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小弟,點算村內可以跑動的馬匹。笑叔,去把大家叫回來。」阿鷹發放指令,「準備出發了。」
 
「出發是指……前往大本營嗎?」笑叔問。
 
「是的。另外如果遇到美酒,也帶一些回來。」阿鷹吩咐。
 
「放著夜狼不管,沒事吧……」嚴小弟很憂心,他是第一次見到夜狼。
 
「沒問題的,你們快去!」阿鷹吩咐。
 


「是。」兩人遵命,分頭散開。
 
數秒後,有革命軍隊員跑過來。
 
「報告鷹姐。」他雙手抱拳,單膝蹲下。
 
「說。」
 
「村外有一隊人馬接近,人數約十四人,大多持有武器。」
 


「什麼?帶我過去看看。」阿鷹說。
 
「沒這個必要,他們到了。」我在旁說,凝視著將要來臨的一切。
 
 
望向村外,沙塵滾滾的路上,有一輛馬車正在駛近。
 
車輪慢慢轉動,又被小石卡一卡,搖了一下——
 
「咯、咯、咯、咯……」兩旁還走著數匹駿馬,可是不見有人騎乘。


 
馬匹之間,還隱隱約約地夾雜著一些人,一些滿身鮮血的人。
 
他們手搭著彼此的肩膀,互相扶持,危步危步地走過來。
 
「他們……是?」有革命軍隊員問。
 
「好像有點不妙。」我拔足上前,想早一步看清楚他們。
 
沙風掃過,我舉雙手擋風。看上去,這些人很疲憊,還有不少是傷者。
 
「咯、咯、咯、咯……」馬匹走近,上面背負的都是傷員,有些更已面無血色。
 
沙塵中,站在眾人中間的,是一名白衣少年。
 


他的左右,分別是一名黑衣老頭子、頭髮凌亂的大叔和留很多鬍子的男人。
 
「阿凌、老頭子、海大叔,還有……傭兵隊隊長胡夫?」我問,眼睛在確認熟人的樣子。
 
「阿……牛?」阿凌抬起頭,其他人也望向我。
 
他的白衣,已沾滿灰塵和鮮血,背上的箭筒已空。
 
「你沒受傷吧。」我扶著他。
 
「沒事。不過阿牛,聚舊先放在一邊,我想先喝阿晨煲的靚湯。」他苦笑說,撥開我,望向村子。
 
下一秒,他被眼前的畫面震撼。
 
「村子……被襲擊了嗎?」他一時無法接受,「走開。」,迅速跑入村子,突破革命軍等人,直奔回自己的房子。


 
「少主!」老頭子擔心起來,也跟著他跑去。
 
「村子怎麼了?你看到翠翠、洋洋嗎?她們安全嗎?」海大叔抓住我問。
 
「我……看不到她們,聽說都被貝才抓走了。不過,你的妻子沒事。」我說。
 
「可惡!」海大叔憤慨,把大刀插在地上,「果然貝才是個人渣!」
 
「先回去看看妻子吧,她好像很需要你。」我提議。
 
「好的。」他說,又拔刀,趕回家看看妻子。
 
馬車滾滾經過,繼續向著村口駛去。
 


「馬車裡面的是?」我問胡夫。
 
「受傷的傭兵隊隊員,還有代表村子進行交涉的祭司婆婆。」胡夫慘色道。
 
「發生……什麼事?」
 
「剛才我們在途中遇襲,經過一輪苦戰才死裡逃生。只可惜,很多手足都死了,剩下的……很多也……」他說不下去。
 
「辛苦了,你先去把傷者安頓好,再休息一下吧。有事等下再說。」我安撫他說。
 
「嗯……」
 
接著,我返回村子,又到阿凌家中,看看他的情況。
 
 


「果然……阿晨被抓了……」阿凌哭說,「阿牛,現在……該怎麼辦?」
 
「別難過,你能夠平安回來已經是萬幸了。盡快收拾心情吧,我們還有大事要幹。」我拍拍他的肩膀,阿賢也在旁跟著。
 
「怎樣收?」阿凌問,手在抖震,「我只知……心很痛……」
 
「深呼吸一口,把所有的悲傷化作憤怒,然後強行把憤怒壓制,封鎖在心底。」我細心地指導。
 
我承認,這不是開解,但這是一種好方法,來處理影響行動的情緒。
 
「有用嗎?」他望向我。
 
「有用的,一直以來,大家都這樣做。」阿賢替我回答。
 
「他是阿賢。」我介紹,「他的女人差不多被易賢殺光了,剩下的一個、還有剛出生的兒子都被貝才抓了。」
 
「憤怒要……封鎖到什麼時候?」阿凌脆弱地問。
 
「封鎖到,我叫你解封的時候。」我認真地說,「到時候,我會給你指示的。」
 
「給我一點時間。」阿凌捲縮起來。
 
「沒問題,你需要多少時間?」我問,「十分鐘……」
 
「十秒,給我十秒。」阿凌說,開始深呼吸一口。
 
「好的。那我們離開一下。」我點頭後退。
 
然後,我和阿賢,退到房子外面,默默數著。
 
一、二、三……
 
「啊——」一聲嚎啕大叫,隨即從阿凌的房子傳出。
 
聲音傳來的時候,老頭子震了一下。
 
他站在門外,緊張著。此刻,他比任何人都擔憂阿凌。
 
沒辦法,阿凌一直由他照顧,如今出了事,他當然心痛。
 
「別擔心,現在正是他成長的時刻。」阿賢對老頭子說。
 
雖然兩人不太認識,但阿賢的話,很有安慰的力量。
 
「啊——」聲音漸漸轉變,然後靜穆。
 
「……九、十。十秒了。」我細聲數著,望向阿賢。
 
「怎麼辦?」我碎問,思考對策。
 
阿賢聳一聳肩,也不知道可以怎樣。
 
阿凌,雖然你還年輕,但這種時刻,必須靠自己去克服。
 
「進去看看他吧……」我建議。
 
忽然,屋內再有聲音傳出——
 
「老頭子,進來。」阿凌沉重地呼喚。
 
「什麼事?少主。」老頭子馬上推門進去。
 
「替我穿上箭族的戰鬥正裝吧。」阿凌沉色說,橫開兩臂,感覺換了人似的。
 
「戰鬥正裝?什麼來的?」阿賢問。
 
「我也不知道。」我說。

「少主,你終於……肯穿了嗎?」老頭子感動起來,匆匆把門關上。
 
就這樣,我們焦急地站在門外,直至五分鐘的過去。
 
 
「咔嚓——吱——」五分鐘後,門被拉開。
 
「來了!」門把眼睛都吸引住。
 
「結果……會變成怎樣?」
 
 
走出來的人,目光沉穩而鮮明,視力澄明而透徹。
 
「他是……阿凌嗎?」
 
眼前的少年,捨棄了骯髒的白衣上衣,取而代之,是黑衣與野性的豹紋護具。
 
此刻,阿凌的額頭綁著豹紋頭帶,頭帶把瀏海隔起,不礙視線;同時,胸前戴著豹紋護胸,兩手戴著豹紋護臂。
 
從前生硬的箭筒也換成「黑色箭袋」。
 
現在,除了背部和腰間,他的左、右小腿亦包著箭袋,分別裝著三種不同的箭:
 
背部是普通的竹箭,腰間是鐵箭,小腿的箭袋最狹小,裡面的箭也最纖幼,是未見過的幼箭。
 
「如此講究,不愧是箭族專用的戰鬥弓具。」我心裡佩服。
 

漸漸地,阿凌拿著被塗鴉的白弓走過來。
 

「阿牛,戰鬥人員到哪裡集合?」他問。
 
「西北村口。」我答。
 
「少主,還有這個!」老頭子說,把射箭手的「護指」拋出。
 
「真是個讓人操心的傢伙。」我搖搖頭說。
 
「走吧。」阿凌舉手接過,一穿把指套戴上。
「讓大家等太久,我會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