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出席了一個葬禮》: 第五回－－梅窩的船
第五回──梅窩的船
眾人終於趕及中環碼頭開往梅窩的船。
在碼頭，船還沒有開出。我突然想起，每次我們出發的時候，也會拍張集體照。接著便拿出了相機，跟他們說，不如我們拍張出發照吧。在我三催四請下，終於也拍了一張出發照，在我仔細要求下，連企位也弄得跟以前一樣。
跟之前不一樣的是，相同的企位也好，我們卻沒有搭著肩，像是湊在一起的我們，中間還是保留了一些距離。
有人說，關係會隨時間而深厚；我想，更多的關係是隨時間而淡薄。
我住的是舊式公屋，剛搬進去的時候，大概是十歲左右吧，那時候沒有電腦，我們唯一的活動便是在走廊踢球，不記得了是怎樣開始，這一層的孩子都會走出來一起玩，有時候我們聽到足球的滾動聲便會打開門瞧瞧是誰，再跟媽媽說要出去玩。
每天放學後便會到別的孩子家玩，看漫畫，下棋和打遊戲，到吃飯才回家，兒時的好友，在中學開始便少了見面，取而代之的是中學的同學，大家各自有了新的圈子，只有星期六日才會相約打球。
而中學的同學在上了大學後，也各散東西，外國留學、考試溫習、上莊等，我們黏的變了另一班人，更不同說出來工作，有了自己的家庭。
改變值得驚訝嗎？
不，早在小孩子的時候，我們早已經驗老到了。
各自有了新環境，還想像以前的親密，才是值得驚訝。
拍好了，船要開了。我們把東西放到船上後，便乘船出發。
到梅窩的船換上了新渡輪營運，全冷氣的軟坐位朝著同一方向取代了當年的膠椅；船上配置的冷氣隔絕了海水的腥味；小食部的大光麵也不再賣了，取而代之的是幾部自動販賣機。
還記得當年那一個多小時的船程，我們會在桌子玩撲克，現在我們可能也是在玩撲克，但是各自塞著耳朵，看著電話跟電腦玩鬥地主，神來也麻雀等。
人在，心不在，即使坐在旁邊又如何……
有了智能電話後，我們不再需要擔心無聊，拿起電話，想上網、Whatsapp、遊戲、看電影、聽音樂都可以。
我們拉近了距離，何時何地也可以分享照片、地點和近況；量變多，但質卻也變了。朋友愈來愈多，認識朋友多容易，搖一搖，按一按便可以隨時認識世界各地的男男女女，但知心朋友卻愈來愈少，連想說個心事也要找個陌生人說。
一個小時不到的船程，各自拿出自己的手機，自拍、上網、玩遊戲……同一條船卻是零交流。
到了梅窩後，我們要在超市購買三天需要的東西，走進超市，我們推著幾輛手推車便把東西逐件逐件放進購物車中。
那邊廂，阿德為了買洗頭水和肥仔又在爭執。
「這樣便宜的洗頭水我很少用，我只會用這一款深層呵護的。」阿德拿著洗頭水想放到車上。
「但我們帶洗頭水了，你再買不就是浪費了嗎？」Carmen推著車，樣子好像不太願意。
「沒關係啦，我付錢，就用這款吧，反正又不是付不起。」阿德說罷便放上車上。
「哼哼，人家賺錢多了，便嫌棄舊東西了，你又不是沒有用過這款洗頭水，十年前你不也是用得好好的。啊！一定是這款洗頭水不能保護脫髮，我明白了，這樣想起來，可能你脫髮的問題跟我們有直接關係了。」肥仔在旁推著車子說完便走開了。
我們集合的時候發現，我們竟然買了三大車的東西。
「喂，等一下我們要拿著這些東西走一個小時的山路，可能嗎？」我邊說邊看車上有什麼。
「可以啊，我們以前不也是買很多東西進去嗎。」肥仔自信的說。
拿著幾大包的東西，背囊也裝得密密麻麻的，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們開始走出了梅窩的超市，踏上一小時的路途，可是，好景不常，二十分鐘的路程，我們已經撐不住了，我們只是剛剛離開梅窩的市區。
先倒下的是女士們，我不怪她們，因為我們三個大叔也是為了臉子而硬撐的。
「怎麼辦？」阿欣無奈地問：「這樣我們不可能走進去的。有車嗎？」
「你不是不知道，那個地方是沒有車路的…」我提醒她，但我也想不出辦法來。
「不如休息一下吧……還是把一些東西丟掉？」我們都意識到自己不復當年，只好無奈的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不要。
我把築地壽司盒拿了出來，把三筒品客薯片只減到一款味道，把汽水都抽出來，最後，也把洗頭水，驅蚊機，紙杯紙碟等都丟掉，只餘下比較重要的東西，以及一包炭。
「我們有必要進去燒烤嗎？好像太重了吧。」Winnie抱怨道：「而且燒烤等於吸入數以萬計的二手煙，對身體不好。」
「可是，燒烤是那些年我們必定會做的啊……」我無奈地說。
最後，我自願提出由我搬炭，他們才接受。
這包炭有多重，拿得我手也麻了，想當年我們上午游泳，下午踏單車打羽毛球，晚上再燒烤也是精力充沛，但現在只是打羽毛球便已經要了我的命似的。
嘿……想當年？當你滿口從前，你便老了。
跟在他們身後走。
我才發現，LV和Gucci還有Agnes b的袋，是多麼的不實用……還是以前沒有牌子的大背囊比較好用；一身的運動套裝不表示我們有做運動，身體大不如前是不能以貴價的衣服掩飾。
看著手中的一堆東西，我回憶起當年中學時，我們去宿營，走進超市，因為大家都是學生，總是精打細算，但今天，手起刀落便把自己喜歡的放進車裡面。那時候雖然買得少，卻是每一款買的東西，也異常珍惜；相反今天我們買得很多，但，我們有以前開心嗎？
原來相同的人，儘管站在相同的相片位置，那充滿陽光的笑容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阿鋒啊，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們差點連走進營地也失敗…… 接下來的幾天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