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 第十二回──時代巨輪
第十二回──時代巨輪
說起霸權，沈楓當然不會忘記鍾菲菲的家族電影院。
在康城這個商業至上的城市，幾十年來的發展下孕育出不少霸權，各行各業也有所謂的龍頭，所謂的潛規則，電影院一業更是由幾個龍頭領行，提供的服務也是一成不變幾十年，只是仗著品牌便把小影院淘汰，現存在康城的獨立電影院已經餘下不夠一手之數。
事實上，不單是電影院這一行業，其他行業也被霸權打壓得非常痛苦，當一家企業到了某個規模，他們便有更大的話語權跟供應商爭取低於小商戶的優惠，把小商戶的客人都挖走了，價格便再次提高。
以康城為例，兩大龍頭超市十數年前還標榜至平，用了什麼黃牌去展示優惠，近年走進去，全都是黃牌，價錢卻一直提高，比便利店更貴的情況也出現，可惜市民養成了習慣，也很少改動，小商戶結業後，更是選無可選。
這種故事說了數百次，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康城內的商人多是崇拜資本主義，把這種現象定性為自然淘汰。
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勝過對手，也還說得過去，但以卑鄙手段攻擊其他人，就像黑暗學會的那種手法，沈楓絕不認同，而他希望藉這一次幫助鍾菲菲之事，讓小商戶能綻放出應有的光芒。
話說回來，學生會的酒會已經進入尾聲，司徙新不愧是代表著匯商的學生會會長，有著過人的魅力，特別是他的記憶力十分強，每個與他聊過的學生名字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沈楓、小愛和廉晞三個自成一角，跟現場其他學生的氣氛很不一樣，新生都急不及待的巴結著舊生，希望從他們的口中得到匯商的資訊，還有建立關係網。
小愛看著這個場景，顯得格格不入，扁起小嘴喝著橙汁一言不發。
沈楓和廉晞也是簡單的跟幾個新生交談過，但明顯新生們對學長的興趣較大，也沒多停留時間在同為新生的他們身上。
看到小愛的樣子，沈楓也不太喜歡這種集體的聚會，這種場合人是多，但深交的機會較少，時間也不早，他也要到鍾菲菲的電影院幫忙，相信趙力新和那班流氓今天也會到場鬧事，如果以鍾海山和鍾菲菲一老一少的情況，會像那天一樣被他們趕走不少客人。
幾人也不再久留，而廉晞得知沈楓電影院的事後，也搖頭說：「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總是會遇上麻煩，現在終於知道了，因為你總喜歡把麻煩搞到身上。」這種見義勇為的性格，廉晞真的沒有，因為他要計算事情的得失，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算盤打不過。
沈楓也明白廉晞有家族的考慮，也沒說什麼，一個人的前往鍾菲菲的電影院。
雖然是晚上的黃金時間，上映著一套宣傳很強的電影，但電影院不是車水馬龍，反而冷冷清清。
在售票處的鍾菲菲也悶得發慌，一見有人影便立即歡迎著，抬頭才發現是沈楓，歡迎的話也就打住了。
「哈哈，看到我便不歡迎嗎？」沈楓打趣道。
鍾菲菲猛地搖頭說：「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只是以為有客人……沈大哥來了，我也是高興……」
沈楓聽出一點弦外之音：「今天生意又很冷淡嗎？」
鍾菲菲沒有說話，但神情已經答了沈楓。
「不要哭喪著臉啦，明明你笑起來很好看，說不定是你這張臭臉趕走了客人啦。」沈楓逗著鍾菲菲說。
誰知鍾菲菲聽到後認真起來，真的以為沈楓說真的，連忙道：「真的是我趕走客人嗎……我……我……」說著說著差點就哭了。
此景讓沈楓嚇一大跳，立即澄清自己只是說笑，良久才把鍾菲菲安撫下來。
「對了，鍾叔叔他人呢？今天見不到他的？」沈楓見現在是放映時間，也沒看到鍾海山的蹤影。
「爸爸他去了電影發行商那邊，好像有什麼急事似的。」鍾菲菲得知自己不是弄至生意不好的原兇後也回過神來。
剛好鍾海山也一臉沮喪的走回來，鍾菲菲立即走前探問：「爸，發行商那邊怎麼了？」
鍾海山沒精打采的放下公事包，坐下來將發行商的事道出：「發行商不肯把接下來的合眾國鉅片給我們發放……這次我們完蛋了……」
下星期本來有一套合眾國的英雄片上映，這種3D技術的片種，一向都比較受歡迎，而且電影院添置的新型3D器材也很適合播放這電影。假如普通的2D電影收費是50元，那麼3D器材便可以收100元，中間的差價是一倍。
康城的土地價值高，租金高昂，如果以同樣的租金可以衍生到更高的回報，當然划算，可是沒想到器材添置了，電影卻不發行到電影院內，不要說賺取高回報，連投資的成本也收不回來。
鍾海山也不是蠢人，當然明白當中貓膩：「以發行商的角度說，多一家電影院發行便多一份錢的收入，成本接近零，但他們也不發給我們，肯定是趙力新從中耍了什麼手段去趕絕我們。」
鍾菲菲緊張的說：「要不然我們把分成給他們多一點，說不定能讓他們回心轉意呢？」
鍾海山嘆道：「你說的以為我沒提出過嗎……現在人家是不打算給我們，不是分成問題，而是手段，不知道姓趙的混蛋給了多少好處他們！哼！我現在就去跟他們拼命！」
愈說愈生氣的鍾海山，因為絕望，情緒開始失控，拿起公事包便想去趙力新的影院搞事：「我就到他們電影院鬧一鬧，反正我也快一無所有了，便拚了這條老命讓你們名譽掃地！讓街坊們都知道你們這班狼心狗肺的人如何做生意！」
沈楓和鍾菲菲當然不許他做傻事，合力的將鍾海山擋住。
「鍾叔叔，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你也要看看大局啊，你去鬧事，如果我是趙力新的話，肯定一點小事情也報警處理，把事情鬧大，然後你又要到警局，又要被起訴，他知道你手上不足裕，你花錢他們便最開心，最好便是把你弄到坐牢，到時電影院便會被他們吃定了；還有，菲菲她沒有你在，一個人撐得住這裡嗎？你也不忍心她一個女孩撐住這個負擔吧！」沈楓語重心長的勸說，鍾海山一聽到他女兒，也回復了理智。
理智下來，現實的問題再次想起，讓鍾海山煩惱不堪。
沈楓安頓好鍾海山的心情後，緩緩的說：「鍾叔叔，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但以我看，上映不到那新電影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好事？這電影肯定是票房冠軍，我們失去了這電影的播放，肯定輸不少錢……」鍾海山突然想起下個月還要給3D器材的供款，要是這個月沒有好成績，他們便沒有現金流還款。
「或者叔叔你看看今晚上映的這電影吧，不也是合眾國的新電影，外面的宣傳也不比將會上映的差太遠，只是差上一級，但這一場九點半黃金時間的場次，現在都快九點，也賣不到二十張，換上那套英雄片，你想情況會差很多嗎？」沈楓分析的說。
「至少也比現在好吧……要不然下星期我們還上著這套電影，看的人只會更少……」鍾海山也是在這行打滾了幾十年，當然也對電影的觸覺很敏銳，如果下星期沒拿到新電影，觀眾便會直接到鄰近鐵路大商場，那個該死的趙力新的影院看新片。
沈楓反問：「鍾叔叔，恕我這樣直接的問你，你覺得自己的電影院有什麼優勢呢？說地理位置，你們不及鄰近鐵路的好；說舒適程度，你們也沒有新戲院的新；3D器材和電影，我算你們是相同，但你們就連小賣部、網上購票都沒有，憑什麼跟別人鬥？」
鍾海山聽到這立即大怒，他試著反駁沈楓的話，但他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沈楓說的是事實，他們這家族電影院只有一個院，每天也是獨孤一味的放著一套電影，觀眾錯過了一場便要等兩小時，而且沒有選擇，商場內的新戲院，觀眾在等待的時候，也可以逛逛街，但這裡附近的卻都是小商戶，沒有相應的配套，眾多因素加起來，電影院做不起來，是非常合理的。
鍾菲菲看到爸爸的落泊樣子，反駁說：「我們不是沒有優勢的！我……我們……的票價比較便宜！這樣多年用廉價來服務街坊，你不能這樣的數說我們。」她真的急了，平日膽小的她也激動的說起來，也許就是她對這現實環境的咆吼。
在商業世界中，淘汰是自然不過的事，做生意不是說誰好心，而是說誰能夠賺到錢，你可以有宏大的志向，但前提是，這生意要生存得到，不然，盡是燒錢的不是生意，而是興趣，像有人喜歡買衣服，買名牌一樣，只是剛好你買的，叫夢想。
錢花光了，夢，也完了。
沈楓著實不想對他們說出他最後一句：便宜，並不是優勢。
可是這話卻說不出口來，他不想再打擊這對可憐的父女，每一個小商戶結業，不單單是失去了一個商戶，更是影響了一整個家庭，要是裡面有幾個員工，更是影響著幾個家庭。
商場，對消費者來說，是天堂；對經營者來說，是地獄。
裡面的全都是修羅，互相吞噬著，直到把所有競爭對手都吞下，才能休止，這一刻，你還站得住，代表這一刻你還活著而己，下一刻結果如何？沒有人能保證。
也就是很多人也選擇政府工作，起碼穩定，因為政府不會結業，不會被淘汰。
沈楓如果今天幫得到鍾海山這一家，只是救到一家人，同時在康城的另一個角落，可能有另一家人面對困境，幫？幫得了多少？不要說太遠，就說電影院外面的商店街，那些幾十年歷史的老舖，慢慢的被財團，連鎖店替換，時代巨輪下，只有無情的進化。
思考過時代變遷，這種不可抗力讓人氣餒，很多人會說：你這樣做，沒有結果的，讓你救了一個又如何？讓你爭取到一次又如何？
可是，如果你面對一場火災，幾十個傷者，你只能救一人，你會不會因為救不了所有人而放棄救活一個？
沈楓沒想太多，救得到一個，也就是一個，對抗著霸權，非一朝一夕可以推倒，也許，這個巨輪被他擋了一秒，就一秒也好。
一想及此，沈楓也堅定了要拯救他們的心，笑說：「的確，我說的都是你們的劣勢，可是，我可沒說你們沒有優勢！而且，這優勢走得好的話，你們的電影院肯定能夠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