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就是夢中見: 低單手背負投

不要畏首畏尾！放膽去！用力拉多點！再用力拉多點！

這是歐師傅跟細榮經常說的一番話。

「不要畏首畏尾！放膽去！用力拉多點！再用力拉多點！」

「師傅，我所有練習都做足，甚至比別人做多一倍，何解還是半個獎都拿不到……」

細榮練習柔道已有八年，最利害一次是在香港一個第二大的比賽拿第五。第五在任何比賽來說都是輸家，特別是在柔道上，因為這個運動項目是設有雙季軍，只差一步的結果，比起一輪遊更難受。可能大家會有個想法，第五，都要贏過一、兩場才有機會，離獎牌不遠，已經比很多人出色了。不過事實告訴細榮不用痴心妄想。細榮在這柔道生涯最美好一天的成績是兩勝兩負，兩勝，是打足三分鐘一本低色帶對手，兩負，是十多秒被對手一本，包括第一場，及季軍戰。所以，拿第五名的細榮其實仍是一個弱者。





這一天沒有為細榮帶來任何信心，反而讓細榮理解到，有些事是不能免強，愛情如是，柔道如是。

實力有分先天和後天，歐師傅跟細榮講過：「細榮，你沒有你一班師兄弟般聰明，但你勤力，只要有自信，就可以打贏其他對手。」

如是者一年後，細榮參加他第五次港隊選拔，在細榮還活躍於柔道界時，想入選港隊是要過五關斬六將，贏得選拔賽三甲，才可進入港隊集訓，至於代表資格，就要視乎集訓表現。當然，「贏得選拔賽三甲，才可進入港隊集訓，至於代表資格，就要視乎集訓表現」這些說話對細榮來說是觸摸不到的。但今次不同，因為歐師傅不斷的鼓勵，加上再比平時努力多一倍，細榮在選拔賽前，於館內除了大師兄外，已打偏天下無敵手，縱然不算胸有成竹，但細榮相信今天絕對能令人拐目相看。

比賽一開始，細榮用慣常的搶襟方法進攻，左手找尋機會，右手準備防守，雙腳已熱好身，只要捉到對手右襟，就可以使出最熟練的低單手背負投。

只是對方的右手防守十分到家，細榮先用右手嘗試將對手拉近身邊，但對方閃身躲開了，要再想辦法。





快速用右手搶襟，在用右腳假裝掃腳讓對手形成不平衡姿勢，但對方左站得穩一穩，要再想辦法。

先用右手搶對方右衫袖，拉近自己身邊，對方一用力，在加上左手一推，就把細榮的手甩開。，要再想辦法。

細榮知道左手未能搶到對手的右襟，就等如廢掉武功。所以開始慌張。

算吧，就用正手捉襟，再打他一個大外掛，只要速度夠，他必定逃不了。

砰！一本！白方勝。下一場紅方XXX對白方XXX。





是誰對誰，細榮已聽不清楚，因為他自己最熟練的得意技低單手背負投一次也沒有出過，因為被對手反打大外掛一本勝，因為今次比賽又一輪遊，因為他已開始控制不住眼淚。

離場後細榮返回觀眾席繼續哭，柔道袍上的淚水甚至比汗水還多，但他沒有放聲哭，因為他知自己沒有資格。

歐師傅這時候走過來，搭著細榮膊頭輕聲說：「下次不要畏首畏尾！放膽去！用力拉多點！再用力拉多點！」

「師傅……我真的盡了力。」

「唉，這麼多徒弟，我最希望看見你得獎，可惜。」

「師傅……發夢就可以。」

「發夢？你在場上就發夢！下次醒目點，打贏一次！」

「知道……鳴……師……師傅……」





細榮忍不住放聲哭出來。

再過十年，細榮早已放下柔道，歐師傅依然精力充沛，桃李滿門，教出大小港手不計其數。每年一次的團禮拜成為定期的聚會。

大家的話題早已超越柔道，當日的戰友一個個成家立室，徒孫在師傅家中哭的哭，跑的跑。還有一班初次見面，據聞已在港隊操練的師弟師妹，火速逗利是，然後離開。

每年歐師傅都會問細榮一次：「復出嗎？」

細榮每年都答：「復！一定復。」

「下個月有比賽，玩一玩吧！」

「算吧，師傅，我骨頭脆。」





其實細榮明白，這只是循例的問句。細榮記得自己沒贏過半個獎項，但當年每一滴青春，每一滴辛苦，每一滴熱忱，每一滴友誼，回想起來，比滿屋獎座來得更實在。

其實細榮明白，有些事是不能免強，愛情如是，柔道如是。
但有些獎，原來早已頒到自己手上，愛情如是，柔道如是。

「師傅，我跟包包先走，再約喝茶。」

「好，再見。」

「再見師傅。」

包包是細榮的師妹，前港隊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