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神 Behind The Soul: 二十. 最後只想抱緊你 其五
站在其中一座望遠鏡前,一名身穿藍色大褸的中年男子轉過身來把雙眼從望遠鏡上移開。
「能注意到我的信號而來,我相當高興呢。」
男子背對室外光源,二人未能看清他的臉。
「何許人也,速速報上名來。」鑼靜樓搶問。
男子側頭,動態表露出不滿。
「這裏是我先來的,要報上名來的是你們才對吧。」男子說。
「嘖!」鑼靜樓看向慕莎。
慕莎點頭開口道「他是鑼靜樓,我叫慕莎。」
「嗯,不錯,雖然這些都是我知道的。」男子雙手抱胸點頭如堵蒜。
「那你問來幹甚麼!?」
「確認你們是不是尊重我,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最重要的是能互相尊重。」
「哈!那請你也向我們表達出尊重,走過來展露你英俊的臉孔和報上你的尊貴大名。」
「恕難從命,我是誰並不重要,但我有方法幫桌洛復活。」
「原來如此,你就是有起生回生能力的傢伙。」鑼靜樓舉劍走前。
「站在原地別動啊!!」
鑼靜樓停步,男子伸出雙手架起了戰姿。
「不……你們身上沾著酸血!要是走太近我就要受傷了!」
「把弱點說出來真的好嗎?」鑼靜樓把劍插在地上後雙手抱胸「我感受到你對我的尊重了,所以呢?你要我們怎樣做?」
男子從大褸掏出一個長盒,他把盒放在地上滑向鑼靜樓。
鑼靜樓用腳側停住長盒,視線在男子和長盒間交替。
「掀開蓋子吧,我沒有放機關。」男子說。
鑼靜樓半信半擬的打開長盒,內裏放著一粒正六面體。
「這是甚麼?好吃的嗎?」鑼靜樓撿起六面體,它的大小像骰子,黑色,六面皆有類似指紋的金色紋路。
「沒錯,就是用來吃的,」男子點頭「這東西叫『重生石』, 把重生石放進屍體裏去,屍體便會復活。」
鑼靜樓把重生石放回盒內蓋上蓋子。
「好奇怪呢,在這個無路可進,又無路可退的狀況下。突然就有名好大叔跳出來指點我們,只有笨蛋才會照單全收吧。」
「別叫我大叔!我沒有方法證明重生石的效果,信不信由你們,總之我不是敵人這件事千真萬確。我只是想從這片血海中離開而已,別無他想。」
鑼靜樓若有所思,他的指頭敲打蓋子,眼睛盯著男子。
「Sasa 怎樣看?」
「沒有說謊的表現,他說的都是真話。」
「嗯,我也有同感,」鑼靜樓反手把劍拔起「那麼謝了啦,大叔。」
「別叫我大叔!」
「那我要稱呼你甚麼好?」
「約翰!叫我約翰就好了!」
「那麼謝謝囉!約翰大叔!」
「臭小子!」
二人走下螺旋梯,遺下男子一人在原地漫罵。
回到地面,血水已經浸到腰上,他們走出街道,不見兩匹雪鹿身影。
「牠們跑到屋頂上避難了。」鑼靜樓指著建築的頂端。
他小心翼翼的舉起長盒慢步,恐怕碰到血水長盒便會融化。
DC把二人也轉移到屋頂上,鑼靜樓把長盒遞給慕莎。
「我用千里眼去找桌洛的屍體,這段期間我無法操控身體。」
「明白了。」慕莎點頭。
鑼靜樓躺下,他閉上眼睛隨即發動了能力。
這次使用的能力和以往不同,平常他都只讓視線離開身體,但為了能在血海中找到屍體,他把五感全都釋放出來。
他低頭確認自己的身軀依然躺著,靈魂出體的感覺和平常無異。
「好討厭呢,這個能力的壞處是我形同裸體。」鑼靜樓的身體說。
他來到屋簷前,躍進血海之中。
「天殺的!好凍啊!!」
◆◇◆
「就是說啊,大家也很努力呢。」長春花放下空空如也的茶杯。
她舉起空空如也的茶壺為自己添茶,又為桌洛添了點,也為慕莎添了點。
她放下茶壺淘氣的向鑼靜樓吐舌頭。
「好的好的,開個小玩笑已而啦。」她往桌洛的位置裝鬼臉。
茶壺在鑼靜樓的杯子上傾斜,活像真的把茶倒進去了。
「說起來真的很有趣呢,昨天還以為只是無聊的玩笑,今天卻變成活生生的驚喜呢。」
長春花吃吃笑,舉起甚麼也沒有的杯子一飲而盡。
「這個茶真香呢。」長春花黏著上唇「咦?是慕莎沏的呀?你很有這方面的才能呢。」
長春花重覆著倒茶的動作。
「咦?甚麼?!甚麼跟甚麼啦!?」長春花驚訝的看著桌洛的位置。
「我比茶還要香甚麼的,討厭啦,你也會說這種話啊。」
長春花的手伸向桌洛的位置。
「不要死命的嗅啦,很難為情啊。」
「咦?你們不要走啦!哎,不,你們趕快走吧,越遠越好。」
「不要那麼心急啦,嗯……哈…嗯……不要亂摸,這種事要順次序的嘛。」
「哈啊…哈啊……嗯…好……是的…哈……這個很礙事,等等我先脫掉……」
「咦?由你來嗎?嗯……好害羞…但也好高興……」
「嗯哈…竟然用口……啊哈…嗯…嗯嗯…哈…」
「你在幹甚麼?」
「嗚啊!你誰啊!?」長春花從地上爬起來,把解開的衣領扣回去。
「呼呼,很有趣,你繼續吧。」
「滾!」長春花撿起茶壺扔向鑼靜樓。
鑼靜樓輕易接著茶壺「噗哇!」他避不過緊接而來的茶杯。
「你……你是真實的!!?」
「哎呀哎呀,你知道這兒是夢境啊。」鑼靜樓揉著鼻子。
「你跑來這裏幹甚麼!?」長春花返回座位。
「把你帶回去啊。」
「我不要回去,在這個夢裏我就是上帝!」
「你不覺得孤單的嗎?我看你都在做獨腳戲呀。」
長春花站起來,餐桌和茶具一同消失,周圍黑暗一片。
「五分鐘前這兒甚麼也沒有,」四圍變成狼才古的大廳「只要再一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把大家都變出來,我寧可在這個夢境裏活下去。」
「噗呼!」鑼靜樓掩嘴失笑。
「這是好笑的事嗎!」
「呼呼,你聽好了,我說完這句後你一定會喊著要我帶你出去。」鑼靜樓輕咳兩聲「桌洛已經復活了啦!」
「……」
「……」
「……」
「……」
「太好了!帶我回去啦!」鑼靜樓吊高嗓門道。
「你在騙我吧。」長春花說。
「沒說謊啊,他已經復活了。」
「行了,不要用那些謊話安慰我,起死回生的能力是敵人的吧,他們沒理由復活桌洛的。」
「呃,我們遇到一名奇怪的大叔,他給了我們一粒骰子,然後我跳進血海之中,撈出桌洛的屍體再餵他吃掉骰子,然後他便復活了。」
「……」
「……」
「你說謊話的能力真差。」
「完全同意啊,說出來後連我都覺得自己在鬼話連篇。」鑼靜樓猛搔頭。
「你剛才提到血海甚麼的,外面怎樣了?」
「奇異恩典變成了休止符,映像形能力使用者因為精神崩潰,使到代表精神反映的映像變異,只為保護本體而行動,映像的暴走形態。你的休止符也算是比較麻煩的類型啦,不單是源源不絕的放出酸血,還用墨水球像洋蔥般層層包裹著本體,每一層都以誇張的速度再生著,桌洛怕會傷到你而不敢使用紅光。真的沒法子所以才讓我進來勸說,出乎意料的你過得不錯嘛。」
「休止符,我的精神崩潰了,可是我還好好的啊,我很清楚自己沒有瘋掉。」
「這方面我也解釋不了,不過託你的福已經解決了那兩個敵人。只要你走出來,停下休止符我們便可以走了。」
「嗯呃……我不想回去。就不能讓我在這裏做一輩子的夢嗎?」
「喂!你是早上賴床的小學生嗎!」
「要是離開了就不能再回到這裏啊,沒有桌洛的現實我寧可不要。」
「你啊,」鑼靜樓捏著眉頭「都說已經復活了。」
「姑且當我相信你好了,你又要怎樣帶我走,這裏沒有出口啊。」
「一直也有的啊,只是你不去看已而。」鑼靜樓的手指在半空揮動「只要你有回去的想法,門就會出現在面前。」
「嗯嗯!好啦!好啦!我回去啦!不然你賴著不走我也沒事可幹!」
「哎呀,」鑼靜樓掩嘴賊笑「因為你想幹的都是些色色的事嗎?」
「閉嘴!要是你敢把剛才的事——」
「告訴其他人的話就『那個』你,『那個』後再『那個』啊!超『那個』的!」鑼靜樓高亢的說。
「你知道就好了!」長春花氣得滿臉通紅。
「話說這裏真特別啊,我還真是第一次進入別人的心靈空間呢,在休止符的狀態下能潛進來也有點不合道理。」
「要走了啊!你先離開吧!」
「哈!別睡回籠覺!」說罷鑼靜樓的身影便消失了。
四周回復黑暗,長春花搖搖頭集中精神,想著要回去現實。
一道刺眼的光門現身於眼前,長春花深吸口氣步進門中。
「不要離開。」
說話並非出自長春花之口,但聲音卻和她一樣。
一對白哲的手臂從後環抱著她「留在這裏,我會保護你的。」
長春花把手臂從腰上拉開。
「我已經不需要你的保護了,奇異恩典。」
她轉過身來握住修女像的手,她張著空洞的雙眼,一幅要哭的愁容。
「會變成這樣並不是你的錯,是作為主人的我太軟弱。我承諾會堅強的站起來,所以請你回到背後守護我吧。」
奇異恩典沒有說話,她點頭閉上了眼睛,再度回復安祥的表情。
「謝謝你。」長春花說罷轉身步進光門中。
「抓到你了。」
「甚麼?」長春花轉頭看向作祈禱狀的奇異恩典。
她的背後有另一個白色的人影。
◇◆◇
黑球終於停止流出血水,鑼靜樓好不容易抓緊了黑球光滑的表面。
「看吧!花花也在裏面努力啊!救美的英雄由你來當啦!」
「閉嘴!用力啦!」桌洛的雙手發著紅光,他把手插進黑球中,用力把黏稠著泥濘般的黑皮層撕出缺口。
慕莎和鑼靜樓拉著缺口兩側,好讓桌洛可以把身子探得更入。
紅光從雙掌消失,桌洛不管那麼多,繼續徒手往球中心挖。
黑泥滲中指甲縫中,手指也瘀痛起來,但桌洛依然沒有減速,因為他知道速度一減慢空隙又會被墨水填滿,所有的努力也會白費。
在一片漆黑中,桌洛終於看到了唯一白哲的身影,長春花閉著眼睛深陷進黑泥深處中。
「找到你了!!」
長春花張開了眼睛,二人四目交投。
她吃力的從泥濘中伸出破爛的右手。
「長春花!!!」
桌洛握著血淋淋的手臂,把她從泥濘中拉出。
黑暗爆散消滅,浸滿街道的血水淡化消失。
聳立的奇異恩典也倒下來,消失之際合上了眼睛。
桌洛抱住長春花,把她身上所有的傷也治療好。
「我回來了,歡迎回來。」
長春花感到渾身乏力,但不知那來的力氣把她的雙臂放在了桌洛的背上。
是奇異恩典。
她甚麼也不去想,口中自然的說。
「歡迎回來,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