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突然走到我身邊,用他一雙粗厚的手掌搭住我的肩頭,對我說:
 
「這是我罪有應得的,請你不要再管我,羅天從同學。」
 
一道氣,一道氣正順着他的手掌傳到我身上,我的心臟被這道氣嚇得狂跳,就似是失控了的一樣。
 
阮田居直視着我,用他的雙眼直盯着我的眼珠。
 
如果他的雙眼會放出子彈,我早就被射成蜂巢了。
 




由他所發出的氣勢,使我動彈不動,是在使勁地向我說着「不要管我」的一事。
 
在接下來的幾秒是沉默,而再接下來的幾秒,阮田居把手鬆開,也遠離我,我這一刻才得到自由。
 
取回自由身的我,按住自己的胸口,當下是感受到那個失控地跳動的心臟是怎樣的狂跳了。
 
我鬆了口氣,因為我擔心我的心臟要從我口中跳出來,如果它跳出了來可就糟糕。
 
接下來我調整着自己的呼吸,把自己冷靜。
 




在確定好自己沒有因為心臟狂跳而使得一腦熱而胡亂行動後,我開口對阮田居說:
 
「阮田居同學,那一件事會發生,只不過是個意外,誰都不希望的,你自己也不是刻意去讓這件事發生。」
 
我所說的那件事,當然是指《妹妹妹》的狂熱讀者把一個女孩子侵犯了的事情。
 
「我有閱讀過當時的報章,內客可沒說過,這件事發生是因你而起,其中有一篇是有個犯人的心理報告,當中也沒有提及過犯人是因為被小說影響而產生犯罪動機的。」
 
「…………」
 




「所以,事情會發生,只是因為犯人本來的思想有問題所引起。」
 
「…………」
 
「《妹妹妹》這部網路小說,只是犯人所接觸過的事物之中其中一項,他會犯罪是由各種因素所引起的,電影、雜誌、社會風氣等等,並不是全部都因你而起的。」
 
「…………」
 
「請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抱到自己身上去好嗎?阮田居同學。」
 
阮田居背對向我,聽着我說話,但未有任何回應。
 
我希望試着用道理去讓阮田居明白,整件事情只不過是一件意外,沒有人希望發生的。
 
阮田居他也不是打算利用《妹妹妹》這部網路小說到傷害或影響任何人,他只是因為這部小說有人氣,所以才繼續寫下去。




 
會發生影響,使犯人行差踏錯了,只是意外。
 
這個意外也並非全因《妹妹妹》這部小說而起,其他的因素也有很多。
 
所以阮田居是不應該把所有責任都抱到他自己的身上去。
 
如果真的要說誰要負責任,那就只能說是老天爺,因為衪放任着道德敗壞,任由色情橫行,侵蝕着社會,導致像病毒一樣的那種犯人出現。
 
我把這刻我的一些想法說了出來,而阮田居是聽到了,所以他回應說:
 
「不好。」
 
「阮田居同學……」
 




「羅天從同學,你跟我說理智的說話,我也跟你說理智的說話。」
 
我把這一句話當成阮田居的反擊,而內容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在一場行劫之中,甲乙丙負責持槍行劫珠寶店,而丁則負責攻擊警方網路,使得警方無法接到珠寶店發出的救求訊號………」
 
不知道是他進過了監獄,見識過各種社會上的惡人,所以能夠如此之快說出這樣的情景。
 
還是因為,阮田居有一流的寫作實力,所以能夠如此之快編出一個故事情景。
 
「可惜,丁失手了,警方到槍拘捕了甲乙丙,而現在問題來了,丁應該要被拘捕嗎?」
 
「嗚…………」
 
如果我和阮田居之間的對話是一場拳擊賽,他剛才可以說是給了我的臉一記直拳,把我打得眼冒金星。




 
阮田居的提問,答案非常明顯,丁是應該要被拘捕的。
 
那是因為丁是個同夥人,即使他事情失敗,但因為參與於行劫事件次中,所以算是有罪。
 
阮田居就是想要借助這個「同夥」的說法,證明自己是有罪,是應該要得到懲罰。
 
這樣正好回應了我提出「小說只是引起犯罪的眾多因素之一」的這個說法,說明了就算只是其中之一,但始終是引起了犯罪,所以得要接受懲罰,那怕只佔當中的百分之一。
 
「羅天從同學,看來你很明白這個道理。」
 
阮田居對我說出這句話,因為他從我的反應中明白到我已經知道他在說些甚麼。
 
一時間,我真的不知道講甚麼話來反駁這個歪理。
 




如果我說「照你這麼說,好多人都得接受懲罰」,以阮田居的思路去想,他一定會直接答「是」。
 
阮田居本人,雖然法律沒有要懲罰他,他站於個人道德及作者操守之下,他認為自己是有罪的,所以對於他來說,他必然會答「是」這個答案。
 
「阮田居,這只不過是個意外,沒有人希望如此的。」
 
我試着反回原點,以「意外」這個說法來向阮田居出拳。
 
「車禍也是一個意外。」
 
「嗚……」
 
我又被打飛回去了。
 
這刻我真不知道應該要講甚麼話才好,因為我的兩個說法,都得到兩個完敗的結果。
 
我只能夠說:
 
「阮田居同學,你能不能別這麼固執,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錯!」
 
「這就是我的寫作態度!」
 
這一句話簡直是要把我打到骨折了。
 
「我是一個負責任的作者,所以我會對我自己所犯下的過錯負起責任。」
 
「嗚……」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才不會管自己錯的百分比是多還是少,既然我做錯了,就得接受應得的懲罰。」
 
當下這一刻,我實在是覺得阮田居頑固極了。
 
他為什麼就是認為自己是有錯?
 
到底他真的是有錯,還是他被他自己的那顆責任心拘束着,使他自己鑽牛角尖了去?
 
在某個程度上,阮田居比起愛恩社長還要難應付。
 
「為什麼你就是講不明白啊!阮田居!」
 
他的頑固,已經漸漸地讓我失去耐性,使得開始感到有些火。
 
可能是我覺得,我為着他已經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但他還是固執地認為他是有錯,而理應接受懲罰。
 
那一點的怒氣,讓我不顧一切的想要跟他理論。
 
以甚麼作為是理論是武器才對呢?這不重要了,總而言之我就是要告訴他知道,錯不在他,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重新用被打飛的兩個論點也好,東拉西扯的把個論點硬擠進來也好。
 
總之我就是想要反擊回去,把他的頑固打破。
 
我開口說話,但是,我的說話立即就被阮田居一聲喝斥般的叫聲打斷。
 
「夠了!」
 
仿如怪獸一般咆哮出來的聲音,幾乎要把我嚇得倒下,還好我現在是有些怒氣加持。
 
「羅天從同學,我們再說下去,最後就只會變成衝突。初是口角,繼而動武。」
 
「所以-------」
 
「所以我們不應該再討論這個話題,這個話題必須要結束,以後也不應該被提起。」
 
真是個漂亮的藉口,他竟然以大局為重作為逃避話題的理由。
 
不過說真的,我也有擔心過阮田居所說的話事情。
 
因為男人和男人吵架起來,很容易就會變成動武的結果。
 
所以曾有人說,國家元首如果是女人的話,世界可能和平很多。
 
但我不打算還阮田居就此逃去,不讓他逃過話題,說:
 
「阮田居,你--------」
 
「我說夠了!!」
 
「嗚……」
 
君王一樣的氣勢此刻壓了過來,我就似被一拳打在胸口上,發出一下悶聲。
 
「羅天從同學,你要幫助我的好意,心領了。再怎麼說,這是我的自己的事情,我不希望你插手,所以請回去。」
 
「阮田居,我只是想告訴你-------」
 
「請回去。」
 
「聽我說,阮田居,我只是--------」
 
「不要迫我動粗!你知道結果是如何的!我說請回去!」
 
阮田居一腳踩落在那個空的啤酒罐去,這個啤酒罐馬上就變成個被壓路機壓過似的東西。
 
望着這個東西,我禁不住就把自己的身影投射上去,心裡邊一陣惡寒。
 
我嚥下了一口口水,然後就轉身離去,目前並不是一個和阮田居說話的好時機,我也不認再跟阮田居接觸,我就可以說服他,破開他來自於責任心的鎖。
 
我認為我的計劃要改變了,比起讓阮田居重新去寫作,以取得成為「小寫會」新社長的資格。
 
還不如重新計劃去說服小翠,或者尋找其他適合的人。
 
在我離開之前我望了他一眼,只見他扶着牆壁低下頭去,表情看起來有點失落,也有點痛苦。
 
瞥過了他一眼後,我就正式離去。
 
同時在心理想着,這個世界還真的有願意被幫助的人和不願意被幫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