親切感,如像一位久別重逢的故友。
 
走到麵包店門外,我遙遙地偷探著麵包店,想不到經已是晚上七時,
麵包店還是人山人海,「麵包店公主」依然站在收銀機前忙碌地找續;
 
再仔細的觀摩一會,發現門外貼了一張頗大的標語;
 
「新張優惠,下午六時起買一送一優惠。」
 
難怪周遭的麵包店變得門可羅雀,原來一眾街坊被買一送一的優惠所吸引。
 
肚子再一次咕嚕咕嚕地呼叫著,要是這樣下去的話,我定必餓暈倒在街上,
於是我快步地走進去,挑了兩個我最愛的雞尾包走到收銀處,
正當我把左拼右凑的零錢客氣地遞上前的時候,我的手因為罰抄了四遍課本竟然發軟,
把零錢散落四周,像這樣尷尬無比的場面使我有點無地自容,
我趕快地把零錢一個接一個的拾起,不過拾起一個的時候,手腕再一次發軟。
 
天噢,這回真的是慘斃了。
 
女孩突然走出收銀處在我面前彎下腰,用著嬌柔的聲音說道,
 
「我幫你呀。」
 
說畢後,用著她那白玉般的纖手替我把錢幣一個接一個拾起,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凝望著這位秀美絕俗的女孩,但感覺卻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如像在從前在一個未知的境地,曾用一顆驚嘆的心來欣賞過守候過。
 
當她緩緩地站起來的時候,有一陣清甜無法形容的香味從她的秀髮飄過,
但我敢肯定這不是麵包的香溢,而是屬於女孩的體香。
 
女孩拿著零錢走回收銀處後小心翼翼地把雞尾包放進膠袋,
然後雙手把那袋雞尾包遞給我,對我報以嫣然一笑說道,
這一個笑容,更是暖透了我的一顆心。
 
「多謝曬。」
 
頓時我的滿臉通紅,對女孩點點頭後便立即轉身離去,
我知道要是我再不快點離開的話,在我身後排隊的三姑六婆會把我吞掉。
 
離開了麵包店後,我的腦海裡迴盪著一種按捺不住的動容,
心中的情感猶如被抑壓了數百年,至今經已再也不能控制。
 
她說,愛上一個畢生難忘的人,不是跟他愛得有多轟烈,而是因為他給了你從未有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