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過後,他終於出院了。 

「好啦仔,你d野我一直會幫你拎入房架啦,你番房抖下先啦。」媽媽溫柔地喚著他。

 這段期間,我對媽媽親切的關懷大感意外。坦白來說,一路以來我在媽媽身上感受不到絲毫母愛。自我懂事以來就察覺到她的眼神裡總是充滿千愁萬緒,是因為爸爸的離開嗎? 起初我還有嘗試主動去慰解,但日子久了,我就不再過問,只管充當兒子應有的責任。 

看著媽媽溫柔地攙扶他,我心裡不是滋味,但我只能默默地緊隨其後。唉!難道我從此就成為一隻靈魂,失去做人的資格嗎?難道他要代替我,去享受我的人生?我不甘心,而且不願放棄。所以一直跟著他,看看有沒有讓我重奪身體的機會,或是突如其來的奇蹟。

 我跟著他走到房間裡,他本來是把門鎖上的,但這並不能阻檔我。他穿著我的衣服,坐在我的椅子上,還用我的電腦。 





此時,隔壁轉來一陣沙啞的歌聲。 

「萬水千山縱橫……」是鄰居王伯。

我身住的是工宇型的公屋,一層有八戶人家,隔音很差。而王伯每到這鐘數就會唱起歌來,又或者是在讀著某某角色的經典對白,相當擾民。所以我真的很討厭他。

 「豈懼風急雨翻! 」 我徹底呆住了,他居然跟王伯一唱一和! 

「你搞咩呀?同佢咁熟無著數架,有排煩啊!」我急著勸阻他。 





「我有我既做法,你咪理咁多!總之,『我』會過新既生活……我係新『我』。」這是他,不,是新我第二次跟我說話。 

「你到底係邊個……求下你比番身體我啦。」我哭了,忍受多天的屈怨隨淚湧出。

 「你無遵守約定,所以我必需咁做。」新我冷淡地回應,明明能看見我卻連一眼都沒有望過來,只是注視在螢幕上。 

「約定?係咩約定呀?喂你答下我好喎!」第二次對話結束,新我又再對我視若無睹了。 

看著自己生龍活虎的樣子,我總是有些不協調的感覺。 





早上七時三十分,我聽到大門蓋上的聲音才驚醒起來,立刻拔腿直追。真想不到作為靈魂的我居然會老實地休息。明明在醫院的數天我都不眠不休的待著,看來作為靈魂仍然會耗費心神。 不消一會,我就追上了新我的身影。只見他身穿我的校服,旁邊還有個老頭伴隨著。 

哎,是王伯。我立刻湊上前聽著他們交談。 

「後生仔,你做咩好似變左個人咁既?」王伯臉上盡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為什麼連這個陌生的老頭都能察覺到! 

「無啊,我不嬲都係咁架啦。」新我很真誠的微笑,我看著自己臉上那兩個小酒窩,猶如看著個陌生人似的。

 「哈哈,係咩?」我發覺王伯的雙眼濕潤起來,不就是跟我說說話,有必要這麼感動嗎? 

接著,我跟新我都停在車站前。那次的車禍依然相當深刻,短期內我實在不敢再坐巴士了。

 「王伯,你自己搭車啦,我……行番學就得架啦。」新我故作輕鬆的說,眉間又再抖動。 新我也會害怕巴士嗎?

 揮別王伯後,新我就轉身向小路直走。現在才走路回校是一定會遲到的,不過學校對剛康復的學生應該充滿包容吧?此刻我對新我的行為仍相當重視,因為我由始至終都相信,有一天我定能重奪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