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日，我的結婚紀念日》: 第十五章 - 未完的承諾
第十五章 - 未完的承諾
我的胸口很痛 我怎麼會把你搞丟
你微笑地對我的信任的表情 還在我心中
我瘋狂的祈求 完成我未完成的承諾
因為我愛你我想妳我要你 再愛我
⋯ by 羅志祥
在白色的被單下，是越過了界線，再也不能回頭的我倆。
我為我的衝動感到後悔，也悲哀原來我也只是一個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永遠在激情過後才能啟動腦袋思考。
這樣子，我真的把思瑜也纏在這個不清不楚的關係裡去了。
我雖然自責著，但也就真的不捨得思瑜⋯
在被單上外露的，是她那白嫩的肩膀，還有她左手手臂上的粉色小胎記⋯ 我對她的每一分每一寸也相當珍惜，就像一枚精巧的雕塑一樣。
她躺在我胸懷裡
我知道，我已經擁有了她
所以，我不想失去
人就是如此貪婪，不想讓希望落差，所以不斷追求；當獲得了願望，也就不想失去，向永恆追逐著。
原來，我們最終得到的不是那些事物，而是無止境的追逐。
思瑜忽然在我懷裡說
「北鼻⋯ 我覺得⋯ 雖然你長得不帥⋯ 也沒有很有錢⋯ 」
幹嘛這麼說？我是知道我不英俊的
「但是，我就是覺得有的時候⋯跟你的心好像很近⋯ 懂嗎？ 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唔⋯ 就是⋯有一種⋯哎⋯跨越國家的感覺⋯ 你⋯太懂我在說什麼，而且⋯你也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一邊說一邊在弄我的手指
「第一次看到你，是⋯ 你聊了一個女生的留言，你聊她說是人妖嘛⋯⋯」
還記得嗎？ 就是我一時衝口而出的那句話，讓我擔心惹怒了她
她笑著回想起當初
「嘻嘻⋯ 我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找你聊天⋯因為我覺得很特別也很好笑⋯ 因為那個女生的留言⋯全部的男生都說很漂亮，nice之類的, 只有你一個聊人妖⋯」
她回憶起當時的情況，也忍不住大笑了
「 哈哈⋯⋯ 很可愛⋯」
說畢，她就深深的吻了我一下
原來是這樣嗎？
當初我一直以為犯下了的彌天大禍，原來是我們滋長的幼芽。 這個世界太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天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忽然對我感興趣，由冷漠無視變成徹夜詳談，原來一切是我的率真和坦白使然。
就是因為她覺得我不做作的與別不同，讓我從茫茫人海中給挑選出來，有幸和她結緣。一次又一次的巧合和機遇，使我們的心貼在一起⋯
這天早上，我們交換了心跳，也再次讓彼此感受靈魂共舞的動人。
我不捨得她。
「我先去洗澡，你不可以偷偷跑進來喔！」
她告誡我不可以偷看，這就是女生的矛盾嗎？
我倚著床拿起了床頭的手機，看看昨天到現在的留言⋯
「恭喜你！ 三月一日已經過咗。
你公幹呢幾日一個電話都冇打比我，連三月一日都冇一個信息！多謝你話比我知你原來已經徹底放低咗！ 唔好意思！ 阻住你公幹風流快活！！」
我這幾天真的只顧著跟思瑜到處吃喝玩樂，連一個平安短訊也沒有發給可瑩。 而且，我連她最想我陪伴的結婚紀念日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當然覺得這個日子已經失去了它的意義，但是，它的回憶卻不是可以連同關係改變而消失⋯
我又令可瑩傷心了
這是我的責任⋯
文章寫到這裡，剛好我的生活也在被衝擊著，家裡面的那個她正在抱怨我的不諒解、沒有給予任何愛情、每天還是日復日的共同生活著⋯
她厭倦了跟我「生存」，希望我可以還她自由，讓她尋回「生活」⋯
吵架、嘲諷、謾罵⋯⋯ 離開是痛苦的；丟掉對方心愛的物件、剪破衣物、把一切不合意的通通毀滅⋯ 分開是醜陋的
沒有和平共處，所以不可能理性分開⋯
然而，愛情從來不談理性。
跟身邊朋友談起我的落魄，也再次聊起思瑜 （他是知道的）
「你掛住佢？」
「嗯⋯ 每次嘈完我都諗起佢⋯」
「咁你有冇搵佢？」
我搖頭
不是不想找，而是不知道應該怎樣做
「算啦⋯ 呢啲野要講緣份」
緣份嗎？
我相信我們有過，只是我遺失了
「有時候會妄想，如果我老婆係思瑜，仲會唔會好似而家咁⋯⋯」
「如果你真係好鍾意佢，反起面上黎仲痛苦⋯」
對的
極愛，所以極痛。
心情差得透頂，家庭問題讓人非常疲倦
這晚，我一個人坐在床上，凌晨時分的窗外只餘下公路的橙黃色燈光和對面大廈零星的小白點⋯
我一直望著外面，居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寧
戴上耳機，重聽著思瑜給我的口訊，讓自己回到那年⋯
我沒有時光機，有的只是記憶⋯
「唔～～～～」
她厥著嘴說
「我等一下五點多的飛機⋯ 差不多三點就要到機場喔⋯⋯」
我知道她也不捨得，只是這也沒有辦法的呀⋯ 如果可以的話，我早就把她帶回家了。
我握著她的手，一邊幫她拉著行李
「最後的幾個小時，我想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退房之後，我們拉著行李到了尖沙咀的卡拉ok
「平常你說跟朋友去唱歌⋯ 其實我也好想跟你唱一次」
她眯著眼的對我笑
「好吧⋯」
登記之後，侍應帶著我們穿過長長窄窄的通道
「你們這裡KTV 的房間都很小喔」
她一邊走，一邊探頭偷望每個小房間⋯
「沒辦法喔⋯ 香港地方就是很小⋯ 不像 '星聚點' 那麼大啦⋯⋯」
很快，我們就被困在一個小黑房內⋯
「真的好小喔！ 哈哈！ 我好像在廣播室內⋯」
她模仿著百貨公司的廣播
一邊吃東西，一邊在點播
我終於親身聽到她的歌聲了
雖然跟她傳給我的錄音沒有很大的差別，但是看到她唱歌，我就是有種說不出的開心⋯
「到你啦！」
我接過咪高峰，點了她最愛的王力宏來唱⋯
「己經聽了一百遍 怎麼聽都不會倦
從白天唱到黑夜 你一直在身邊⋯⋯⋯」
不對！ 在她面前唱歌怎麼覺得好緊張⋯ 好像站在台上的壓力喔⋯
一邊胡思亂想，也就分了心，唱得很不認真⋯
「情人總分分合合 可是我們卻越愛越深
認識你 讓我的幸福如此悅耳⋯⋯」
很快的把歌唱完，根本就是鬧著玩
她裝兇的對我說
「告訴你⋯ 唱別的也就算了！ 唱力宏的歌要認真唱！ 知道嗎！」
好吧⋯
於是我再點了一首王力宏的歌
我拿著咪高峰說
「下一次我會到台北找你⋯ 跟你一起到北回喝木瓜牛奶，一起到淡水踏單車，到師大吃酸菜鍋⋯⋯」
「你好機車喔！ 開始了⋯快唱吧！」
於是，我用了最認真的態度去唱這首歌給她聽⋯
「愛你 不是因為你的美而已⋯⋯」
我點了這首歌，因為它都是我的心聲，我很想告訴她我的想法，雖然我唱歌胡鬧地唱，但是我卻是認真的看待我們
·
· Forever love
· 我只想用我這一輩子去愛你
· 從今以後 你會是所有 幸福的理由
我用歌聲許下了的願望
做得到嗎？
終於，思瑜要踏上回家之路了
在計程車上， 我望著回到機場的公路，看著反方向的行車道，回憶著幾天前的事情⋯
幾天前還是忐忑不安的我們，明明就是一次離別的旅程⋯在回到機場的時候， 我已經握著她的手，把她徹底的擁有了。
我們的愛情好像發生在一剎那間
燃點的煙火很漂亮
散落的花火也很燦爛
只是手上握住的那根煙花
最終還是會只餘下孤寂的小竹枝
擁有了就害怕失去，我跟思瑜終於開始了，就希望一直走下去，要陪她走到盡頭。
一起了卻不懂分開， 我說不出鐵石心腸的說話，也幹不出狠心絕滅的不顧而去⋯ 為了思瑜，我就需要讓可瑩孤苦伶仃的過活⋯
這一程計程車讓我想了很多我一直避開，收藏已久的問題。
「我說你呀！ 唱歌時候的國語還算不錯⋯ 但是說話嘛⋯要多多練習喔」
她認真的跟我說，就像老師在評核一樣
「那你學廣東話也可以呀！ 反正你都看香港電影了」
「有配音的好不好！」
「那你看沒有配音的吧」
「哼！ 你不怕我又跟你說廣東髒話嗎？！ 哈哈⋯」
「怕什麼？！ 你平常也會說喔！」
「哼！」她不忿的笑駡著
「但是⋯⋯」
我轉變一下話題
「你為什麼要我把國語說好？」
她聽我這麼一問，好像有些不知所措
「那⋯那你又為什麼要我學廣東話？」
那一刻，我真正的感覺到心意相通
要學習對方的母語，還不是為了有更好的溝通嗎？
而且，我們的世界不單單是兩個人，還有彼此的生活，圍繞著我們的朋友、家人、伙伴⋯⋯
為了我們的將來，融入對方生活是一個必經的階段
她希望我學好國語，也是因為她在建構我們的未來。
曾經有人說過： 不愛你的女人，她會不斷回憶過去，批評你以往對她的種種不是，和以往你的溫柔、體貼、愛護隨著時日而消磨殆盡
跟你只談現在的，她是喜歡自己多於你，你最好準備了付出而不問回報，因為她跟你一起是因為你現還有價值罷了
真正愛你的女人， 她談的不是現在的你，也不是昨日的你。她在為未來的每一天而準備著： 強迫你要改正飲食習慣，因為你年紀大了就會有毛病；要求你要有儲蓄，好讓未來生活可以安穩一點⋯⋯
她，建築著一個未來世界
一個你和她的將來，在她腦海內，已經描繪了三十年後的你⋯ 由她真正喜歡你的那天開始。
下午的機場雖然還是擠滿了人，但是比較早上還是空閒的。
登機手續跟預期快了不少，我和她在機場百無聊賴的走著。看著電子航班標板在跳著，時間也慢慢地流逝，我們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還是先進去吧⋯⋯」
她知道，再不進入閘口，只會更加捨不得
「呃⋯還有時間⋯」
她緊緊的擁著我，吻了我一下
「我在台灣等你」
我耳邊只餘下這句咒語
當我再望她的時候，她已經進入閘口，轉身對我笑著揮手。
舉起左手，她指著手錶給我做了個口型
「我還有它！」
那我呢？
我回到酒店拿回行李，正在準備回家後的黑色風暴。
風流有多少，折磨有多少⋯ 我分不清到底我是在還前世的情債，還是在作今生的孽緣，只是在輪迴。
回到家
平靜
平常得好像每天的晚上一樣，我脫下鞋，探頭進廚房一看⋯ 她竟然在煮晚餐
「我⋯我返黎喇」
幾近蚊子的說話相信只有我自己聽得到⋯
「唔⋯ 你放低啲野先啦，去沖個涼就食飯啦」
她沒有轉過頭來平淡的說
我攝手攝腳的走進浴室洗澡，花洒開了⋯ 我好像在沖洗著這幾天的經歷。回到家裡，我就要把記憶重設至數天之前⋯
我感覺自己好像剛剛鬼混完的男人一樣，也終於明白他們為什麼回家後要馬上去洗澡。
晚餐過程非常順利，沒有爭執，也沒有懷疑我這幾天的行程⋯ 只是閑話家常。
「你下次出trip 就算多野做都留個信息比我好冇？ 幾日影都冇唔知你發生咩事架嘛⋯」
她好言相勸
「哦⋯知道喇⋯」
到底她發生什麼事？ 我怎麼覺得她好像變了另一個人一樣⋯
如果，當初我們能夠好好的談，大概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樣。
「點呀！ 係咪搞掂咗喇！」
我一上班就看見Leon 從遠處跑過來問道
我沒有理會他，只是一邊放下背包，和按下電腦開關鍵⋯
「嗱⋯⋯」
Leon用手指在我手臂上打圈
「如果你再不理我，我就要生氣了喔～～」
他模仿台妹的語調在撒嬌 （超噁心）
「Leon 哥，唔好玩我啦⋯」
「咁幾時到你過去啫？ 」
「我諗緊今個月底囉⋯ 不過未諗到咩藉口」
「咁又真係幾難喎又⋯⋯」
「唔駛再諗喇！」
軒哥原來一早已經回來了
「大家都冇得放假！ 我同你要返大陸training呀⋯」
我分別告訴了思瑜和可瑩我要回國內集訓，主要是學習公司的新系統。由於只餘下一個多星期準備，我這陣子確實忙碌得喘不過氣來⋯ 每天都在把原本已經密密麻麻的工作再擠壓，務求把即將集訓的那個多星期的工作盡快完成或提前交到下一個部門手上⋯⋯
沒辦法兼顧公私兩面，更何況我的私生活還要比別人混亂⋯ 我就是連跟思瑜也只是短訊快速聯絡，下班後我也抽走了靈魂似的回家，根本連說一句話也不想。
只是，這個星期可瑩也沒有跟我爭論什麼 （因為根本見面時間少之又少）， 回家以後，我只看見她為我留下的飯菜和一碗湯。
「食完拎入廚房等我聽日洗啦」
每晚如是的一句話，然後她也就回房間休息了。
而思瑜，每天晚上也沒有找我了。
終於到了出發之前的晚上
可瑩為我在執拾行李，我原本打算自己隨便的拿幾件襯衫就可以了。但是她看不過眼，硬要幫我帶上日用品，燙洗好的衣服，藥物⋯ 一個又一個的小盒子，和一份又一份摺疊好的衣物⋯
我好像看到了那時候的可瑩，溫柔賢淑的她好像回來了，只是當我定神一想，我現在只不過是寄住下來的前夫罷了。
到了國內集訓，是與世隔絕的幾天，因為關係太多內部機密，課堂期間都不能使用手機。每天晚上也因為跟同事們同住，整整個多星期的日子都變成聯誼週⋯ 我想這也是公司希望達到的一個目的吧。
每晚再打開電話，我都看見思瑜留給我的口訊⋯
「今天我到西門去逛，你知道我看到誰嗎？ 我看到盧廣仲忽然跑出來唱歌跳舞喔⋯ 好搞笑呀～⋯⋯」
「我唱歌去了～ 你有空就找我吧⋯⋯」
「笨蛋！ 有人在嗎？ 你被綁架了吧！」
⋯⋯⋯⋯
而讓我覺得意外的是⋯
「屋企個廚房好似有少少漏水⋯ 你睇下幾時叫人整⋯」
「有冇食我執好既維他命丸？ 飲咗酒一定要食⋯⋯」
「今日去咗街市買雲吞皮，過幾日包雲吞你試下⋯」
⋯⋯⋯⋯⋯⋯
可瑩差不多每天都會寫短訊給我，她沒有問我到底在幹什麼，也沒有冷嘲熱諷，只是每天都在說家裡的事情⋯
原來，這個還是我的家
家裡面還有人在等我。
是為什麼她突然有這種改變我不知道。無可否認，她現在有些像當年⋯ 但是我們的痛苦經驗不可能忘記。不管怎樣，彼此都還是有個傷口 - 現在我們都相處得好好的，雖然是因為大家都默契了不去碰它，因為我們都知道，它看起來癒合了，但觸摸了還是會痛。
而且，我答應過思瑜，我要讓她幸福。
雖然她每天都有找我，只是之後都不知跑那去玩了。
喀嚓
下午三點多，累死了。
我終於被改造完畢，坐了那國產的中國不知什麼航空回來了。 一個多星期的集訓，我發現了幾件事情：
1/ 現在的中國大陸跟以前已經差很遠 （我除了小時候旅行之外就沒有回到國內，謝謝）
2/ 大城市的女生原來也都很懂打扮，有幾個我還以為是韓妹⋯吁～
3/ 男生還是土包子 （不要跟我說黃曉明）
4/ 中國好聲音讓我知道原來中國有很多很厲害的歌手 （之後宇宙漿又是另一個事情了）
5/ 原來我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之後，國內的同事驚訝原來我說普通話（國語）是這麼流利和標準⋯
我就有如九流小說所形容的一樣： 我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到家裡面，隨便的放下行李，無力的攤在沙發上⋯
家裡沒有一個人，可瑩上街去了。
下午將近黃昏，陽光射進來讓我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是，有多久沒有在家看過陽光了⋯
好像是我跟可瑩剛剛結婚的時候吧
那時候我們雖然有吵架，有口角，但是也有靜靜一起的時候： 躺在客廳聊天，桌子上經常有一杯冰的烏龍茶，那是我常常喝的。 我們就在地上聊天，有時候會玩玩紙板遊戲，最常發生是安靜的躺著，不知不覺間都睡著了⋯ 直至陽光從我們的腳開始，慢慢把我們整個人侵蝕了。
今天這陽光，只是不經意讓我看見，而且，它已經只是一個普通的下午，一個尋常的自然現象罷了。
我懶洋洋的走進浴室洗澡，梳洗過後，可瑩也剛好回來。 看見她提著數袋裝得滿滿的東西回來，那些袋子鼓漲得快要爆開，不用提起來也知道是非常重的吧！ 這個女人那裡來的力氣提著？
她手指被壓得紫紅，我連忙上前替她拿著
「你做咩拎咁多野返黎？ 要去買野等我幫手啦⋯」
「我日日都係咁拎架啦⋯」
「日日？！ 邊有咁多野買呀⋯」
她老沒好氣的把袋子放下打開
「呢兩袋已經剩係今晚既餸啦⋯⋯」
她如數家珍的說
「呢袋就係啲洗衣液、柔順劑⋯⋯ 用兩個星期就用完啦，呢袋就係你啲洗頭水、沖涼用品、毛巾⋯⋯」
我一邊望著袋子裡面的東西，一邊察覺到那雙原本纖細的手掌，現在卻印滿了膠袋的壓紋⋯
一直以來我只是工作、回家、休息⋯ 在我工作的時候、跟同事在下午茶閑聊的時候，原來我一直忽略了她每天都在默默打理著我的理所當然。
可瑩這天的晚飯做了好多菜，兩個人的食量來說大概足夠一星期⋯⋯ 我知道，她是因為我公幹回來所以做多了一點，但也許是太多了。
如果嘗試過公幹的都知道，就算沒有時差，單單是在外幾天，舟車勞頓的回到家，總是好像抽走了靈魂似的。 飯後的我攤在沙發，看著電視放空⋯
而那些行李，手提包⋯⋯ 她則在我不察覺的情況下處理掉。
「冇咗我都唔知你點生活！」
新婚不久我就經常聽到可瑩這樣說
那時候的我根本還是一個大男孩，說真的，沒有可瑩的話，我大概可以把一個家變成煉獄⋯
「哎呀⋯⋯ 我靠哂你架喇⋯」
「結婚前扮哂獨立，等我以為有人幫手⋯ 結果要服侍埋你個王子病！」
她憤憤不平的說
「唔好嬲啦⋯ 執埋張枱唔好搞啦⋯ 休息下先啦⋯」
「聽日咪又係我執！！」
「唔好嬲⋯唔好嬲⋯」
我又想起以前⋯
現在因為她的鍛鍊和我們的關係改變，我已經學會了自己處理一切家務⋯ 只是，我還在依賴。
她做完所有家務，走過來的時候說了一句：
「早啲瞓啦⋯ 啱啱落機⋯」
然後她就去了洗澡，而我也回房關門了。
我們又從一個融洽的氛圍中各自抽離，回到自己的世界。 她那邊的世界我看不到，隔著一扇房門就是一道城牆⋯ 而我這邊的世界，從外面看進來叫「自由」，住在裡面的就稱之為「孤獨」。
其實這樣也好！
代表愛情的紅色顏料，只需要用平淡的清水不斷流過，最後就會慢慢的化開、漸漸的變淡、最後變成淙淙的流水⋯
我們最終只會了無痕跡。
「你終於回來了～～」
電話被她的錄音刺穿了
是思瑜
「幹嘛幾天都不理我！」
「你自己跑去玩了吧！」
「嘻嘻～ 誰叫你不在」
我略述了幾天的生活，她一邊看我的文字，一邊錄音回我⋯ 我聽出來，她也在做家務
「哎呀！ 拿著手機好難邊說邊做家務，開視訊聊吧！」
於是我拿了平版電腦把視訊開了⋯
她把手機架在床上， 然後她就在房內忙著
架著黑色眼鏡，也沒有化妝，我就是喜歡她這麼平凡的樣子⋯⋯ 平常的她用了隱形眼鏡和化了妝，感覺好像女神一樣，跟我這庶民距離太遠了。
只穿了一件白色長襯衫，露出了一雙白嫩的腿，看得我有點迷糊, 也令我想起她在香港的那一夜⋯
「色鬼！ 你又在想什麼？」
她對著鏡頭叫道
「沒有想什麼⋯」
「你想看這些嗎？」
她走近畫面，把一條腿架在床邊，慢慢把長襯衫拉高了少許⋯⋯
我沒有回答她，因為我明白沉默的好處
「沒有咯！」
她把腿放下了
「衝蝦小！！ 剛剛還好好的！」
「這是讓你知道⋯」
她整理一下襯衫
「不早點來台灣就什麼都沒有喔⋯」
原本已經很疲倦的我被她刺激到整個清醒了，但現在卻⋯⋯ 我內心的感覺好郁悶啊！
「好啦好啦⋯⋯」
她應該看到我表情一陣紅一陣黑吧，所以她放下了家務坐到畫面前來
「我們臉對臉的聊天吧，好嗎？」
「嗯」
「你什麼時候來喔⋯」
她把弄著髮圈說
「下個月吧⋯」
其實我也只是隨便說
「那麼久⋯⋯」
她明顯心底裡有一個答案，只是我猜不中
「哎呀⋯ 我今天才剛剛回來，怎麼能夠說走就走了？」
「⋯⋯你現在就很放心的樣子喔！」
她皺起眉頭望著我說
「⋯ 一點都不怕我被把走～ 我可告訴你！ 台灣好的男生有很多的⋯ 我可是很受歡迎的喔！」
我可真的被她嚇到了，因為我知道她是真的很受歡迎，而且⋯ 黃大仙那個老相士的話我可還記得的。
「知道了⋯ 我一上班就馬上申請假期好了吧！」
「嗯！ 這樣才乖！」
她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笑起來的酒窩很深喔」
她聽我這麼說先是一愣，然後就大笑出來
「哈哈～～ 你中文很差喔！」
「什麼？」
她指著嘴唇附近
「這個叫做梨窩！ 酒窩是這裡吧！ 哈哈～」
「⋯⋯⋯ 我真的不懂得呀⋯」
我就是分不清楚⋯
梨窩跟酒窩在附近卻不一樣
喜歡跟愛也是思慕卻不一樣
習慣和需要都是渴求卻也是不一樣
相似，不相像
分不清，分不了
假期，我已經申請了
而在這個月，我跟思瑜聊到的東西可是越來越深入⋯ 每天的日常，彼此之間的私密，我們都分享了很多⋯
「香港的房價是不是很高的？」
「為什麼問？」
她很少會觸及這麼現實的話題，平常她都是整天super junior 的
「那麼⋯⋯ 租房子會很困難嗎？ 有什麼手續？」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就是一直在問
「其實香港的房租是很高的啦！ 你那邊大概折換兩千元港幣的房租，在香港已經差不多八千了⋯」
「嘩！ 怎麼差那麼多！」
「對⋯⋯」
「那香港的薪水也高很多吧！」
「唔⋯⋯ 你現在是三萬多吧」
「哎呀！ 是啦⋯⋯ 我很便宜的喔！」
「折換港幣是差不多一萬⋯ 那同樣的工作在香港是一萬多⋯」
「只是比台灣多一點點嗎？」
「⋯⋯⋯對」
「那你們活得很辛苦喔⋯」
「就是⋯」
我續問
「那你問這麼仔細幹嘛」
「⋯⋯⋯沒事，讓我先想想」
她大概不會打算到香港居住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一定不會適應的。
但是如果這是真的，我必須盡快解決我跟可瑩的事情，而且，我應該要跟思瑜說清楚⋯
不知何解，我想到這裡就覺得很大壓力。我要背負著思瑜對我的期望，和一定要讓她幸福的決心⋯
她如果真的隻身來港居住，那麼關係一切生活、社群、工作⋯ 等等都是從零開始，所以的聚焦點都只會集中在我身上。 我必須能夠挺得住，因為她倚靠的只有我。
那可瑩呢？
是因為我跟她的關係轉變，所以就要冷漠無情的一刀兩斷？ 我嘗試過，但我總是下不了手。 我不知道思瑜跟我的熱情會不會因為長時間相處而冷卻，但是我卻要傷害一個人去成就一個機會。
我知道我們三人之間總得一個解決
我嘗試跟可瑩疏遠
下班之後總是找些地方遊蕩，每晚都說是開會、跟客戶談生意、跟同事聯誼、晚一點回來，晚一點回來，晚一點回來⋯⋯⋯ 終於拖延到了深夜，打開大門只餘下一點壁燈，和桌上的湯和飯餸。 我每一晚都說不回來吃晚飯，但湯和飯餸依舊存在。 我看得見桌上晚餐的眼淚，每次看見我也戚戚然，對待可瑩太殘忍，只有令她真正的憎恨我，她才能勇敢的面對未來，否則，我就算現在搬離現場，她只會崩潰⋯ 我不想她會做出什麼意外。
她的訊息我不會回，她的電話我也只有冷淡回應，家裡面我們絕少碰面，就是連我自己都感覺不到自己的氣息。
這一晚回家，湯和飯餸還是在桌上，只是那一點點的壁燈，已經不再亮起了。
對於夜歸的盼望已經隨著燈光熄滅了。
差不多還有幾天就要到台灣去，我下了一個決定。
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我大概比誰都瀟洒，清清楚楚的跟思瑜說個明白，斷水無痕。 說出口的說話，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我一直不敢說，就是害怕失去，就是明白這句說話的份量 - 我將會再一次傷害另一個女孩。
只是，我今天要在出發之前說個明白。如果她真的不介意，大概我們可以渡過一個很開心的旅程，相反，我應該不會再踏足台灣這片土地。
「思瑜⋯⋯」
我開始在手機內刻下血淋淋的字
「什麼事？」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吞吞吐吐的，快說吧～」
我的躊躇不決就是因為我在對著可愛的她下毒手
「我跟你說了個很大的謊話，現在要跟你坦白⋯」
「我知道⋯」
她很認真的回答
「你知道？」
「你想說你其實不是跟家人一起住吧⋯」
她續說
「我看到你視訊的背景很時尚，應該不會是老人家的家，對吧⋯」
「雖然我看到但沒有拆穿，還好你終於跟我坦白⋯」
我看到這裡只有默然⋯
我們把這個夢境編織得太美好，當她以為自己醒過來，其實還在夢中。 我還忍心把她叫醒嗎？
「怎麼不作聲？ 慚愧了吧！ 對我好一點我就原諒你吧⋯」
她還笑語盈盈的
「其實⋯ 這只是開端」
我整個人在發燙，但按著手機的手卻是冰一樣的冷
「嗯？」
「我真的不是跟家人住沒錯」
「但我一直隱瞞了我的過去」
「是什麼事情」
她的聲音很認真，大概也料到是暴風雨的前夕
我 曾 經 跟 一 個 女 人 結 婚
這幾個字比寫幾萬字的文章還要艱難，我忘記了那時候花了多久寫下，只記得那天，我是在公司寫下這一段
隔了好久，我一直看著訊息欄等她回覆，她一直在線上，但是沒有回應。
「然後呢？」
她沒有傳口訊，只寫下這三個字
我心已經涼了大半，但是我必須把該說的說完
「我跟她性格不合，現在分居⋯」
「但是還住在一起」
「這是認識我之前嗎？」
「不是⋯⋯」
一切都完了⋯
我忘不了那離線狀態的一刻
愉快的假期只適合善良正直的人擁有，對於騙子及自私的人只配在無邊的回憶痛苦裡輪迴。
對於不想發生的事情總想逃避跳過，明知道該來的就不可能故作忘記。 我很刻意的把故事延長，就好像把痛苦的情節遠離我一點，多寫一段甜蜜回憶，就可以沖淡傷口裡的苦⋯ 只是， 故事總會按時間接合，隨著日子和文字把回憶帶到盡頭。
我不能把段落如播放軟體般跳過，也不可能把故事留白，只可以做的，就是藉著文字說出一個自編自導的悲劇。
幾天沒有再見過思瑜上線，當然我這幾天也是渡日如年。
到底我是如何存活，如何上下班，穿了什麼，吃過什麼一概沒有記憶，只知道⋯⋯
那張電子機票沒有兌現，酒店房間也只餘下一張電郵影印本。
在訊息中看來看去，我見到思到昨天更新了聯絡人狀態：
Believe⋯⋯
Believe的中間也藏著lie 吧⋯⋯
這一句話烙在了我的胸口
也成為了我在她心目中的評語
我一直希望成為一個⋯
就算有點粗心大意，也不夠浪漫，至少也有足夠誠意的男朋友，一個願意全心全意遮風擋雨的丈夫，或是讓她安心付託的終生伴侶⋯
以上這些現在看起來都只是讓人失笑的謊話，愚不可及的滑稽！
我就是個光說不練的騙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