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無論我如何把目標移向下一個人。
 
下一個人,再下一個人,都不是我要找的那個她。
 
在人來人往的鬧市裡,假日中出現無數的喧嘩聲,有男女站在旁邊等人,等著與情人組成一對;偶爾有情侶牽手走過,甜甜蜜蜜得每天都是情人節。
 
有還在曖昧階段的人正在約會,希望關係更進一步。
 
有些女人會突然發脾氣吵架,讓男友忙於疼哄。
 


而我,卻躲在小小的心靈盒子裡,像打遊戲機一樣,拿著手制,控制外在的自己。
 
外在身體,早己被扯線架接馭,像一個扯線公仔,被我手上的手制控制。
 
「往右,接觸,展開對話:小姐,可唔可以阻你兩分鐘?幫我地做份問卷調查。」
 
——被拒絕。
 
「往左,下一個人。先生,先生,喂……」
 


——被無視。
 
二十分鐘後,我疲倦地在心靈盒子裡躺下來,放下手制,讓身體呆滯。
 
有時候,會有一些閒人由於太無聊所以來幫手做一份問卷,以致我不是「零」收獲。
 
有時候,不是休息時間我也有自行休息。
 
有時候,休息時間,我卻繼續尋人。
 


「點啊,做得慣唔慣啊?」阿May問。
 
「OK啦。」我灰心地說。
 
「哩兩份係我啱啱做既,送比你啦,當係鼓勵新人。」她說,遞上兩份問卷。
 
 
「多謝May姐。」我說,控制雙手接過。
 
「閘住,姐前姐後三分險,我唔係好老啫,唔好咁叫我。」阿May強烈反對。
 
「咁我叫你五月啦。」我說。
 
其實在心靈盒子裡,從心靈之窗看世界,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漸漸地,我好像想通了,這或者是一種行屍走肉模式。
 
或者說,是介乎清醒與行屍走肉之間的狀態。
 
「我曾經……都有一個,拍左一個禮拜拖就散左既男朋友,係叫我五月。」阿May回憶地說,雙手把問卷板擠在胸前。
 
「哦。」我稍為調大耳朵的收音量。
 
——由很細聲變成正常收音。
 
「外國人黎,黎香港公幹一陣就走左。」她繼續說。
 
「佢話想學中文,嗰時係五月,我就教佢講五月,然後佢就開始咁叫我。」
 
「我仲因為咁,改埋英文名做阿May。」


 
「好搞笑啊可,幾年前一個星期既事,我竟然記到依加。」她慘然笑說。
 
「唔係既,經歷深唔深刻,同時間係冇關。」我默默分享,「有時候,有啲人可能相處十分鐘,你已經會永世難忘。」
 
「可能啦……」她淡淡回應。
 
「不過,你嗰段五月既時光,好快就會唔記得架喇。」我說。
 
「點解啊?」她問。
 
「因為你依加識左我囉,依加三月,你好快就改名做March架喇。你有冇卡片嗰啲啊,要準備換定喇。」我取笑她說。
 
這種自傲的鼓勵方式,是我以前常用的技倆。
 


現在回想起來,在生活中正常地與人交流彷彿是很久遠的事。
 
然而有一大段時間,我都對塵世都缺乏眷戀,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你係咪咁有自信啊?」她問。
 
「比心機做野啦,唔好諗咁多喇,五月。」我拋下一言,便邁開腳步,繼續搜索。
 
「丫你個新人,竟然點我做野?」阿May追說一句。
 
 
安靜下來。
 
「小姐,阻你兩分鍾?」


 
這種大海撈針式的搜索,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搜著,搜著,先生——
 
看看手機,已經是五點,距離收工只剩一小時。
 
同時發現,阿力已經發來訊息,約定了稍後見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