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左穿右梭的搜證人員當中,有一個人呆立當場,口中念念有詞,不停碎碎念道:「這下麻煩了…這下麻煩了…」,連被問到「你就是房東嗎? 」,都遲了半分鐘才吐出一個「是」字。
「你的職業是什麼? 」 熊振狼見房東驚魂未定,問了個輕鬆一點的問題。另一名叫楊唯的年輕探員也在一旁聽着。
「職業…? 我沒什麼職業。要是真的要說的話,我白天算是個自由股票從業人員吧。」 房東回答。
熊振狼心想,不就是炒股票嘛。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星期六早上,房東會在家的原因。雖說香港政府早就推行五天工作制,但並不是強制實施。實際上,大部份香港人仍舊是六天工作。住在案發的觀塘區的這幢舊公寓的,大多是低收入人士,就算一星期需要工作七天也不無可能。實際上,鄰里間因為工作而互不照面,在這次事件的調查中構成了不可忽視的阻力。
「你在這裡租出多少個單位?」 年輕探員楊唯問道。
「十五個。」 房東回答,「這一層都是我的物業。」
這位房東,身兼出租管理員,在這經營「劏房」業務。這幢舊公寓樓高6層,是典型的戰後建築,少說也有六十年歷史。大廈外牆黑黑殘殘,供電設備簡陋,公共地方電線隨意外露,沒有電梯,也沒有大廈管理員, 誰都可以隨意進出。由於設備簡陋,衛生環境差,會選擇住在這裡的人,都是社會的低下層,工資低,只靠出賣勞動力維生。在寸金呎土的香港,不是人人也買得起房子,大部份人都只能住在這種由一間大房子,利用木材或磚頭所間隔出的小房子裡居住。這種俗稱「劏房」的居住環境,多次被傳媒報導。儘管要求更完善的房屋政策的訴求不絕於耳,可惜靠着消防條例的漏洞,很多時政府也無可奈何。更準確的說法,是政府愛理不理,若果全面取締「劏房」,無家可歸的人也總要處理。只要不違反相關法律,還不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認識被害人嗎?」 楊唯問道。
「不認識。」房東肯定的語氣讓熊振狼眉頭一皺,「這裡原設為四個大單位,每個單位分拆成四個,一共十六個,我自己住在那邊的單位。這裡的租客,像流水一樣,每個月都有新租客遷入,每個月都有舊租客退租。我都一把年紀了,只要租客按時交租,我才沒空去跟租客交流。」
熊振狼環顧四周,問道:「這裡每一個房間都有獨立木門及鐵閘,你都有備份鑰匙嗎?」




「有的。午後,我在房內看報紙,聽到房外有人在吵鬧聲,一出來就見幾個警員和救護員。一問之下知道有人倒在裏頭,我便立刻回房拿鑰匙把鐵閘打開。」 房東憶述着。
「你確定鐵閘是鎖着的?」 楊唯問道。
「嗯,是的。否則那幫救護員也不會在外面吵着啊。不過,這裡大部份人都習慣把木門也關上。而當時我記得木門是開着的。」
「鑰匙備份只有你一個人有嗎?」
「嗯,是的。」
「你怎麼能確定呢? 租客們私自配一把鑰匙給別人,或者是上一手的租客暗地裡留有備份,可能嗎?」 楊唯連珠爆發的問着。
「租客私自配一把鑰匙給別人的話我無法知道,但我保證上一手租客就算持有備份鑰匙,也進不去的。」 房東自信的說着。
「你如何保證?」
「我們做這種生意的,一早便有準備。這裡有十五間房子,但我備有三十套鎖。每當一個租客退租的時候,我都會要求他退還鑰匙。之後,我會在剩下的十五套鎖裡隨便挑一套和舊鎖輪換。所以,就算是上一手租客,也是進不去的。」
「輪換的次序有規則嗎? 可能被人預測嗎?」 楊唯還是不死心。




「我隨意挑的,沒有規則。」 房東的這一句話,無疑把搜查人員打進深淵。
 
法醫初步檢驗,判定男事主死於氰化钾中毒,死亡時間為今早10點到12點,身上無明顯傷痕。
一個男人在自己家裡中毒身亡。現場環境沒有打鬥跡象,茶几放着一支青島牌啤酒。木門雖然半掩,但鐵閘是鎖着的,鑰匙也在死者褲袋內找到。怎麼看都是一宗自殺案件。可是現場找不到存放氰化鉀的器皿,更重要的是,即將要自殺的人,怎會訂購A片呢?
若有所思的熊振狼,被現場的一句說話所驚醒。
「報告,青島牌啤酒瓶上,發現死者以外的指紋。」一名搜證人員說道。
「青島…。哼,青島嗎…」熊振狼輕聲念着,「這件事一定不會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