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零?右一右二的大哥?」我立即轉身。
 
「初次見面,你好,我叫右零。請問該如何稱呼閣下?」
 
眼前是一個比我高一個頭的男人。
 
在高度上,他和右一右二沒有什麼分別,可是得體的談吐、魁梧的身體,加上明顯的肌肉線條。各方面都顯示出他比兩位弟弟更勝一籌。感覺上,是個散發著領袖魅力的人物。
 
這刻,他正友善地微微彎腰,伸出右手。
 


「我叫阿牛。」我也伸出右手,跟他握手。
 
他的手掌,手繭很厚!
 
「阿牛你好。請問你跟他們幾位,有什麼過節嗎?」
 
「這個兩撇鬍子,是專替妓女找客人,然後自己爽完卻不肯付錢的人渣。」我指著兩撇鬍子,毫不客氣地說。
 
「另外,我進城的第一天,在小巷被五個流氓用木棍毆打,這三個年輕人和這位少年是其中四個。」
 


「不過被人打,我可以算數。我和這三個人還有一些過節!他們幹的事……跟兩撇鬍子幹的沒什麼分別,甚至更加粗暴。」我憤怒地把話說完。
 
「嗯,我大致上明白了。」右零說。
 
「你怎會……知道?」兩撇鬍子站起來問。
 
「你有什麼證據嗎?」左邊的人說。
「有本事,拿出證據啊!」中間的人說。
「沒證據就不要隨便冤枉人!」右邊的人說。
 


三個流氓,不斷你一言我一語。
 
「住口!從今日開始,他說的話就是證據!他發的指示就是命令!」右零大聲喝住他們。
 
「外面的人都聽見了吧。來人!把他們四人全部押到露天廣場暴曬,聽候進一步發落。」右零發號施令。
 
然後外面有七、八個貌似侍衛的人湧了進來,把三個流氓和兩撇鬍子押走。
 
 
「曼娟,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說。
 
「五弟。」右零示意,著他暫時離開。
 
現場只剩下,右零和我兩人。
 


 
「我們去對面的房間。」右零友善地說。
 
「好。」我微笑回答。一起走到剛才的軍事會議室。
 
 
「咔嚓——」把門關上後,他馬上鬆一口氣,然後走近大圓桌,用手把雜物掃到桌邊。
 
「你是這裡的總司令?」我問。
 
「只是暫時性而已,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服從我。始終我不是什麼大人物。」他說,同時躺在大圓桌上。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指我才是大人物。
 
「現在的戰況如何?」我問。


 
「其實我們也不是軍隊,也沒有正面交鋒,所以不知應否稱現在的情況為戰況。」
 
「不過,大概撐不了多久。」
 
「為什麼?你們不是守得挺好的嗎?」我坐了上去。
 
「那是因為鎮壓軍沒有認真進攻,他們只是在包圍我們而已。」
 
「為什麼?」我不明白。
 
「他們的目的是困住我們,我們遲早會因缺水缺糧而敗。所以他們根本沒必要急於進攻。」
 
「南邊的城門不是可以通出去嗎?」
 


「姑勿論外邊有沒有埋伏,我們出去了也沒有補給啊!」他說。
 
「的確也是。」
 
「但我們也沒有辦法突破包圍,畢竟對方是軍隊,有齊整的武裝。我們卻是一堆烏合之眾。」
 
「烏合之眾?我沿路過來的時候,覺得不少人都身手不凡。」我說。
 
「你知道奴隸是怎樣來的嗎?」
 
「被抓來的?」我答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答了什麼。
 
「奴隸很多時都是由戰敗國運過來的。」
 
「什麼意思?」


 
「我們這些奴隸,有一部分是戰俘。以我為例,我就是因為國家被羅馬吞併了,便由戰士淪為戰俘,再被貶為奴隸。」他閉上眼睛,默默地說明。
 
「對了,你不也是奴隸嗎?」他問。
 
「嗯……我……我……」
 
「不要緊,每個人都有不想提起的過去。」他右手拍拍桌面,示意我也躺下來。
 
「痛……」我躺下來時,碰到背上的傷口。
 
「你們……打算怎麼辦?外面有多少士兵?」我痛著問。
 
「根據調查所得,費比烏斯在尼恩城的駐屯軍,大概有五千人。外面長期有二千人守住。」
 
「他們總不能全日二十四小時,都守在外面吧。」我說。
 
「你錯了。他們日間派二千兵封鎖南區,其餘留在軍營休息。到了晚上,又會派另外二千兵過來,接替日間的部隊。」
 
「接著,日間部隊就回去休息?等白天再來?」
 
「沒錯,就是這樣。」他說完,在桌上伸了一個懶腰。
 
「還有一千兵呢?」
 
「還有一千兵是費比烏斯 ‧ 努斯的親衛隊。基本上,其餘四千人都是在附近徵集的,只有這一千人是從羅馬城來的。」
 
「有什麼不同嗎?」我問。
 
「他們擁有最上等的裝備,全部配上費比烏斯的鎧甲。」
 
「那麼……我們有多少人?」
 
「一千男,一千女。其中超過一半是奴隸。」
 
「如果我們有了費比烏斯鎧甲,情況或者就不同了。」他概嘆。
 
「接下來,你打算怎樣做?」我問。
 
「把一切責任交給你,然後溜走,做個輕鬆快活人。」
 
「你……是認真的嗎?你要走?」
 
「說笑而已。」
 
「還好,我差點被你嚇壞。」我鬆一口氣。
 
 
「我們在這個世界已經無處可逃了。」他突然來一句。
 
「在這間大宅裡,已經死了數不清的奴隸。我的工作……就是替他們收屍。十年來,我每天望著他們被虐殺。」
 
「以這間房為例,我見過初來的一家五口,在一夜之間被性虐至死。過程中,我只能在旁邊清洗血跡,有人死了便處理屍體。夠了!一切都夠了,我寧願與他們戰死沙場,總好過每天面對無義意的死亡。」
 
右零的表情很哀傷。
 
「你別這樣。」我安慰他。
 
最近,哀傷的表情,我看得太多了。
 
奴隸的生活,似乎比想像中還要可怕。
 
「有地圖嗎?」我坐起來問。
 
「有……」他在旁邊的雜物中,抽出了一張地圖。
 
「嗱。」他看一看,然後右手一橫,地圖打在我的胸口上。
 
我馬上打開地圖。
 
「怎麼了?」他問。
 
「我知道哪裡有鎧甲可以奪取,那個地方還有大量物資可供補給。」我望著地圖說。
 
「什麼地方?」
 
「西區市集。只要佔領了西區,勢力就可以擴展至半個尼恩城。」我說。
 
「這點我們也有想過,可是難度太高了。」右零說。
 
「我有一個計劃。」
 
「什麼計劃?」他坐起來,面向著我。
 
「你過來。」
 
在接下來的十五分鐘,我們就突圍的計劃交換了意見。
 
 
「下午就行動?」他驚愕地說。
 
「沒錯,反正拖下去,情況只會更糟。」
 
「阿牛,你真的有信心?」右零雙手按住我的肩膀,認真地望著我。
 
「有。」我說。
 
雖然內心還不很確定,但機會只得一次。
 
「好,我信你!」他說。
 
「不過我有傷在身,現場就交由你指揮了。」
 
「不能目睹你作戰的風采,實在非常可惜。」
 
「老實說,作戰這種事情,我希望一輩子也不會遇上。」我笑笑地說,然後輕輕一躍。
 
「哎——」我落地時,痛呼一聲。
 
「怎麼了?」
 
「我的傷口……又開始痛。」我掩著腰間。
 
「不要緊吧。」他扶著我。
 
「不要緊……對了,這個小盒子裡面的藥物,你認識嗎?」我指著曼娟拿給我的小盒。
 
「這其中一種是喪屍藥。」他打開盒子說。
 
「另一種是令人上癮的春藥?」
 
「沒錯,這是胖領主最喜愛的春藥。」
 
「說實話,我是為了調查這種藥才來的。如果你知道什麼,請你告訴我。」我忍痛說。
 
「好好好,你先冷靜點。」他說。
 
「關於喪屍藥,最初出現的時間無人知道,似乎是遠古流傳下來的藥物。現在流行於羅馬貴族之間,不難在軍隊、劍奴、護衛和戰士之類的人物身上發現,是提升戰鬥能力的藥物,不過……」
 
「效果和副作用我都知道,另一種藥呢?」我心急地問。
 
「上癮春藥是近年才調配出來的藥物,很多富有和有特殊性癖好的人都會購買。」
 
「購買?向誰購買?」
 
「這點……在大宅裡也沒有記錄,不過多數是商人貝才。因為我曾經在這裡見過他。」
 
「又是貝才。」
 
「怎麼了?」
 
「他現在在哪裡?」
 
「有消息指他已經離開了尼恩城。」
 
「真可惜。」我各取兩支,收在衣袋裡。
 
「其他藥在地牢嗎?」我問。
 
「喪屍藥,我已經分發給前線人員了。上癮春藥仍然留在地牢。」
 
「為什麼要分?算了,我明白的。其餘的春藥,全部銷毀吧。」
 
「好的。」他說,然後開門。「咔嚓——」
 
「其實我來這裡之前發佈了召集令。現在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露天廣場吧,順便向大家介紹一下你。」他邀請我。
 
「我要露面嗎?」
 
「你不願意?嗯……總之先到廣場看看吧。」
 
我點點頭,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