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洲的高速船收費比想像中昂貴,但把它換算成每分鐘一元後又覺得比的士便宜。入閘後發現人群都湧在綠色大閘等待上船,像電視機中的賽馬節目在閘前整齊排列好,一觸即發,只要首名上船就能獲得獎金一樣。站在看似堅固的碼頭亦能隱隱感覺到浪潮的一進一退。
 大閘打開了,人群一湧而上,高速船有上下兩層。剛才看似驟多的人浪轉眼間已經移到船內,但只坐了差不多一半的座位,看來船比我想像的容量更大。我走上樓梯坐在船中央的座位上,船頭方向有群興高彩烈的年青人在玩耍,聲浪大到嚇怕其他乘客走到下層去,直至當中的少女要他們靜下來,情況才有所改善。

船引擎始動,微微的震顫由下傳至上方。慢慢向後駛出再轉向。左方的風景是一列列的碼頭,右方的是九龍的海景。等了一會兒,引擎聲隨著速度加快而漸大,船身激烈起伏,可是我卻無比安心,似在搖籃中闔眼入睡。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醒過來,張開眼時已看到乘客走向樓梯,左方是沿海的市集,右方是有點殘舊氣味的碼頭。跟人群一起下船,呆呆站在檐篷下看單車與行人來往。這兒的屋子很矮小,沒有高樓大廈,空氣也較為清新。我撥電話給那間房子的主人。她說就在張保仔洞那兒,我答不知道,她又說一出碼頭沿海向右直走到尾便會看到,她說半小時後在村口的士多等。

沿著海邊走,有連鎖式藥房、寵物店、餐廳、大排檔、貨運碼頭、街市……行人都像特別愉悅地走路,也有很多踏單車的。拖拉車在大路載上幾罐石油氣,準備駛走。在海邊的人看起來真的比在城市裡的人開心。單車鋪,手飾紀念品店,燒烤食肆,露天茶室、中學,消防局,然後是一條長長的西堤路,海上停泊幾艘獨木舟,再遠一點是防波堤,旁邊有兩艘私人船隻。沿著海邊走,一兩點方向是細小的高山,三至五點方向是在海與漁排,左手邊是一列未發展的空地,後一點也是山林。我想正常人來到這兒都可以輕易分辨出誰是居民誰是遊客,這也不壞。續走,轉彎後看到掛著膠牌的士多,沿海停泊很多漁船。士多旁有條行人1路連接著在海上矗立的小涼亭。

我再撥多一遍電話給屋主說,到了。





屋主是個五六十歲的女人,她從斜路而下,說住在美經援村四個大字旁邊的屋子。她帶我到近海的第二排中間屋宇的地下。甫打開門,即傳出清潔劑的味道。她打開門旁的窗子說這裡差不多半年沒人住。三百餘尺的正方形房子,只有一道牆隔住廚房跟浴室。房子中央有條直柱豎立,支撐三層高的重量。屋內有床,衣櫃,沙發,寫字書桌和兩輛單車,她說一千八百元,隨時可以入住。

相較於現址,當然是這邊環境比較好,可是屋主說先到先得,不會為任何人留下房子,但她又說,我是一個月內第一個看房子的人。原路走,太陽倏現倏隱的慢慢西沉。一路走一路走,頓覺得自己成熟起來,因為要考慮的事比以往的多。

我問地產代理可否提前解約搬走,她照舊面帶不悅的回答不可以。

然後過了幾天在我送外賣的時候又收到她的短訊說這幾天可以安排新租客看房子,如果他願意租的話,我就可以搬走。

那天晚上,我把整間房子大規模地打掃一次。原來我是這樣子想搬。





那就不要考慮太多吧。

十九歲的初夏,我搬到長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