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後: 將軍當將軍
第十七站
將軍當將軍
嘉敏當導演的男朋友，在看過賜平揮舞鐵槍的短片後，被他那具震懾力的動作、多變的表情，以致有着殺機的眼神深深打動，他知道沒有一個演員有着這種特質，因為賜平是個不折不扣的士兵，而且有着真的殺敵經驗。他腦海裡已經不斷縈迴着賜平當古裝片將軍時那種威風凜凜的畫面。
他不斷遊說嘉敏，希望可以安排他與賜平見見面，深入地談談歷史和鐵槍的故事，其實他最希望的是，賜平以一個真實將軍的身份出現在大銀幕上。
嘉敏本來有點擔心小簡會因而不高興，不過既然小簡在大阪時說「從沒有生過賜平氣」，那麼推薦賜平去當演員，應該也沒什麼大了吧！
她答應男友，並且直接帶他去小簡家裡，與賜平見面。
那天小簡也已從大阪回來了，不過她繼續當賜平是透明的玻璃那樣，對他不聞不問的。不過，回復生命力的圓咕碌，就不斷地圍着她轉轉轉，迫使她最後要用高級狗糧來擺脫這小狗的纏繞。
賜平看到小簡依然對自己不理不睬的，顯得有點無奈，當小簡走進睡房並關上門後，他就對正在享用美食的圓咕碌說：「為什麼女孩子會生氣這麼久，我以前聽將軍說，女人一定要服從男人的命令，不然可以把她馬上休掉。」
圓咕碌只顧着吃，全然沒有理會在嘀咕着的賜平。
他只好從書櫃上拿一本百科全書，是關於運動的，他比較感興趣的是籃球，記得這本書是小簡上次去台北時，特意買回來給他的。他重複看了幾遍，而且對於籃球有着頗深入的鑽研，原本想問問小簡可不可以帶他去玩一下籃球。
不過，似乎現在不是好的時機。他只好坐到沙發上，再次聚精會神地看起來。
賜平看書不久，門鈴就響了起來，是嘉敏與男友。
賜平向嘉敏打了聲招呼，並打量一下站在他身邊，滿臉鬚根的年輕男人。
不等嘉敏介紹，她的男友已搶先說道：「你一定是馬賜平先生了，果然威風凜凜，是最佳主角人選！」
嘉敏瞪了他一眼，並向賜平說道：「他是我男友，希望可欣賞一下你揮舞鐵槍的英姿。」
賜平摸摸頭髮，對於嘉敏突然帶一個男人過來，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他說：「你們，要進來坐坐嗎？」
嘉敏這時才醒起他們仍然站在門外，於是尷尬地笑了一下，着賜平開門，並走進屋內。
圓咕碌對嘉敏男友發出數下警告的吠聲，不過在嘉敏安撫下，牠很快就安靜下來。
當他們都坐下來後，嘉敏男友把賜平當成實驗品那樣上下觀察，有點想在他身上放點調味料，再把他吞下肚的感覺。
賜平也被他的突兀舉動感到有點吃不消，不斷迴避他的眼神。
嘉敏就向賜平解釋了他們來這的目的，並說她男友有意開拍一部古裝劇，並將命名為《張世傑傳》，希望由張世傑的部下賜平擔任主角。
賜平對於這些角色扮演的遊戲感到莫名其妙，他坐下來後一直沉默不語。
此時，原本在房間內的小簡卻突然打開房門，並走出來說：「嘩，好一個張世傑傳！」
之後她走到賜平身邊坐了下來，還拍拍他的肩膀。
嘉敏對於小簡的舉動並不驚訝，反而冷靜地反擊道：「原來簡小姐一直在偷聽！那我們就正式邀請賜平當主角了哦！」
小簡這時望着賜平，神情詭異地說：「喂，你是不是要做張世傑啊？」
賜平來不及反應，只是茫然地望着突然恢復對他說話的小簡，並且特意注視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似乎沒有答案呢，倒不如待我教導和勸誘一下他吧，我都希望看到這傢伙在銀幕上的樣子！」小簡把自己當成賜平的發言人那樣，反而令嘉敏和她男友感到有點突兀。
一直在旁沒有發言的嘉敏男友這時才道：「小簡，我不是張無忌哦，你可以叫我Jonathan，相信嘉敏也向你提及過。我真的好希望馬先生可以來試鏡，而他的純正槍法以及毫不修飾的自然表情，我感保證一定可以打出個名堂來！」
小簡其實一早知道Jonathan的存在，只是她一直叫他作張無忌。
她沉默了一會，認真地說：「你們真的想一個八百年前的古人扮演古人嗎？讓他成名，之後被送到實驗室去解剖，是不是這樣？」
嘉敏和Jonathan聽到小簡的論述後，都沒有再發言。
而賜平就看着小簡說：「他們想看我的槍法，我可以揮舞給他們看，但張將軍是我尊敬的人，我不會去扮演或模仿他。」
這時各人都明白了賜平的意思，Jonathan對於未能請到真正的古人現身，感到有些微失望，但他又對賜平的槍法未能公諸於世感到可惜。
他向嘉敏使了一個眼色，表示希望與她私下談談。
嘉敏走到他身旁，兩個人竊竊私語起來。
至於賜平就把握機會，向小簡再說一聲對不起，希望她放下「葡萄事件」。
小簡原則上已沒有生氣，只是用腳踩了一下賜平，再用食指用力刺一下他的腰，令他現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嘉敏兩口子商量過後，得出一個決策，並由Jonathan說：「我們想賜平作為主角的替身，以他的槍法作為主線，然後套用在真正主角的演繹上，這樣應該不會影響賜平的身分，不會令他的身世曝光。」
小簡對於「以賜平的槍法作主線」表示費解，但嘉敏卻為此無比興奮，還大讚男友聰明絕頂，甚至忍不住當着眾人面前親吻他的臉頰。
「等於我們安排賜平在天台拍攝，以綠色幕牆作場景，在拍攝指定動作後，可用電腦加工，將他的動作接合至主角上。」嘉敏向小簡解釋道。
「也就是Chroma Key？」小簡問道。
「對，類近的東西。」Jonathan回答，並向嘉敏使了一個眼色，表示小簡原來也略懂拍攝知識。
賜平似乎明白他們的意思，龍醫生送給他的百科全書裡，當然有關於拍攝的知識，而當中的演員和電影等，他是有概念的，而且對於有些現代人穿着古代的衣服，持有宋代甚至再久遠的武器，更令他對於歷史深感興趣。
他向各人說：「我也希望嘗試去當一個演員，聽你們的指示去做，揮槍和對打等動作我都可以做，也知道不可以真的用鐵槍刺穿敵人的心臟。我會去當一個演員，認識真正的自己和張將軍，但我不會扮張將軍，他是他，我是我。」
小簡和嘉敏兩口子都聽得入神，始料未及的是賜平能一口氣說出長長的對白。嘉敏悄悄地對小簡說：「看來這半年來，賜平真的從書裡和生活中學到很多知識，是個絕對的天才呢！」
小簡雖然不太願意讓賜平冒險，但既然他本人也沒有反對的意思，也沒有不讓他參與的理由，而且「將軍當將軍」，相信會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創舉。
「那不用賜平演張世傑了，反正他横看豎看都只是個年輕的將領，沒有張世傑那種滄桑和氣勢。倒不如讓他演回自己，張將軍旗下的一名高級持槍將領。」小簡突然改變主意，甚至向Jonathan提出一個最適合的建議。
「哈哈，那最好不過！」Jonathan興奮地說，並且立時再次打量賜平，希望找出最適合他的角色及造型等。
嘉敏對此也感到雀躍，並對賜平說：「那就直接讓你做回自己吧！不用什麼Chroma Key了，讓來自南宋的賜平威風凜凜的演活自己！」
***
與對上幾次一樣，林滿庭也是獨個兒回到香港的。
當他在機場的停車場登上他的白色寶馬後，手機突然傳來了一個沒有來電號碼顯示的陌生電話，他猶豫了幾秒才戴上藍牙耳機，並接聽了來電。
「大阪的熱吻很浪漫吧？林警官！」一把略帶沙啞的中年男人聲音說。
林滿庭對此十分震驚，並審慎地嘗試警告對方道，：「大阪的筲面市附近，有我認識的警察朋友，你要確保現在身處的地方不會令你身分曝光！」
他已經在轉着念，希望通話能夠保持一分鐘以上，好讓他通知警局，追踪這個可疑來電的位置，以及立即拘捕這個不懷好意的陌生男人。
「上一次那三個笨蛋行動失敗告終，這一次我會親自出馬，解決你、你深深喜愛的那個漂亮空姐，還有那個孔武有力的魯莽男人。」中年男人接着說，毫不保留地說出他的目的。
這時林滿庭已啟動電話的錄音裝置，把男人的話都錄下來。這個中年男人並不陌生，他正是刀疤星，那個殺死他前妻的人，而且早前曾派了三個手下，去小簡的住處附近非禮她，幸好被賜平及時阻止。
林滿庭希望能夠與刀疤星多談，他慢慢地道：「我知道你是誰了，刀疤星！這次你自己送上門，我絕對奉陪。明人不做暗事，干脆說個地點出來，我會單人匹馬去會一會你，說什麼要殺死我心愛的人和我的朋友，是沒有意思的氣話。」
「哈哈，林警官果然藝高人膽大。不過你錯了，我不會和你單對單的，而且我要讓你看着心愛的人再一次死在你面前。」刀疤星也繼續他的冷靜作風。
正當林滿庭再想追問下去時，電話就被掛斷了，傳來「o都o都o都」的聲音。
不過，剛才的通話時間，已足夠警方追蹤刀疤星致電的位置了，原來訊號來自東薈城附近的一個公眾電話亭，距離林滿庭的位置不足十分鐘車程。
於是林滿庭猛力踏下油門，向着東薈城的方向直駛過去。
寶馬在馬路旁停下來，林滿庭幾乎以跳車的姿勢離開車廂，並向着商場奔過去。他找到幾個電話亭，也向路人打探了一下，試途從他們口中得到一個臉上有着一條明顯疤痕的中年男人，是不是在這兒出現過。
當然，就像電影情節那樣，他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他坐在東薈城外噴水廣場的一張長椅上，看着水柱在向上噴出不規則的圖案，有小朋友盡情地在水柱中穿插，玩得滿身濕透。
他拿起手機，希望打一個電話通知小簡，告訴她巴疤星原來一直都在跟蹤他們，除了知道小簡的家在哪外，甚至遠至大阪，也在他的股掌之內。
然而，在向小簡表白但遭到她拒絕後，他仿似失去了固有的勇氣，即使已經開啟手機中小簡的WhatsApp訊息，也沒有輸入一句「小簡，請留意人身安全」之類的話。
正當他抱着頭沉思的時候，突然不遠處傳來一下響亮的槍聲。
他馬上回過神來，並立時拔出自己的手槍來，向着傳出槍聲的位置跑過去。四處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聽到槍聲後立即四散，林滿庭以警察的身分大聲喝道：「全部人趴下，不要亂跑，警察很快會來到！」
他馬上以手機通知警局，並不知不覺間跑到自己的寶馬汽車旁。他環視四周，見不到開槍的人，當他再看看汽車時，突然白色的車身近油缸的位置，新增了一個彈孔，還正在冒着微量白煙！
他想也沒有想，就知道那是刀疤星下的戰書，那個罪犯已大膽得竟敢在光天化日下開槍挑戰警察！
大約五分鐘後，多輛警車就鳴笛而致，警察下車並立時封鎖寶馬的四周，至少有兩隊穿着避彈衣的警員荷槍實彈地搜索開槍的狂徒。林滿庭就向到場的警長報告事發經過，他的寶馬就暫時被查封，需要拖回警署作進一步調查，並希望從車身的彈孔中找到事件的端倪。
事件擾攘了大約一個小時後，警方確定疑犯已逃去無蹤，並且判斷他的目的並非公眾，之後解封現場。
而作為高級督察的林滿庭，就需坐上警車前往警署，他的同袍紛紛建議他接受警方保護，那個刀疤星是極度危險人物。
***
自從槍擊事件後，林滿庭行事變得更小心翼翼，而他時不時暗地裡到小簡住所附近視察，若果刀疤星膽敢偷襲小簡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一槍射穿他的腦袋。
不過，他還是沒有告訴小簡，刀疤星再度出現的事。
賜平答應為Jonathan出演一角後，Jonathan用了接近一個月時間，逐點逐點教導賜平如何表達動作和對白，亦在小簡同意下，在天台搭建其中一個場景作為拍攝場地。
該場景雖然不大，但Jonathan就打算用其高度和周遭環境，加上電腦模擬效果，將其化身為其中一個牆景。當中最特別的，是天台設有一條繩纜接連到地下，用作把物資和儀器運到天台去。
而賜平也要吊威也，有時要從天台沿着繩纜飛到地面，整個動作場面具一定震撼性。
距離大阪回港已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小簡雖然拒絕了林滿庭的告白，但她不想失去一個凡事為她設想周到的好朋友，而且她那爽直的性格亦驅使她主動聯絡林滿庭。
她以WhatsApp向林滿庭問道：「喂，威風凜凜的林警官怎麼躲起來了，很害怕見到我嗎？」她還加了一個吐舌的表情符號。
林滿庭時刻都留意着手機，小簡的短訊當然第一時間就收到了，他看到那句提問和表情符號後，心情變得好起來。
「哈哈，是你怕了我吧？」他嘗試以簡短的回應測試小簡。
「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就是賜平突然當起演員來，還在我家天台有戲份，想請你有空時來探探班，順便指導一下他如何發揮出更型格的動作和表情。」小簡知道林滿庭尚在人間，頓時鬆了一口氣。
林滿庭也放下心裡包袱，大方的與小簡交談下去，而且對於賜平當演員，他卻不感到意外，畢竟嘉敏曾透露很欣賞賜平的槍法，而且也知道她男友是導演的事。
「我隨時也可以來探班，需要買副墨鏡給賜平嗎？」林滿庭調侃起小簡來，而他也準備取回白色寶馬，以那個印於車身的彈孔向小簡講解刀疤星已再度出現，並會有隨時襲擊她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