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七月三日  深山殺警
刀托是刀身與刀柄之間一個小屏障,能檔格對方刀刃沿刀身削下,保護持刀者的手。其實刀托有另一作用,刀刺進身體撞上骨骼刺不進,握刀的手滲上了鮮血容易滑前被刀刃所傷,刀托就是防止手向前滑,因此昨天專程去體育用品店買了一把有刀托的潛水刀,連刀柄有十英寸長。
七月的天氣淡熱,穿在身上的衣衫不多,不能將十英寸長潛水刀隨身攜帶,只能收入背囊出手時極為不便,當初買刀時沒有想到這點。
其後構思了各種殺人方法,準備了不同工具,佩帶飾物用的堅靭細繩用作勒頸之用,亦有鐵鎚、螺絲批、鎅刀,一切可找到的攻擊武器都帶備。
想深一點不能讓這人渣在短時間內死掉,一定要受多些苦,這個面尖眼深的人渣警員,過去八年及之前的日子裡,究竟有多少人被他欺壓?問話室內回響着多少無辜者的呼喊聲?一定要他嘗透被迫害的痛苦,一定要他慢慢死去。
因此準備了綁手用的膠索帶,繩索、膠紙,要做到將他完全制服,可以慢慢折磨他,落手前要讓他受盡驚恐。
大部份裝備與行山物資裝在背囊內,可以放在衣袋不易被看見的工具隨身攜帶。
清晨,乘坐第一班巴士到達西貢北潭涌郊野公園的巴士總站,下車後揀選了一個最有利觀察所有下車乘客的位置,卸下背囊坐在地上,在這等待期間,不停在腦中構想如何下手制服對方,另一方面非常擔憂相隔八年,對方外貌有所改變,自己認不出他。
每逢有巴士到站也聚精會神觀察每一個下車的乘客樣貌,不能讓目標走掉。時間過去,到站的不同路線巴士逐漸增多,想不到星期日會有那麼多人到郊野公園。人多了不能逐一細看容貌,焦急起來站起身來,向不同方向觀望離開巴士站的人。
終於看見他。他的獨特輪廓比想像中容易認出,雖然歲月使他面容有點改變,但是肯定不會認錯,就是他!立即跟隨其後,但不敢走得太過接近對方,也許他不是一個完全無能的警員,若被他發現以後再沒有機會狙擊他。
他沿車路旁邊行,前後三至四公尺都是假日來遠足的遊人,不知他要往那裡去,盡管跟在其後侍機出手擊倒他,拉他離開道路沒入樹林,慢慢整治他。




走上了萬宜路向萬宜水庫進發,上到水壩上的路,景觀開揚,帶同一家大小的遊人甚多,這種情況沒有機會下手。
途經浪茄灣,留意到路上的座標及路牌,相信他要走麥理浩徑。
走在我背後是一對年青男女,相信也是行麥理浩徑,他們總是距離三至四公尺,總是跟在背後怎樣下手。
正煩惱如何擺脫或阻慢背後兩人,途經西灣時他們被水清沙幼的美景吸引停下腳步。
離門了西灣再過了鹹田灣,是一段向內陸上山的路,現在距離出發的北潭涌車站已很遠,遠足的人士疏落了,要出手就要趁這時。
我靜靜地加緊腳步拉近與他的距離,就等待落斜路時自己在他背後,擁有較高的位置有利出手襲擊。
開始落斜路,卸下背囊抱在身前探手入背囊取武器,這時突然醒覺一事,如果他有帶佩槍怎辦?計劃已進行至此不能放棄,要一擊即中,但不要立即取他性命,用鐵鎚錘擊後腦,不能!這可能會一擊至命。改用潛水刀架在他頸項之上,脅持他!這不是一擊即中,讓他有反擊機會。怎樣?有了!用刀戳他背一兩刀,他不至立即死去,能大大減去反擊能力。
決定好了!手握緊背囊中的刀準備出擊時,他突然停下轉身望向我。
那刻心中一驚,呆住了,心裡對自己說要鎮定,背囊中的手轉為找出一樽礦泉水喝。
一張沒有表情的臉,露出笑的表情:「我從來沒見過你,你很少來這裡行山?」




「是!我從未來過這裡。」
「一起走。」
我上前與他並肩前行。
「你往那裡走?」
他的問題我答不了。
他繼續追問:「你的目的地?」
我想了一會:「其實我是第一次來行山,沒有想過往那裡走。今日是星期日,相信來西貢的人多,跟隨其他途人走應該不會迷路。」
他笑道:「你這樣沒有準備來行山!有沒有帶地圖指南針?」
「沒有。」
他從褲袋取出一張地圖,將摺叠的地圖張開,兩人停下來。




「這張是地政總署出版的郊區地圖,書局及地政總署可以買到,行山必備……。」
他教我怎樣閱讀這類地圖,要留意行山徑座標、電纜塔能辨別自己位置……,面前是一個親切熱心的人,不像印像中的惡棍。
時近中午烈日當空,他借了一頂防曬的太陽帽給我,帽的兩旁及後方有伸延的布,遮擋陽光不至曬傷頸部。他自己以一件衣衫包頭,得到同一效果。
兩人走在山脊之上,兩面是長滿長草及矮樹叢的斜坡。
「我們向前繼續走,就會到達赤徑。」
「你相信有鬼嗎?」
他以疑惑的表情回應。
「荒山野嶺,突然想到這些隨口問問。」
「光天白講鬼?」
「就是光天白講,才不會遇上。」
兩人相對一笑。
他說:「我當了很多年差人,死人見得多從未見過鬼。我不相信有鬼!」
「現在還未見到難保將來會遇上,未曾見過就否定存在,是否有些武斷?」
「年青人,我見過的比你多,鬼是人想像出來。」
「你有否聽過有人突然失蹤,是被鬼拉走?」




「人口失蹤差不多天天有,多數隔幾天就會自動出現消案,其他都是被殺死只是找不到屍體。被鬼拉走,有腦的殺人犯都不會用的大話。」
我身體暗暗向斜坡傾斜,蓄力撞向並肩同行的他。他整個人失去重心跌下斜坡,我乘勢滑下斜坡用腳接連數腳撐向他,使他繼續向下滾。
他滾至斜坡上一處坪石,趁他在暈眩之間從褲袋取出膠索帶上前套上他的雙手,只套上一隻手時他回復清醒向我反抗,兩人在紏纏間他大叫救命。
這叫聲將會引來其他遠足者,不能讓他繼續叫喊,情急之下抓起斜坡上一把泥塞進他的口。那方法非常有效,除了阻止了叫喊還減弱了他的抵抗。
他側頭吐出泥土,我接連拿泥土補上堵塞他的口,他試圖以手擋格,我在情急之下拿起一塊石頭拍向他前額,失去了知覺。
我即時感到後悔,那樣快弄死他,用手探他鼻息還有呼吸,用膠索帶綁上他雙手。四處張望看不見人影,拾起四周散落的物件,拉着他的腿向斜坡下拖行,幾經辛苦將他拖至兩度斜坡交匯的山坳,山坳處是一組高樹林木。
將他擱在地上,以防他逃走用膠索帶綁上雙腳,踢了他兩腳還未甦醒,倒水在面上,他漸漸甦醒。
他吐出口中的泥土,試圖掙脫手腳的膠帶。我跨在他身上再坐下以體重壓制,他放棄掙扎以沙啞的聲音問:「錢你拿走不要殺我。」
「我不要錢,我是要命!」
他驚慌問:「我什麼事得罪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可以嗎?」
「你當差這麼多年被你屈打過的人,可曾對你說過這種求情的話?」
他哀求:「事情總有解決辦法也許是一場誤會,你放了我。我當作沒事發生,不會追究!不會追究!」
我搖了搖頭說:「你今天是死定。」
他立即變了臉怒道:「你要知道殺差人很大罪,一定查到底!一定找到你!你是走不掉!你還未上到法庭在警署一定被打至半死。」
他一提到警署打人,我怒火更烈,左右開弓連續打了他的頭數拳,停下了打他。




他一陣暈眩,再以清水淋醒他,被一輪拳打之後,態度變得馴服,不敢亂說話。
「你記得八年前的失蹤案?」
「那一宗失蹤案?」
「你有參與調查。」
他想了很久,一臉迷惘。
「被鬼拉走那個?你只相信他是被殺,懷疑我及我的朋友做。你還記得在問話室怎對我?」
「不知你在說什麼被鬼拉走,你要找的不是我,是否認錯人?」
「沒有認錯人,不用抵賴是你。為可執迷不信?為可偏要排除有鬼的可能?自以為是,死不悔改。」
他的本性又回來:「說句有鬼所有事情可以推掉!我不知你說什麼!你有精神病就快些去醫!放開我!放開我!」
他這樣大叫還不停掙扎,使我焦急不安要制止他,否則會給其他人發現或讓他掙脫逃走。
我從褲袋裡取出鎅刀,推出幾公分長的刀片在他面前晃動再以寒冷的刀片貼在他面上,他立即變回之前一樣馴服,不再掙扎,不敢說話。
「張開嘴巴。」
他聽命張大嘴巴,一大把泥塞進口內。一手按緊他的頭用鎅刀在他前額被石塊打破的傷口,用力向下鎅經過鼻樑至下顎。他痛得全身抖振,但口中塞了泥叫不出。
鮮血從鎅開的傷口流出,血流入眼窩,滲入眼裡。他沒有閉上眼,眼珠不停轉動,見到那種驚慌的眼神,有一股從心裡冒起的歡樂,也許那一刻我是滿面笑容。
將鎅刀放在一旁,雙手抓緊他的左右臉,用力向下壓,一次接一次。




「你這個變臉怪,見高就拜,見低就欺壓。有權在手據為己用,不要臉的人渣!」
「拍!」一聲撕裂的響聲,鮮血與泥土噴射在我面上及身上,他的面皮給我撕破,振動了片刻就不再動。
心中的感覺難以形容,站起身來在他身旁徘徊顰顰笑笑,不知過了多久察覺自己是坐在地上。
望向身旁屍體,是時候收拾一切,從背囊取出潛水刀插鬆地上的泥,徙手挖掘出埋葬坑,將屍體拉下坑內,將泥土推入坑內掩埋屍體。當泥土撒在屍體的面上,屍體突然跳彈發出一聲怪叫,我嚇得向後跌坐地上。
我站起身望下坑內的他,他在微微抖振,原來還未完全死去。
脫去身上染血的衣衫抛入坑內,用清水洗去面上的污泥血漬。將他的背囊抛入坑內,將一切以泥土掩埋,換上他之前用來包頭的衣衫,走出樹林。
天色漸暗,已開始入夜,從來路離去。
天上的明月為我照亮歸途,埋掉的不只是一具屍體,感到一切將會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