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我獨自走了出來。

雖說是走,但其實是用左手滾著輪椅的車輪。
 
我出了門口,發現木屋後面,不遠處有什麼在閃閃發光,於是決定前往。
 
沒有人推,這樣子移動的確很狼狽、很辛苦,但是沒有辦法,我想整理一下思緒。
 
在我甦醒以來的這幾小時,屋子裡的人都稱我為「阿牛」。
但……我真的是阿牛?我真的在這裡長大?


 
望著四周的風景,我完全沒有任何歸屬感。
 
我想找個人問問關於自己,以及這個世界的事情。
 
可是沿途一直沒有人經過。
 
民宅裡燈火通明,似乎家家戶戶都在共享天倫,很少在晚上外出。
 
過了一會兒——


前方閃閃的原來是一個小池塘,在映著漫天星光。
 
今晚,夜空沒有霸道的明月,星星都在爭相閃爍。
而平靜的小池塘則像鏡子般,把一部分的繁星複製下來。遠遠看來,就像一個小宇宙。
 
「真是一個浪漫的地方,如果可以和她一起來就好了。」我慨嘆。
「她?我在說什麼呢?」頭又一陣劇痛,「她……是誰?」
 
我生命中好像有一個很重要的「她」,但是我……記……不起!
 


「我……又是誰?」愈往下想,頭就愈痛。
 
這時,我發現前面有人。
 
一個披長髮,穿睡衣、短褲,看上去像二十多歲的女性,正獨自坐在池邊。
 
 
我決定上前問問。
 
「我要知道,到底我是不是阿牛!」隨即把力氣集中在左手,加快前進速度。
 
只希望我的左手不會因此而報廢。
 
漸漸地,我已到了她的身後。
 


「小姐。」我開口道。
 
沒反應……
 
「小姐!」我拍拍她的肩膀。
 
她扭轉頭。
一看見我,就撲過來。
 
「喪屍嗎?」我驚呼!一腳踢出去吧!可惡,腿動不了!「啊——」又跌在地上。
 
「阿賢,你終於回來了嗎?我等你等很久了。」女人說。
 
「原來是人。」我鬆一口氣。
「等等,你叫我什麼?我是阿賢嗎?我不是阿牛嗎?」我說。


 
「你這個負心漢!終於捨得回來了嗎?」她好像在哭。
 
「我是負心漢?」我之前到底幹了什麼?
 
我現在的臉肯定好無奈。
可是我只能默默地躺在地上。
 
「你知道嗎?我懷上了你的骨肉。」她輕輕吐出一句耳語。
 
我目瞪口呆。相信口大得可以放下拳頭。
「我失憶前到底幹了什麼……」
 
我望著她,她滿臉通紅,手裡還握著酒瓶。看來她喝了很多酒。
好好的一個女人,怎麼會一個人在這種地方,飲得爛醉如泥?


 
「喂喂!」我喚她。
 
可是她已經睡著了,就在我的胸口上。
 
糟糕!附近沒有人的話,我怎麼回去?我只有一隻手能動耶!
 
微風掠過,輕輕的掃過地上的嫩草,又滑過我倆的臉。
 
「嘛……算了,就這樣躺著也挺舒適的。」
 
微風,又輕輕的掀起了她的衣襟,露出一點兒白晢的胸部。原來她睡衣有一粒鈕掉了,或許是剛撲過來時擦破的吧。

眼見她穿得如此單薄,心裡忽然擔心她會受不了夜涼,便把手臂環在她身上。這樣應該會暖一點。
 


「有了身孕的女子,應該小心嘛,還喝那麼多酒。」我在她耳邊留言。
 
她沒有少女的稚氣,也未有成熟女人的韻味,剛好處於中間的階段。仔細看看,她的臉蛋還真不錯。
 
四周又再靜下,只剩下她「呼呼」的鼻息。
 
事實上我也累壞了,也有點睏。
 
「其實,在這裡生活也不錯丫。身邊也有很多疼愛我的人。我是誰又有什麼所謂呢。」我在想。
 
就這樣,我在星光之下進入了夢鄉。
 
 
這就是我和這個女人的第一次見面。後來我知道她叫敏怡,她要找的阿賢並不是我,是一個突然失蹤了的未婚夫。他們原本是會結婚的,只是阿賢某一天出門後,就再沒有回來。有人認為是敏怡被拋棄了,可是我不這樣認為。我認為這件事絕對跟森林有關!再說,這麼美麗的女子,怎麼可能有男人捨得拋棄?
 
 
第二天,我被喚醒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進入視線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女——翠翠和洋洋。
 
「睡得很舒服吧。」翠翠說。
「有女人的味道喔。」洋洋嗅嗅我的胸口。
 
「別管他了,我們走吧。」翠翠說。
「好。」洋洋回應。
 
她們說走就走……原來女人絕情起來,真的很絕情!
 
最後,是一位好心的村民在路過時,順道把我推回去的。
否則我就只能用單手爬了。
 
回到家後,孖女便頒布了禁足令,更把輪椅拆了。
還留下一句什麼:「有本事就用自己的雙腳走出去。」強迫我留在家中靜養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