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光白,室內的環境化成空白虛無。
 
接著雨聲消失,嘈雜的苦惱被洗淨,思緒變得空靈。
 
虛無飄渺的幼線,在上空,圈成雲朵。
 
「我……死了嗎?」
 
「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來陪妳了。」我傻笑,身體了無力氣,想擦擦鼻血,卻發現雙手都褪成白色。
 


甚至,只剩下虛浮的線條。
 
望向身體,身體一樣沒有顏色,只剩線條。然而線條粗幼不一,卻都是灰黑色。
 
「嗯?」
 
在空白的環境下,線條從腳底開始,延伸成直長的地面、構成街道,以及兩旁的石屋和小巷。
 
「市鎮……」這似乎是個灰色和白色的世界,像畫布的草圖。
 


我站在街道的中央,這裡鴉雀無聲,四野無人。
 
「不。」
 
有男人從右邊步過,一直向前走。他也是由線條畫成的人,臉無特徵,沉沉地踏前一步一步。
 
繼而有女人從左邊經過……
 
「哎。」我被人撞。線條人一個接一個地超過我,一直往前走。
 


後面的人愈來愈多,把我撞前兩步,又擠前兩步。
 
終於,我腳步起動,低著頭,慢慢地前行,就像其他線條人一樣。
 
「唧——」卻被實在地抓住肩膀。
 
那實在的手把我拉翻,我由站著,迅速被翻成躺著,面部朝天。
 
眼睛重新注入顏色,木屋的顏色再現,躺在地面的重量感從背部傳來。
 
「阿牛,你醒醒……」有人在搖我,是那實在的手。
 
「灑灑淅瀝、灑灑淅瀝……」雨聲恢復嘈吵,思緒回到原位。
 
迷糊的畫面,節節清晰,讓我看清眼前人。


 
「阿牛,你醒醒……」羅莎說,眼眶閃閃有淚,她比翠翠更早一步來到我身旁。
 
兩旁都是人,幾乎所有人都圍了過來。
 
「羅……莎。」我回應一聲,突然抓緊胸口,「我很……痛苦。」
 
「洋洋死了,我心……很痛。」我淚又傾瀉下來。
 
「我知道,我都知道。」羅莎忍著淚,緊抱著我。
 
一直以來,她都清楚我對洋洋和翠翠的感情。
 
此刻,她放任我在懷抱中哭泣,直至我收住鼻涕和眼淚。
 


「舒服一點嗎?」她問。
 
「一點。」我說,愧疚地面向大家「抱歉了,讓你們看到如此不堪的一面。」
 
在旁圍觀的人,大多都一臉愁容,似是看著一個將死的人。
 
「不打緊。」沒有人打算怪責。
 
我的臉色有這麼差嗎?
 
「你是不是中了毒?」羅莎擔心地問,鬆開了我。
 
「是的。」我點頭,發現身上沾了血。
 
「誰下的毒?」她問。


 
「貝才。」
 
「有解藥嗎?」
 
「有,但他開出條件,要我臣服於他,夜襲費比烏斯軍營,才肯放人和給我解藥。」我說,又補充,「否則兩小時內,我便毒發身亡。」
 
「如果不是我,汝剛才……可能已經沒救了。」雷穆斯插話,聲音有點疲倦,令人在意。
 
「那你答應了嗎?」羅莎問,表情相當認真。
 
「還沒有。」我說。
 
「那就好。」羅莎說,一手擦走眼淚,「你就在這裡休息吧,解藥方面,我替你去取回來。」
 


「你……在說什麼?」我訝異,睜大了眼。
 
「我海維隆 ‧ 羅莎,不是弱質女流。」羅莎站起來說,「之前,一直要大家照顧我、保護我……」
 
「這一次,是時候由我來保護大家了。」她堅定地說,眼神不像在開玩笑。
 
「你打算幹什麼?不要亂來!我不能……再失去一個人。」我痛苦地說,想掙扎站起,卻無力使勁。
 
「能夠聽到你這句話,就足夠了。」羅莎微笑說,轉身走向門口。
 
「別……別去!」我出力半蹲,預備站起。
 
「你們,好好看顧著他,等我回來。」羅莎放下一句,其他人馬上拉扶著我。
 
「放開我……」我掙扎,卻再次軟力跪下,「翠翠,扶我起來!」
 
「你別這樣。」、「好好休息。」旁人拉著我說。
 
我只能眼睜睜,看著羅莎開門而去。
 
羅莎,你到底在想什麼?
 
對了,白茨 ‧ 蓋亞認得夜狼畫的羅莎面具,說過什麼……羅莎被人看中。
 
到底被誰看中?莫非是貝才?莫非貝才也向羅莎開出類似的條件?也給她時間考慮?
 
這樣的話,羅莎是為了我,而去答應他的要求?
 
「不要,我不要這樣……」我握拳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