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回應著我絕望的慘叫,一陣急促的煞車聲突然在後方傳來,再突然聽到引擎的加速聲,我一轉身便看到一架黑色的車身一閃即逝,它直直插向喪屍群最深處,很多喪屍完全沒有走避的意識被車子捲進車底,頓然地上多出一遍黑紅灰的混雜物。車子目標看來是黃舒婷和李少佳,直到撞飛他們身邊正呲牙咧嘴的一大群喪屍才停下來。
 
那是一架黑色車身的普通輕型貨車,但車主對它進行過改裝,車身上掛滿了尖角和長長的利釘,看來是用來防備喪屍。我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是另一邊所以看不到是何許人物,但我隱約看到黃舒婷和李少佳上了車,我這才真正的鬆了口大氣,專心地應付圍著我和陳蕊月的其他喪屍。
 
幸好那架輕型貨車搞定了不少喪屍,在身邊的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十來隻喪屍,正當我砍斷一隻喪屍的右臂時,一陣尖銳的狼嚎聲再次在愉景新城深處中發出,像是有什麼開始甦醒一樣....
 
這次即使我是掩著耳朵但仍然感受到它的威力,令我一陣耳鳴頭暈,那隻斷臂喪屍趁著我掩耳時趁機張開口向我的身軀咬去,我沒有反應,閃避不及,只能眼白白看著它咬向我的胸口,突然一把小刀「咻!」一聲便插在它沒有頭髮的腦袋上,我看見那把小刀是銀色似是鋼製的,我內心一熱,轉過頭看去小刀飛過來的方向,只見一個穿著全黑套裝的冷酷男子正站在黑色貨車旁邊,對著我點了點頭。
 
還有一個高高大大,穿著行山裝的男子跟著他的身後,他正拿著消防斧頭匆匆四周張望,直到看到我們安然無事,才對我們咧嘴一笑,那自然是失蹤了的昌和遲到了的高望。
 


陳蕊月看到他們,高興的幾乎掉下淚:「高望!昌!」
 
Mike也跟著陳蕊月大叫,阿紫也露出了歡喜的笑容,唯獨我內心有點內疚,沒有了他們…我只能把團隊帶領到死亡…
 
昌只點了點頭,收回小刀,示意我們快點上車,高望則砍飛了一隻離車子很近的喪屍,哈哈大笑。
 
「屌你班鳩佬,快撚啲上車啦,唉,今鋪真係做蝕本生意,乜撚嘢都冇就要載二…四…六…八,仆你個街成八個人,好彩我架車夠大姐,仆你個街…」一把粗獷的聲音從黑色貨車傳出,駕駛席正坐著一個滿臉鬚渣,一臉滄桑,頭髮有點花白,年約五十歲的男人,他含著煙頭,探出頭來,嘴上不斷罵著。
 
「望撚夠未啊,快撚啲上車呀,等陣成班牛頭馬面殺過嚟,觀音菩薩都救你地唔撚到…」
 


我們便快步地走了過去,進入車廂和車尾廂,只見車廂內除了驚魂不定的李少佳和黃舒婷外,竟是空蕩蕩的,高望坐去了駕駛副座,陳蕊月和我則逼進車廂內,昌,阿紫和Mike三人唯有走去也沒有什麼東西的車尾廂,遺憾的只是沒有座位,只能就這樣坐在木板上。
 
雖然坐得不太舒服,但在Mike大力關上車尾門後,我也放下了武器和背包,整個人像是快要散開了。
 
「唉,載撚住咁多人…都唔知夠唔夠油添…唔柒理,坐撚穩,阿叔開車!」
 
隨著引擎聲發動,我這時才看清楚貨車司機,他在還有點寒冷的二月穿著短袖衣服,身材不知胖還是健壯的他,雙袖下露出了左龍右虎的紋身,頗為嚇人,頸子帶上了一條粗金鍊,不說的話還以為他是黑社會…而他眉毛挑起的雙眼正盯著倒後鏡,我則不小心和他一個對視,我微微一笑,只聽到他說:「細路,我呢世人最撚憎就係笑騎騎放毒蛇嘅仆街。」
 
我的笑容一僵,我只是笑了一笑罷了…看來這個司機看我非常的不順眼。
 


高望見司機多次出言不遜,害怕我們會起衝突,他盡量低下頭,避免撞到車頂,勉強轉過身來,低聲解釋道:「大舊叔趕住搵老婆同囡囡,心情唔係咁好,大家體諒下。」
 
這段說話卻瞞不了那叫大舊叔的司機,他不滿地呼出一口煙道:「望仔,如果你唔係我個仔嘅Friend我一早踢撚咗你出去,咁撚多嘢講不如諗下計點樣去尖沙咀好過。」
 
坐在車尾廂的昌突然插話:「葵涌道直插佐敦道。」
 
大舊叔出奇地沒有反駁或是屌鬼,他嘆了一口氣,單手控制著軚盤,有點苦惱:「屌,平時就冇問題,而家咁撚樣!」
 
高望樂觀地說:「話唔定一路暢通呢,未行過又點知。」
 
大舊叔大力拍向高望的肩頭,哈哈大笑:「你老味!果然係我個仔個Friend,行咪行,阿叔乜撚都見過!」
 
看來油門被狠狠踩下,車轆彷彿又轉得快了許多,但不得不讚的是大舊叔的駕駛技術是非常好,時速計很快便過了七十,在他單手不斷左轉右閃下,我們還能保持著平穩的感覺,儘管感覺到車身擦過了一些東西的碰撞聲看來道路並不是想像中的順暢,但還是讓我們湧起了一絲希望。
 
突然聽見後方又再次傳來一聲的狼嚎,我緊張地轉動身子,從後窗看去,只見整座愉景新城轟然倒塌,石灰煙霧四散,但我還隱約遠遠看見在商場中央散起的煙霧中有道奇怪的身影,隱約見到它體積有三四米闊,有著粗壯的四肢,也不知道是什麼生物,只是我感到極度的不安....


 
不過眾人也似是沒有發現,大舊叔也沒有理會,只繼續駕駛,我見那道身影動也不動,像是還在睡覺一樣,不安感漸退,只希望它不會發現到我們。
 
陳蕊月疲累地把頭挨在我的肩膀,閉上了雙眼,她旁邊的便是仍然一臉蒼白的黃舒婷,而她不時擔憂地看著窗外,不安地搓著手,而在她旁邊的李少佳臉上也是臉無血色,嘴巴不知碎唸著什麼。
 
車尾廂的昌正閉目養神,我也把種種疑問和不安感壓在心頭中,不忍打擾著他的休息,Mike則不停把頭哄去阿紫的旁邊,二人竊竊私語,也不知道說什麼。
 
不過,我還是輕聲地對他們作出了一個提醒:「各位,而家已經係夜晚七點四十一分,我哋係咪搵個地方過夜,天光先去尖沙咀好啲?」
 
大舊叔不耐煩地道:「細路,船頭驚鬼船尾驚賊,執垃圾都驚俾人呃,成世無得發達丫!」
 
我再次語氣一窒,高望體貼地幫我解釋道:「大舊叔,我哋之前發現喪屍只會係夜晚行動,如果我哋等到朝早先行動係會安全好多,不如去番岩岩我地果到啦?」
 
昌也睜開眼睛,幫口道:「的確,明早行動都唔遲。」
 


李少佳聽到後也首度開腔,他的聲音經過下午一役後變得非常沙啞:「我要搵個地方休息下。」黃舒婷一直默不作聲,直到聽到後不斷點著頭,一副餘悸猶存的樣子。
 
Mike沒有反應,而阿紫則淡淡道:「係時候食晚飯。」
 
「屌哂你地老母!真係麻鳩煩,好啦好啦,都唔爭在果一日,唔知屋企隻老虎乸捱唔捱得住呢,千其咪餓壞小敏…」雖然大舊叔嘴上不饒人,但以他的性格,看來還是也覺得我們說得有理才會同意,不過,在這混亂的屍市內,還掛念著不知在何處的家人,失望的機會恐怕會非常的大。

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知道,這是一直維持他繼續生存的唯一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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