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望臉色有點不滿,似乎不理解她為何要提出這方法,阿紫冷淡地對著眾人,再說道:
「以我所知...呢到冇首領,大家有唔同意見,應該都有權利去決定。」
 
「與其無止境爭執落去,我哋可以民主啲,投票選出結果。」阿紫見眾人沒有反對,繼續說著,「如果我冇聽錯嘅話,而家係有三個議題:搜索隊檢查與否,薛丁逮捕與否,同埋葉清倫離開與否....每人投三次票,決定三個結果。」
 
「好,我贊成。」當眾人議論紛紛時,麥俊揚率先大聲同意。「我都認為投票,係最公平。」
 
陸大軍跟八字鬍小聲說了幾句話,再攤手道:「好,結果如何,所有人也一定要接受。」
 
麥俊揚看了我一眼,我臉無表情,走與不走也沒所謂,最重要是陳蕊月的安全,便任由他們決定,他再道:「一言為定。」


 
薛丁拉著他的衣領,低罵道:「老麥,你傻撚咗?班人豬嚟架?為咗搭船走,個個都投解放軍果邊啦!」
 
「再嘈落去冇結果,倒不如冒險。」麥俊揚搖搖頭,甩開薛丁的手,對著人群喃喃道:「但願仲有人會信任我哋。」
 
薛丁嘆著氣,在胸口抽取一根煙,燃點起來道:「老麥呀老麥,你真係好撚天真...」
 
麥俊揚搖頭,阻止薛丁說下去,我見人群都點頭,似乎同意這個方法,不禁看去高望和阿紫,突然想起早前陳蕊月被抓後,那一次讓我孤身上路的投票。
 
「倫仔...不如投票。」


 
「讚成救陳蕊月嘅...舉手。」
 
「四比一。」
 
「倫仔...我哋冇理由為咗一個人,放棄呢到。」
 
表面上的民主,實際早已決定,而這次被選決的主角,是我。
 
高望和阿紫正交頭接耳,他們距離太遠,即使我聚精會神也聽不得太清楚。


 
大概是高望不滿阿紫中途插口,臉孔有點不忿,我猜他應該在說不用搞投票甚麼的,也可以把我趕走。但阿紫似乎意見不同,表情無奈,或許,她被麥俊揚的說話所打動。
 
他們變了不少,阿紫似乎放下了親人逝世的陰霾,願意接觸人群,甚至主動提出意見,高望則放下了純真與衝動,學會使用手段。
 
我把背脊的三隻血爪收回體內,只覺與生俱來般自然,並無任何不適感覺。
 
有些人被我的動作嚇了一嚇,也有些人終於放下心來,但更多的是仍然對我懷著恐懼。
 
就讓我最後一次看看,最後一次期待,你們口中所謂的投票,到底是如何的公平公正。
 
經過初步討論後,他們決定等待地盤得以安全才投票,確保投票進行順利,所以仍然小心翼翼地擔心著喪屍的來襲,並且等待小組帶著活人回歸。
 
人群議論紛紛,但有些人顯然等得不耐煩,麥俊揚忽然朗聲道:「倫,可唔可以幫我哋清理剩餘嘅喪屍?」
 


我見有些人留意著我,知道是拉票時候,便意會地點點頭,淡淡地看去陳蕊月道:「冇問題,但...」
 
高望身旁的阿紫插口道:「...我哋唔會傷害月。」
 
我正想嘲諷兩句,但覺得於事無補,只注視著低下頭的月,高望仍然有點不滿,冷淡道:「放心,我都會尊重投票結果。」
 
我點點頭,也不要求他們放開月,只道:「好!我去去就回。」
 
話畢,我頭也不回,直接轉頭奔跑,輕輕一躍便躍上鐵皮屋,沿著屋頂跑著,又跳去另一間屋上。
 
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驚呼聲,我沒有理會,盡量在高處,嘗試感受著喪屍的氣息。
 
不知道我是否太接近變成新人類,體內的細胞和『R』融合得很完美,現在,當我用五官集中感受,每一下呼吸,都感覺到附近似乎有兩種不同的氣息。
 
一種氣息是非常複雜,似乎包含各種情緒,有正有負;另一種非常簡單,瘋狂混亂的氣息。


 
顯而易見,那是活人和喪屍的分別。
 
我站在原地,閉上眼感受,腦海中幾乎就呈現出剩餘喪屍的位置,隨著我的感受延伸,整個地盤內大概還有十...不,十一隻喪屍。
 
慢著!
 
當我最集中精神的時候,卻發覺還有第三種氣息,有種特別的味道,很難形容,就像
剛腐爛的蘋果,似好似壞,而直覺告訴我,似乎是前兩種氣息混合而成的──我想應該是感染『R』的人類所發出的味道。
 
我回頭一看,在慢慢重新聚集一下的人群中,好像有五個人身上傳出這種味道,仔細一看,他們臉孔都略為不安鬼祟,我冷冷一笑,可能是被咬或抓傷了後,裝著安然無事的人吧。
 
咦!?
 
既然我可以嗅出感染病毒的人類,那我不就可以確定陳蕊月有否感染病毒了嗎?


 
嗯,以我現在的能力,應該很少出現差錯,這幾個人可以先押後處理,首要處理的還是喪屍,處理完畢後,再回去確認。
 
活人大部份都在我的身後,小組也開始陸續歸來,但遠遠去看,最遠的一隊三人小組正小心翼翼地回去空地,不過,我感覺到有三隻喪屍在他們附近,要是小組一不小心,有可能會驚動到它們。
 
我想了一下,有八隻喪屍圍匿藏於空地附近的帳篷角落,暗地裡對著人群虎視眈眈,還是先把這八隻喪屍清除。
 
我腳步一蹬,跳回地上再次奔跑起來,在帳篷地鋪之間穿插,當跑到喪屍附近,隨心念而起,背脊便隨即分裂出三隻血爪,敏捷地從帳篷的隙縫抓爛喪屍頭顱,細膩的動作讓我不禁幻想,要是現在有部電腦和PS4,真的不得了...
 
只要感應到喪屍的方位,清除對我來說不是難事,我一邊跑躍一邊揮動血爪,不到五分鐘便已經完全消滅。
 
雖然第八隻喪屍好像感應到我的存在,想在死前衝到人群中大鬧一番,但被我捷足先登,隨意在帳篷內拿起一個罐頭,用力一投,便如投出一粒巨大的鐵子彈,精準地射爆它的頭顱,屍體便無力地倒在一臉驚慌的人前,而那罐頭還順勢被打開了,發出午餐肉的陣陣香味。
 
他們驚疑地看著我,我點點頭,轉身而去,便隨即趕去消滅剩餘的三隻喪屍。
 


躍到鐵屋上,只見喪屍已經發現到小組的蹤跡,正隔著帳篷,偷偷地跟著他們,等待時機出手。
 
我二話不說,悄悄在帳篷的暗角閃身而去,當小組快要走到空地,他們正鬆一口氣時,一隻喪屍卻在轉角位正面朝他們撲去!
 
他們叫了一聲,一個人運起鐵剷,但手非常顫抖,另外幾個在他掩護下轉頭想走,卻遇到另外兩隻喪屍在後方,極快速的前後夾擊。
 
當他們陷入危機時,我已經爬上小帳蓬再輕輕躍去,從天而降,一腳踢飛撲去的喪屍,兩隻血爪便隨即擊潰身後的兩隻喪屍,第三隻血爪便抓爆地上喪屍的頭顱,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那個持著鐵剷的人,還閉著眼睛,非常緊張的啊啊聲地朝我打來。
 
我一手托著那把鐵剷,一邊冷道:「已經冇哂喪屍。」心中暗暗再補充著:「不過仲有我。」
 
那人睜開眼眸,看到我身上的血爪,發出更大的尖叫聲,我懶得解釋,也不想讓月等待,二話不說便用三隻血爪輕輕抓著他們幾個身軀,就如夾娃娃般凌空夾了起來,我便在他們呱呱大叫底下跑回空地。
 
途中卻聽見一陣陣哭聲,只瞧見一個熟悉的年輕身影正摟著一個全無血色的人頭大哭著,那是Sam和梅子,我想了一想,我現在這副樣子,還是不去刺激他好了。
 
我找了另一條路前進,再隨意把小組的人拋到地上,他們甫踉蹌地走了幾步,慌忙跑到人群之中,恐懼又好奇地看著我,人群看到我回來,又見血爪蠢蠢欲動,紛紛讓開一條路,讓我走前去。
 
我只留意著麥俊揚不知何時把飯堂前的公告板推到中央,一塊大白板就在人群之前,麥俊揚在前方,正拿著箱頭筆寫著字,薛丁在他旁邊,不耐煩地抽著煙䟴腳。
 
陸大軍八字鬍在白板的左邊,正低聲細語,而阿紫他們在白板的右邊,高望仍然持著刀子貼著月的頸項,似乎一秒也不能鬆懈,月抬起頭和我對視一眼,連忙再低下了頭。
 
阿靜卻站到人群之中,臉無表情,事不關己一樣,丹澤爾低著頭,一臉喪氣,似乎找不到溫麗絲。
 
朱女和她的婆婆站在阿靜背後,似乎花了很大氣力才走到人群較前的位置,擔憂地看著麥俊揚和薛丁。
 
我背著血爪一直走,人群自動自覺讓開一條路,直到走到最前,然後孤獨地佇立著。
 
麥俊揚寫完後,回頭看到我便微笑道:「倫,係咪清理完喪屍?」
 
我點點頭,麥俊揚便道:「咁,我哋可以開始投票....」
 
「咪住!」我打斷他的說話,再瞧去人群,淡淡道:「仲有幾隻漏網之魚,感染病毒又唔出聲,好似...我咁。」
 
麥俊揚皺起眉頭,朗聲道:「係咪有人被喪屍咬傷?」
 
人群吓了一聲,面面相覷,頓時不自覺遠離旁人,人心惶惶,生怕旁人隨時咬去自己。
 
我趁機集中精神嗅著陳蕊月的味道,不禁欣喜,因為我只嗅到一陣複雜的活人味道,而並非混亂的氣味。
 
「賊唔會認賊。」我搖頭道,身後的血爪在凌空郁動,「麥俊揚,如果你同意嘅話,我可以捉佢哋出嚟。」
 
麥俊揚還未點頭,人群中卻有一個人影轉身跑走,非常顯眼,遠遠一看,便知是那受感染的其中一人,當麥俊揚的「好」字說到一半,我已經奔到嘩聲四起的人群之中,血爪揮舞,瞄著那個人衝去。
 
即使有著一定距離,但普通人類哪有我的速度,他頓時被我的三隻血爪包圍,當他轉過身子,我已經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這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我好像在飯堂內看過他,他似乎是物資部的其中一員,負責盛菜的一個小伙子,本來和善的臉孔現在非常驚慌地注視著我,額頭冒出薄薄的冷汗,眼神閃爍。
 
我多踏一步,他不禁跌倒在地上,驚恐地道:「我,我唔係,我冇事啊!」
 
我搖搖頭,他身後的其中一隻血爪瞬間把他推起來,朝我仆來,我順勢抓著他的衣服,用力一扯,便化為一半,頓時露出了上半身。
 
只見他左邊後肩有個人類咬痕,不大也不小,但仍在緩緩流著血水,傷口附近有些輕微發黑,正是喪屍的咬跡。
 
在他附近的人見狀紛紛噢了一聲,青年卻失控地尖叫起來,連忙掩著傷口,上身赤裸,徬徨無助地跪在地上,在眾人的目光下,更不禁流著眼淚,不斷喃喃著:「我冇呀...我冇呀..」
 
我大聲道:「仲有四個人受到感染,同我企去告示板到,否則,我遂個遂個捉你哋出嚟。」
 
我邊說邊盯去那其餘四人的臉孔,他們臉色大變,非常猶疑,但在我血爪若有若無地朝他們方向郁動的威脅下,其中一人慢慢脫離人群,低著頭走了出去,另外三人也認命似的走去白板前,低頭對著所有人。
 
我用血爪夾起青年,便走到告示板前,瞧去其餘四人,對著麥俊揚道:「就係呢五個人,已經感染咗喪屍病毒。」
 
這五人,除了青年外,有一個中年大叔,一個青春少女,一個約十歲的小女孩,還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先生,五人一臉哀苦,不安,恐懼,無辜,解脫,各著懷著心事。
 
被高望脅持的陳蕊月微微張開了嘴巴,似乎也想承認,但我對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笑著搖頭,想讓她明白她沒有感染病毒。
 
她不知道是否猜到我的想法,最終閉起了嘴巴,只是頭垂得更低了。
 
麥俊揚巡視著五人,嘆了一口氣,溫柔地道:「各位,俾我睇下你哋傷口。」
 
滿臉眼淚的青年已經上身赤裸,仍在喃喃自語,在他一旁的大叔仍然猶疑著,反而少女乾脆地伸出手臂,拉起衣袖,一個淺淺的血色牙印留在她白晢的前臂上。
 
她有點不安地道:「佢...只係好細力咬咗我一啖,就俾我踢開,我諗...應該冇咁易感染掛?」
 
麥俊揚沒有回答,苦澀一笑,少女難受地低下了頭,也不禁啜泣了起來。
 
那大叔吞了吞口水,嘴唇蠕動了一會,最後臉如死灰地道:「既然咁都有事,殺死我,我冇得救。」
 
他拉起上衣,拉起褲管,只見胸口上有道頗深的抓痕,雖止了血,但傷口呈墨黑色,而他的右邊大腿也有被抓傷的痕跡,而沒有咬痕。
 
麥俊揚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搖頭道:「根據經驗,抓傷同咬傷一樣,都可以感染病毒。」
 
那大叔認命地乾笑,麥俊揚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哀愁,再走到小女孩面前,她是個可愛的小女孩,正抬頭無辜地看著麥俊揚。
 
麥俊揚摸了摸她的頭,溫和地道:「妹妹...喪屍咬到你邊到啊?」
 
小女孩搖搖頭道:「我走得好快,佢哋追我唔到,我冇俾佢哋咬到啊!」
 
麥俊揚不禁鬆了口氣,微笑地問道:「咁你做咩走出嚟?感染咗先行出嚟嘛。」
 
小女孩眨了眨可愛的眼睛,天真地道:「但係我好口渴,飲咗木姨姨俾我嘅水,個個人都話木姨姨嘅水有毒,咁我應該都中毒喇!」
 
麥俊揚的笑容頓時凝固,輕聲道:「原來係咁....好...咁你乖乖企係到。」
 
小女孩乖巧地嗯了一聲,麥俊揚忍著痛苦,走到最後一位老先生面前。
 
那老先生滿頭白髮,戴著老花眼鏡,斯斯文文,氣質非凡,只見他搖頭道:「我冇被喪屍咬傷,抓傷,亦冇飲到水。」
 
麥俊揚咦了一聲,道:「咁你...」
 
老先生挺起胸口,拿出十字架項鍊,坦誠地道:「我唔能夠拋低妻子孤獨地回到天主懷抱,我確保可以受到相同待遇,食咗妻子嘅肉。」
 
麥俊揚呆了一呆,人們都震驚地抽了一口氣,我也不禁眨了眨眼睛。
 
只見老先生作了個祈禱的手勢,把十字架放在胸前,對著人群朗聲道:「即使撒旦派遣惡魔到人間作惡,即使天主要求世人受到艱苦鍛鍊,即使我犯下了彌天大罪,我無畏無懼,願與我妻共同進退,同生共死,接受天主一切判決,阿門。」
 
在一旁的陸大軍忽地插口冷道:「這五人要立即處決,不然等一會變成喪屍。」
 
人們都紛紛支持,麥俊揚沉默不語,慢慢掠過五人,走回白板前,他們也沉默起來,等待發落。
 
唯獨赤裸青年失控地指著我,大叫道:「我冇感染!我冇感染!投票,我要投票,趕呢隻鳩UP怪獸走!」
 
我冷冷瞪著他,八字鬍見狀,也趁機道:「姓麥的你不處決他們,那現在就立即舉行投票,拖拖拉拉的想怎麼樣。」
 
在一旁的薛丁大鬧道:「屌你呀!齊人喇咩?阿一占士果幾條友仔都唔係到!投票緊係齊人先投啦!」
 
陸大軍冷道:「他們要是死了怎麼辦?現在這裡有多少人,就投多少票,時間不是用來浪費的!」
 
阿紫也淡淡道:「我岩岩數過,呢到有三百二十一人,投票嘅人數,已經好足夠,如果要等,真係唔知要等到幾時。」
 
他們幾人都持著不同意見,麥俊揚最後舉起手,朗聲道:「好,而家就開始投票,不過,我要求加多一項議題。」

「搜索隊檢查與否,薛丁逮捕與否,葉清倫離開與否...」他收起了哀痛,正色地道,「呢五個人,處決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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