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燕輕輕巧巧,落下大宅外的平地上。 

只見不遠處有數騎,身後跟著一匹馬前後奔來。 

「殷小姐。」李光恭敬地問候。 

殷如燕不等他下來侍候,自己跳上馬。 

「殷三少爺在別處找到了些關於白衣女行蹤的線索,他要我盡快請你過去。」 





「三哥還真可靠。」殷如燕嫣然一笑。 

殷如燕開始策騎。 

「怎麼了?」 眼見孫恩的屋子沒有人追出來,他們也就從容而去。 

「孫清那邊,問到有什麼消息嗎?」 

「死了。他去伏擊耀哥哥時被殺了。還不是耀哥哥他們殺的。」 





「若說是董公子殺的我倒理解,卻又何以不是他們所殺?」

殷如燕愁眉不展:「竟然是那幫白衣女助他殺的。耀哥哥那時已為司馬元顯所傷。」 

「竟然?」 

「而且...還是給司馬元顯以劍所傷。」 殷如燕一臉愁容,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這.......」李光也已無話可說。 





天下第一劍敗了。 

董耀再也不是天下第一劍。 

「不過,先不說耀哥哥受傷與否。有一個問題便是,那些白衣女不知是敵是友。」 

她續道:「我想,耀哥哥他們跟神女那班人分散了,只剩兩、三個白衣女監視著他們。那位神女在三哥口中形容得那麼武功高強,怎會給司馬 元顯跟孫清他們有機可乘?」 

「但若然那些白衣女為他們所制,何不拋低耀哥哥一走了之?」 

「殷小姐所言甚是。」 

殷如燕輕輕一嘆:「總言之,乘著他們與神女分開了,眼下找到耀哥哥他們便有機會救回他們。」 

「小人明白。」 





殷如燕橫了他一眼,心想此人奴性如此重,實在難以相信他是昔日的鐵掌銅人。 

「那麼,現在該從什麼地方著手調查董、楊兩位公子的行蹤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們得先跟三哥他們會合。」 

殷如燕想:「到底孫恩為何要搬離自宅,居於城郊;而司馬元顯為什麼要助孫恩出頭?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那班白衣女擄去耀哥哥的原因又 是什麼?這千絲萬縷誰又能解釋清楚?」  

揚州人常說,有一個地方是天底下唯一的人間天堂。 

那個地方,能夠令你樂而忘憂,令你忘記塵世間一切煩惱,使你盡情享樂。 

只要你有銀兩,便有數不盡的美女、聽不完的動人曲樂、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 





那處是由金錢埋砌而成的天堂。 卻

有很多富家子弟不顧傾家蕩產,終日沉醉於其中。 

這個人間天堂,便是絕仙樓。 

與其說是樓,它更像一座高塔。 

此絕仙樓共十四層,底層乃大堂、廚房等地方。 

愈是高的層數,便愈是高尚典雅。 

愈是高的層數,便愈是耗費金銀。 

愈是高的層數,那兒的妓女便愈是嬌媚動人、秀麗脫俗。 





愈是高的層數,那兒的妓女便懂得愈多、愈精的技藝,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以至床上功夫;她們無一不曉,無一不精。 

眼下,就有一個富家子弟沉醉於紫醉金迷之中。 

這富家子弟正在絕仙樓的第十四層,與絕仙樓、全揚州、全中原的第一名妓喝著酒。 

他拚命揮霍,可他不會傾家蕩產。 

對他而言,這實在太難了。 

實在比擊敗天下第一劍更難。 

司馬元顯便坐在一張極為豪華,奢侈的大床之上。 





那床那是大得像一整座房子。 

那十四層確是極大,因為一整層都為一人所佔—崔婉柔,揚州第一名妓。 

相傳,她第一次出現在絕仙樓,便出現在第十四層。 

她一直深居簡出,揚州一眾富家公子都但聞其名不聞其色,她不常接客。 

她見的,只是小數的英豪俠士。 

司馬元顯便是其中一個。 

其中一個她芳心最為傾倒的。 

她願意為了這位司馬家公子,領著一眾姊妹到他府阺供其淫亂享樂。 

崔婉柔捧著一些茶具,一包粉末放到司馬元顯的旁前。 

她穿著一件暗紅色的薄紗長袍,坦露出她那雙豐盈堅挺的乳房,長袍上那金色的紋帶卻又將乳房上的紅蕾遮蓋著。 

那件薄紗長袍完全不能掩飾那對修長得近乎完美的玉腿。 

簡直能令天下男人不顧一切的街上去摟住它。 

她全身都散發著致命的誘惑。 

但這誘惑,現在卻絲毫打動不了司馬元顯。 

他的心腸彷如鐵石一般。 

也許他已得到了這絕色美人,再無法給予他佔有的慾望。 

他的雙目失去了神采,如舊日行屍走肉般。 

「怎麼啦?」崔婉柔笑了笑,用那把慈母撫慰頑童的腔調說道。 

她的聲線如其名一樣,溫婉嬌柔,扣人心弦。 

只見司馬元顯倒在床上發顫,良久方轉了轉身:「苦悶。」 

這聽得崔婉柔吃吃一笑,那且幼且白的手遮掩著嘴,嗔道:「我的小頑童,怎麼又悶了?什麼玩意給玩膩了?」 

司馬元顯的臉尚有苦色,且極其蒼白,他緊皺眉頭,沉思一會,道:「那董耀,跟他比一比劍就敗了。」 

隨後他嘆了口氣:「這天下第一劍的名頭還是過於托大。」 

崔婉柔沾了沾些粉末,吸吮著自己的手指,胸部一起一伏,春光無限。 

「你果然是贏了他。」 

「輕而易舉。」司馬元顯道。 

雖然,事實上董耀也用劍氣傷了司馬元顯,但他卻不覺得這是一回事。 

「司馬公子,你...知道天下第一劍是怎麼來的嗎?」 

「啊,你居然會知道?」司馬元顯的雙目閃過一絲好奇,他確實對此甚有興趣。 

崔婉柔嫣然著:「這絕仙樓...天下間的英雄名人、少年俠士慕名而來,又怎不會談聽到江湖風聲呢?」 

「怎麼了,告訴我。」司馬元顯的手開始有些不安份,使得崔婉柔的呼吸聲變重。

她也不說些什麼,又沾了些粉末哄著司馬元顯吸吮。 

「所謂天下第一劍,指的是他的劍法。他的劍法乃當年謝安石公—謝安親傳。劍招無雙,傲視天下。」 

「他的劍法造詣自然也不弱。七年前,他才十七剛過,便與當時與他齊名的少年俠客殺了太平妖道。要知道那妖道武功深不可測,江湖中人對他不齒卻又難以阻止他妖言惑眾,濫殺無辜,唯他們

能將之擊殺。據說倒是見功於董耀的劍法之下,自此,他天下第一劍的名頭就 此傳播開去。」 

此話聽得司馬元顯皺起眉頭:「也就是說,這天下第一劍的名號名不乎實?」 

「這是自然。老一輩的高人不願意去爭,少一輩的又甚少有他的劍技,自然便是他當上這天下第一劍。你跟他比劍,你應該感受到他的劍並不 如你想像中之高。」 

司馬元顯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勝他,就勝一著獻武劍法。他竟能擋得住封喉那一著......」 

「也許是謝安石公授他劍法時無意間給他看見了,這不代表什麼。」 

「那比之你師父,實在遜色許多。」 他淡淡的笑了笑。 

他的師父,便是謝獻武謝玄,他是謝安的侄子;武功自謝玄親傳。

那套獻武劍法,便是謝安見及他大仁大愛,溫柔敦厚;盼他能將那套無情的 「兇劍」控制自如而授。

再加上自己的修正革新,又從他的原配妻子泰山羊氏族人學了幾招怪異招式,一集而成便是這獻武劍法。 

他極為愛慕其妻,其妻亦是一位武功高強的異人,閑時夫婦互相交流切磋,並合著了一部寄魚經,記載著兩人的絕學。 

他晚年病重,歸隱京口,授予當時才三歲的司馬元顯武功,饒是司馬元顯年紀雖少,卻於武功方面極具天資。

學了三、四年便有大成。

他在司 馬元顯九歲時便即病逝,便留下寄魚經,讓他自行修習。 

不過這寄魚經記下其妻子的武功甚深,非中原之輩所能悟出,故司馬元顯遲遲未能完整修練。 

但也足已使他年紀輕輕便獨步天下。 他的師父自然是武功蓋世,他也努力的想要達至其師的修為。 

他想要成為江湖上後起一代武功最高的人。 

這便是他急於打敗董耀的原因。 但這路途上,卻有許多障礙。 

他凝視著自己掌心,再看一看身旁這位美人,她傻痴痴的看著自己,多麼的嬌麗可人。 

但卻不及一個冰冷的眼神更使他在意。 

不是說這傾情的注目不及一個冰冷的目光更動人,而是那目光的主人。 

投射出如此目光的主人,那莊嚴神聖,以及她那身驚駭絕倫的武功,使他不得不屈服。 

他苦惱,一切煩惱絲全繁於那目光的逞人身上,卻不是為了董耀。

他輕輕撫著旁邊的美人,享受那溫柔。且決定將那一夜的奇遇埋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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