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 停 . 電》: 掙扎
4.掙扎
有一些事情，我們認為是必然的，但日子卻告訴我們那些事情不一定成為「絕對」，就跟讓座一樣。
每一次逃生，你都有可能遇到體力跟你相異的人，可能是一個扶著拐杖的老伯伯，可能是一個坐輪椅的老婆婆，更可能是一個無意中令自己走到困境的人。他們無法跟你一樣，只用走的就能離開現場。那麼你會如何處理？伸手協助他們逃生？幫他們找救援？或是你只能將他們留在現場……等死？
「砰！」「砰！」
電梯裡的三男兩女，年齡為50多歲至80歲。不，他們當中有個只有約30歲的外藉女傭，是電梯中另一個年老女性的照顧者。
他們驚慌失措地敲打著玻璃門， 隔著玻璃門也感受到他們的呼救。
「別怕！」穎琳衝上前，焦急地叫道：「我們一定會救你們出去！」
韻兒立即用對講機跟維修部聯絡，大部分同事也趕忙向下跑尋求救援，但對講機另一邊卻傳來讓人絕望的回應：
「我們會盡快趕來，你們幫忙看看可否安撫被困人士。不僅觀光電梯有人受困，有幾處地方都有人被困電梯的報告。我們......」
「知道了，總之你們盡快趕來！」韻兒氣得馬上終止對話。但她的表情告訴我們，她也明白技工不是三頭六臂，更不像多啦A夢般有隨意門，可以隨時趕來解決困境。只是......
「打999！」對了，為何我們會忘了基本步？我馬上撥出求救電話。但是電話另一邊卻傳來「無法接通」的長「嘟＿嘟」聲。我急忙望向電話屏幕：「沒訊號？」
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場大停電而已嗎？
「沒用的......」在場另一個男生說：「我剛才試過了，訊號斷斷續續，根本沒法跟外界聯絡。而且......消防員恐怕也在疲於奔命......」
我們明白他的意思。既然是全港大停電，那麼消防員趕去救助的，絕不會僅限於跑馬地馬場裡的人。
但是電梯裡的人要怎麼辦？
「喝啊！」管不了那麼多，人一定要救！我和穎琳失去了理智，一步衝到門前向兩邊拚命拉！
「等等，你倆冷靜點！」阿信急忙阻止我們：「你們傻了嗎？忘了強行開啟電梯門會有甚麼後果嗎？」
「難道就放著電梯裡的人不管嗎？」穎琳帶著哭音回頭咆哮。
「我跟你們一樣都想救人！」阿信按著穎琳的肩膀續道：「但你們對電梯構造了解足夠嗎？你們知道如果強行打開電梯門，會有甚麼影響嗎？稍有差錯的話，不但未能救人，而且可能害死他們！」
阿信的話如當頭棒喝，令我和穎琳終於冷靜下來。但接下來呢？
「阿信說得沒錯。」韻兒亦加入勸說，但她卻低垂著頭：「我們只能......」
她將餘下的話都吞到肚子裡，但我們都知道那代表甚麼意思：我們可以做的，只是留下來，陪伴他們直到救援來到為止。
天曉得救援何時來到？5分鐘？10分鐘？1小時？還是......天亮以後？
無論是哪個答案，我都不敢去想。
「接受現實」還是「見死不救」，原來只差一線。
電梯裡的人彷彿也明白現實的無奈，停止了呼救，一臉頹喪地站到電梯不同角落裡。
這一刻我才發現，除女傭外另一個女性，那位約80多歲，坐輪椅的婆婆，正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呼著氣的樣子。
「喂…...」我嘴裡只吐出這個字，穎琳再次撲上玻璃門前。
「陳婆婆！陳婆婆！」她拚命敲打玻璃門，又向陳婆婆的方向指去。本來一臉頹喪的女傭見狀馬上回復理智，在袋子裡翻出一個藍色的吸劑，並放入陳婆婆口中。
燈光微弱，我們看不清楚整個過程，沒法確定陳婆婆有沒有吸入藥物。只見她再喘息了一會，就向我們招手，另外幾位男士觀察後也向電梯外的人舉起「O.K.」的手勢。
我們鬆了口氣， 總算沒事了。
才怪！
「穎琳妳為何知道陳婆婆發病？」我轉身望向穎琳問道。
「陳婆婆是我們那層的熟客，對我們很好。」說話的人垂下頭，續道：「她曾經在馬場病發過幾次，所以我們很清楚。」
一片沉默。
大家都沉默不語。因為我們終於知道，穎琳所指的「鬧出人命」是甚麼意思。
「呼……」阿信呼出一口氣，韻兒呼出一口氣，大家呼出一口氣。我望向他們，相信此刻眾人的想法一致：這不是我們應否，或是能否做點事的地步了，而是我們一定要做！
但我們要怎樣做？如何不影響電梯安全，又能順利救出陳婆婆等人？
「有了……」
苦苦思索之時，我聽到韻兒如此說，於是順著其視線望過去。
在這片漆黑中，放在牆邊的物件，猶如潘朵拉盒子裡，最後留下的東西。
那一刻，我看見了「希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