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驚叫的聲音響起,以及被打之後所發出的痛苦聲響起。
 
驚叫聲是由我發出,但被打之後所發出的痛苦聲卻不是由我發出。
 
我用盡力去叫出來的聲音,把我驚醒。
 
這一刻我發現了自己身在爸爸房間的睡床上,不再是那個黑色的空間。
 
沒有小嗯,也沒有青蛙,原來剛才只不過是發了個惡夢。
 




至於被打之後所發出的痛苦叫聲,是來自我身旁的爸爸。
 
本應該是熟睡了的爸爸,被我在夢中的掙扎以致現實中身體同樣掙扎所打出的一拳擊中,因而發出痛苦的叫聲。
 
「呀…呀…哎呀…仔啊,你發甚麼神經病啊?哎呀呀。」
 
「對…對不起,爸爸。」
 
因為我真的是無意,甚至我的身體在我打出這一拳的時候完全不是由我所控制,爸爸就算想追究也沒辦法。
 




他只好嘆氣,然後重新睡回去。
 
我再次道歉,然後也重新睡回去,不過久久沒睡着。
 
不知道是因為我很害怕會重回到那個惡夢去,還是我正想着香江文創的通知信的事情。
 
我是害怕嗎?我是不安嗎?我是已經落選了嗎?
 
到底我在收信日之前是否感到不安,是否對自己的小說沒有信心,我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考究,畢竟那是已經過去了的事情。
 




而現在要考究的事情是,我怎麼看待沒有收到通知信,以及那七個工作日。
 
我真的會在七個工作日完結前收到通知信嗎?
 
無法肯定,沒有必然,這種事情連我自己也不敢去回答。
 
我懷疑着希望,我懷疑着自己是否能夠收到通知信,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根本就沒有通過篩選。
 
是否我自己不願接受事實,而把希望寄於在這使我苟延殘喘七個工作日之中。
 
「我到底是怎樣了……」
 
正躺在床上的我,望着因黑夜而變黑色的天花板低聲問道。
 
天花板是死物,當然沒有回答我,回答我的,就只有爸爸那呼嚕呼嚕的鼻鼾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在思潮中睡了過去。
 
而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亮了起來。
 
爸爸起床,然後換我因鬧鐘叫聲而醒來,醒來後就是梳洗和吃早餐。
 
在吃早餐時,有媽媽身體的小紫向我問道:
 
「喂喂,哥哥,你們兩個大男人昨晚在睡房裡搞甚麼啊?」
 
「啊?」
 
「我昨晚可是聽到哥哥很大聲在叫『阿斯~』的。」
 




一旁同樣是在享用早餐有小紫身體的媽媽不是很懂小紫在講些甚麼,而我當然知道。
 
所我必須要搞清楚一件事,於是說:
 
「我昨晚是發惡夢,而且我沒有『阿斯~』這樣叫。」
 
「那就是爸爸在叫?哎呀,好噁心啊,你們兩個。」
 
我沒好氣理她,所以閉嘴吃早餐。
 
一旁有小紫身體的媽媽還是一臉不明白,特別是對於「阿斯~」所代表的事情。
 
媽媽追問,但我沒有回答,而小紫只是偷偷笑着,沒有告訴媽媽答案。
 
吃過早餐之後,我和有小紫身體的媽媽便一同上學去。




 
檢查過要帶的課本都帶上了,午飯便當都帶上了後,我們背起書包就走。
 
「我們出門了。」
 
在出門前有小紫身體的媽媽說了句話後,便踏出家門,而我也隨之步出。
 
就要關上家門的時候,有媽媽身體的小紫叫住了我,說:
 
「啊,哥哥,今天還要不要幫你收信啊?」
 
小紫這麼一說,我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叮囑小紫緊記為我收信。
 
明明香江文創的通知信對我來說是這麼重要,但我竟然在出門前沒有叮囑小紫緊記為我收信。
 




這是我一時分心而忘記了嗎?
 
還是我已經覺得這封信不會出現,所以沒有把叮囑小紫緊記為我收信這事情放在心上?
 
是,一定是,是我一時分心,我肯定是這樣。
 
「要。今天也拜託你了,小紫。」
 
我點了點頭,然後就關上家門,轉身和有小紫身體的媽媽朝學校出發。
 
而結果,當我放學回到家裡後,還是沒有收到來自香江文創的通知信。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距離期終試只剩下大約三週,學生們都開始加緊溫習,以應付期終試。
 
而距離由本應該收到通知信那日計算的七個工作天時限,算上今天只剩下最後三個工作天。
 
星期五、星期六、以及下週的星期一。
 
之前的四個工作天,我還相信着自己是會收到香江文創的通知信。
 
但事實是,我並沒有收到。
 
寄到我家裡去的信件,不是傳單便是寄給爸爸的信件,沒有我的那一份。
 
事到如今,時至今天這個星期五,我真的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做。
 
在感情方面,我想要相信剩下來的最後三個工作天,相信還有希望。
 
但理性的方面,我知道在本應該收到通知信的那一天沒有收到信,已經是代表了我落選了這件事。
 
這樣的一個矛盾,在我心裡交戰着,令我好不舒服。
 
我開不了心,即使今天的體育課不是理論課而是能跑跑跳跳的運動課,我卻沒有心情跳一下跑一步。
 
此刻的我,心情猶如天空一樣,密佈烏雲,看起來就似快要下雨的一樣。
 
聽說今天是本學期最後的一堂非理論的課堂,班上的大家為了減輕應付期終試的壓力,而展開了籃球對決。
 
男生們在籃球場上激戰着,女生們在旁邊為着誰而尖叫着,就連有小紫身體的媽媽也在其中為誰在打氣加油。
 
而我,只獨自一人坐在不遠處的一張長椅上。
 
抬着頭,望着天空的烏雲,真可以說是望天打掛。
 
「我到底要怎麼辦?」
 
我問天,而上天只降下了雨粉,並沒有任何回答。
 
雨粉很細小,落在我臉上不出一秒便乾掉,仿如從來就沒下過的一樣。
 
就似給我的那一封香江文創的通知信,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我嘆了一口氣,然後把望向天空的頭放下。
 
隨即,我看到了有個人向着我走來。
 
起初我以為是體育課老師,因為學校的體育運動課是不批准學生不做運動而安靜地坐着,除非受傷或身體疲累。
 
身為體育課老師,當然要把靜坐的學生抓起來,讓他們運動,十足熱血青春劇的情節。
 
但當我看清楚了後,便發現向我走來的並不是體育課老師。
 
也不是擔心我因為生了甚麼意外而獨自坐到一旁的有小紫身體的媽媽。
 
更不是要求換人上場而看上了我的同學們。
 
反天是我的敵人,小翠。
 
「喂,傻B。」
 
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她,也不想聽她廢話,反正也是嘲笑關於我與通知信的事情。
 
所以我把目光再次望向天空,任有似有似無的雨粉灑在我的臉龐。
 
「傻B。」
 
小翠走到我身前,很難得的以很平靜的語氣來叫我,而不是火大的叫我理一下她。
 
「想要笑妳就即管笑,笑完了就走吧。」
 
雖然我是望着天空說這一句話,但顯然這句話是說給小翠聽。
 
小翠沒有反應,沒有笑,沒有生氣,使我莫名其妙。
 
「傻B,老師要我和你搬個東西。」
 
「喔。」
 
「走吧,跟我來。」
 
既然是老師的說話,即使我多麼不願意,也是得照做。
 
世界就是這樣,就算自己的心情是多麼的差,但世界還是照樣轉動,事情的發生不會因為自己心情差而停止發生。
 
我一邊抱怨着老師,一邊跟着小翠走。
 
「到了。」
 
小翠突然停下了腳步,我一時收不住,撞上了她嬌小的背部。
 
我是想要告訴她知道,不要說停就停,如果這是在駕車的話就大事不妙了。
 
可是,我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因為我這刻才發現,這裡是體育倉庫的後邊,是一個人們都不常來的地方,也是一個視線非常少的地方。
 
來這個地方的人,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偷情,要在學校裡發生關係。
 
我曾聽說因為教師也是在這個地方偷情,所以這個地方才沒有裝上監視器,不像學校天台的那樣,所謂方便自己,方便他人。
 
而現在,小翠竟然把我帶來了這裡,而不是帶我到體育老師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