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單獨進入了廚房,廚房雖然不大,但非常整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雪櫃平滑的表面上貼滿了不同卡通人物的磁貼,很有童真。只見一個全黑色衣裝的男人正在洗手盆中不知做些什麼,我走過去看看,他把一把刀放在食指上用力壓了一壓,竟擠不出血,他便拿起另一把重複動作,原來他正嘗試每把刀的鋒利。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昌再試一把七八吋長的生果刀,食指流出了鮮紅,忽然道。

我點了點頭,從腰間取出在警察拿來的軍刀,遞給昌。他兩眼發光,仔細打量著軍刀,卻沒有接過去,只搖搖頭道:「你留住,有備無患。」

我有點感動,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心頭一動:「我仲以為…果晚之後都見你唔到。」

昌沒有看我,只看著那把割出鮮血的利刀,輕聲道:「我最守諾言。」



我很想知道他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但我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他似是看穿我心中的疑惑,淡然道:「過去事唔洗再提,而家我係到就得。」

他把那把利刀放進腰包,我吞了吞口水,壓抑著心中疑惑,便想起本來的問題,緩緩道:「你點睇果對情侶?李少佳同黃舒婷…」

昌這時候才正視著我,他眼神仍然凌厲,但看得出冷酷的臉頰更加瘦削,似是多日未曾進食一樣,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再專注回在刀上:「你話事。」

我抿了抿嘴,覺得昌變了一點,但卻說不上變了什麼,我小心翼翼道:「阿昌,而家你番咗嚟,我就可以甩難,我份人就最怕麻煩,都係你帶住我哋啦…」

昌搖搖頭,臉上有點似笑非笑:「葉清倫,呢個責任你冇得逃避。」



我頓然呆了一呆,他續道:「高望大舊衝動魯莽、趙兆棠妒忌心重、陳蕊月阿紫判斷力弱、李少佳不顧他人、黃舒婷軟弱怯事,而我…」

他臉上突然泛起一陣嚴肅,他凝視著我,沉聲道:「則另有要事。」

這下倒令我更為疑惑,正當我想問他是什麼事,他不等我張口便道:「你雖害怕麻煩,有時會粗心大意,冷言冷語,但想法過人,行動力判斷力反應都不錯,但係我聽高望講完你地嘅經歷,我有啲驚訝點解趙兆棠會仲係到,全因為你有而家大部份人都冇嘅一個優點,亦係絕大嘅缺點,有可能拯救到所有人,亦有可能害死所有人…」

昌的說話一字一句像是大鐘般敲在我的心頭上。





「心‧地‧善‧良!」

我懷著混亂的思緒回到大廳中,眾人也看著我,我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我從一個在旁邊囉囉嗦嗦的小角色變成眾人期待的首領,我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擔心,只知道有一陣莫名的快意在心中徘徊不止,就像我中學那時在最後射下罰球取得勝利的快意一樣。

那是萬人之上,無人能及的感覺,就像演唱會中唯一被射燈照射著的歌星,又似世界盃決賽中最後射入十二碼奠定勝局的球員,更似古代一人拿著刀劍對著千軍萬馬那種無比澎拜的魄力。

想到此時,身體又不禁一陣燥熱,不知為何,我好想現在就去斬殺喪屍....

這個愚蠢的念頭在我走出客廳後一閃而過,我不自覺對著眾人微笑:「我同昌決定,佢哋會暫時留喺到。」

眾人一遍失望,陳蕊月更嘟起了嘴巴,不顧腳傷的怒氣沖沖地走到我旁邊,然後狠狠地扭著我的手臂。

啊啊啊!!……我忍著疼痛,勉強笑了一笑,然後盡量不著跡地甩開陳蕊月的毒手,看來真的非常難做到兩全其美。

手錶顯示時間已經是夜晚十一點十五分,我們仍然採用二人看守,這次是高望和昌。所以柔和的燈很快被關上,眾人陸陸續續找個位置休息,我排了很久的隊終於可以洗個久違的澡,洗澡時發現身子的傷口和瘀傷大部份都好了,唯獨是大腿上一道約三吋的淺淺血痕結了深黑色的焦,附近還有些黑色的條紋,讓我有點介意,我想了一想,這好像是我自己劃下的傷吧?那時...那時候...


我頓然想起是在田夫仔木屋中,對抗那隻變異喪屍時所劃下的傷口,我好像是害怕得走也走不動,但見陳蕊月跌坐在地上,也不顧三七二十一就向自己斬去,借以疼痛去驅趕害怕,但....為什麼到現在還未好呢?

即使暖水噴灑著我的臉孔,但突然覺得身子正源源不絕地湧起寒冷。

那把刀,好像有變異喪屍的血...那則是說,我會變作喪屍?

我把花灑的噴頭力度調到最大,對著傷口狠狠噴去,只感覺到一陣痛苦的爽快,就像普通傷口一樣,也沒有什麼特別,噴了一會,我哈哈大笑:「點會,要變我一早變撚咗。」還順帶唱了一首我最喜愛的紅日,惹來在外面還在等候的Mike不斷拍門。

這個剛剛誕生在我腦海中,讓我有點擔心的疑問,在我少條筋的情況下,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換下了滿是血跡的衣服,穿起大舊叔給我的一件深藍色襯衣和黑白色運動褲,躺了去在沙發旁的軟枕上,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服,不過心下有點好奇,因為剛剛竟看到阿紫走去一個角落,待Mike洗澡後,二人便在那裡不知低聲說著什麼。

「喂喂…calling葉清倫,葉清倫,訓咗未?」突然一把女聲打斷了我的思緒,臉孔一陣癢癢的感覺,我張大了眼睛,只見一個女子正在沙發上,伸出了頭對著我,頭髮散落在我的臉上,幾乎嚇了我一跳,凝視一看才看清這張精緻但倒轉了的臉孔,是陳蕊月。

「差一秒就訓著。」我泛起微笑。



她伸出了舌頭,沒有理會我,小聲道:「你覺唔覺阿紫同mike有啲奇怪…」

我想了一想,然後點了點頭。

當女生找到一個和她想法一樣的人,自然會突然興奮,她便繼續說:「我覺得佢哋有啲嘢…」

我啞然失笑:「你係咪呷醋丫?驚阿Mike唔理你啊?」

話剛從口出,心中突然有點害怕,害怕她的答案:「是」,但亦有點期待她說「緊係唔係啦。」,她和Mike在大棠漫步紅葉的身影又突然冒出腦海中,心中又突然一沉,只安靜地等待她的回答。

她不屑地一笑,然後眨了眨眼睛,沒有回答,只凝視著我,我看著她美麗的臉孔,心突然跳得很快,美麗的紅唇微微張開,欲言又止。我把頭輕輕抬起,和她的臉孔接近了些少,她沒有退縮,也沒有說話,仍然看著我的眼睛,我迷醉於她雙眼透出的柔意,不能自主地向她哄得越來越近,她也向我微微靠近,我感受到她吐氣如蘭的香氣,呼吸突然有點沉重,當我和她距離只剩下一兩厘米時,突然聽到在房中傳來一陣呻吟聲,破壞了整個氣氛。

陳蕊月眨了眨眼睛,似是突然回復神智,雙眼不再迷離,臉上頓時變得通紅,我暗暗鬧了一聲,無力地躺回軟枕上,輕輕喘著氣,努力壓抑著心臟的瘋狂跳動,再站了起來,只見眾人也面面相覷,原來是李少佳和黃舒婷所在的房間發出。



看來這個家唯一的缺點便是隔音靠差,因為輕輕的呻吟聲彷彿就在耳邊響起,連昌也皺著眉頭,張開了眼睛,一種旖旎的氣氛慢慢在眾人之間徘徊,Mike的呼吸聲開始粗亂,只見他緊緊貼著阿紫,也不知道想做些什麼,陳蕊月也不斷看著我,但當我看過去她就逃避我的目光,唯獨高望的鼻鼾聲仍然有節奏地打呼。

我心中又開始莫名地痛,想起黃舒婷和李少佳又再做那回事,腦海中又想起中學的種種,我苦澀地拍了拍腦袋,希望我可以把她的身影完全忘記,但她一顰一笑猶若就在我的眼前,不過現在浮現的身影卻是染了頭髮,赤裸著身子,正忘情地被男人抽插的她…

我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卻不自覺發現下半身竟緩緩聳起,突然一陣洗髮乳香傳過來鼻中,我身體又一陣燥熱,原來美麗的陳蕊月就在我身邊,她毫無防備,如果我現在就推倒她,然後跟她做愛,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呢?她這個時候不知道也有沒有感覺?她會不會反抗?她會不會…

突然聽到一陣類似快要到達高潮的激烈呻吟聲和碰撞聲,然後便慢慢回復平靜。陳蕊月在黑暗中也看到她臉上紅紅的,也不再繼續聽著,亦不理會我,只躺回沙發上,把被子蓋過了頭,掩住耳朵。

我吞了吞口水,看了看可憐的小弟,輕輕摑了自己一巴掌,也躺回地上。

這個晚上,看來是個失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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