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這邊吧。」我拉開左邊的椅子,讓小靜坐下。
 
「謝謝。」小靜說,她已穿上紅色大褸。
 
坐下後,她把一杯熱牛奶,放到我面前。
 
「休息。今天不需要妳做什麼,知道嗎?」我吩咐她說,喝一口牛奶。
 
「知道。」她乖乖答應,也喝一口牛奶。
 


「夜狼呢?他沒事吧。」我繼續問阿四。
 
對我和羅莎來說,夜狼是非常重要的同伴。
 
當日他受的傷絕對不輕。
 
「夜狼傷得很嚴重,一度進入瀕死狀態。」阿四說,「幸好,他跟羅莎一樣,得到小孩子和女祭司們日日夜夜的禱告和照料,總算渡過了難關。」
 
「他……醒來了嗎?」我擔心問,握緊杯子。
 


「他昏迷了兩個多月,最近才剛剛醒來。上次見面時,醫師說應該沒有大礙,但暫時還要使用拐杖輔助,一段時間內不能飛簷走壁。」阿四說。
 
「我就知道,他不是軟弱的傢伙。」我欣慰地說。
 
看來大家都沒有事,只是阿賢和可麗……
 
「俊牛,也說說你的事吧。當日你是如何逃脫的?這幾個月又到什麼地方去了?」小靜問。
 
「我?」
 


小靜,也是一個關心我的人。
 
「那天之後,大家都找不到你,都以為你死了。」小靜傷心地說。
 
「當日,我也以為自己死定了,要不是身體突然覺醒了一股力量,我早就變成了喪屍。」我一邊說,一邊想起雷穆斯。
 
「可惜,最後我還是被馬塞盧斯四劍士的盧修,推了下山。」
 
那時候,羅慕路斯有出手救我嗎?
我不知道。
 
「說起來真是幸運,我不但沒有跌死,還被從北方來的偵察隊救了。之後,我被帶回北方,在那裡昏迷了三個月,昨天才剛剛醒來。」
 
說到這裡,我想起的是偵察隊 ‧ 拉蒙,他的妻子和小佩,還有一堆互助互愛的村民,以及熱鬧的牛肉慶典。
 


不過……大概,以後都不會見到他們了。
 

「阿牛,你也辛苦了。看你瘦成這樣,以後要多吃一點。」阿四叮囑。
 
「我會的。阿四,以前你很少說話,怎麼今天的話……忽然多了?」我好奇。
 
「可能是因為再見到你吧,而且,我已經不是少爺的奴隸了。」阿四說。
 
「對了,阿賢發生什麼事?他的右手為什麼被廢了?」我緊張問。
 
「說來話長。執政官大選完結後的第二天,易賢便派人來搗亂、四處抓人。」阿四說。
 
「不過在此之前,少爺已經叫森帶著其他人逃走,遠離羅馬城,可是……很多人還是被抓了。她們都知道被抓的下場,所以在被抓的同時,都紛紛自殺了。」
 


「自……殺?」我震驚。
 
怪不得,阿賢會如此消沉。
 
平日的他即使遭遇慘事,也能談笑風生,維持笑臉。
 
但剛才的表現,完全不像平日的他。
 
「對她們來說,誰都不願意成為少爺的負累,也不願意過地獄一樣的生活,所以……這是最好的選擇。」阿四嘗試解釋。
 
「可麗呢?」我問。
 
「可麗是唯一一個不肯逃走,寧死都要留在少爺身邊的人。」阿四說,神色黯傷。
 
「全世界都知道,她很喜歡阿賢。」我說。


 
記憶中,她曾經羨慕我和羅莎可以穿情侶裝。
 
只恨沒有機會。
 
「少爺當然也知道,所以,易賢那班怪物來的時候,他比平日更加拚命。只可惜……少爺奮戰至最後一刻,還是守護不了可麗。最終,兩人都被抓了。」
 
「那時候,易賢提出條件,說兩個只能活一個,讓他們選擇活下來的是誰。然而無論是誰,活下來的人都要成為奴隸。」阿四繼續說。
 
「結果呢?」我嚥下口水,一滴額汗流下。
 
「可麗毫不猶疑地自殺了。就在阿賢面前。」阿四肅穆地說,臉色如死灰。
 
竟然這樣——
 


「當時的場面肯定很慘烈……」我痛苦地說,完全不敢想像。
 
「之後,易賢打斷少爺的右手,把他貶為奴隸,讓他永無翻身之日。」阿四說,「易賢那傢伙,比起直接把人殺掉,更喜歡看人墮落。」
 
「易賢實在太……」我憤怒了。
 
「至於可麗。」阿四又哀傷起來,「她的……遺言是:『比起其他死在外面的女人,自己能夠……」
 
 
忽然,一股極強的殺氣逼近,將顫慄直接打進心底,讓人心裡發毛。
 
「啵——」門被踢開,逼人望過去,「叮叮——」
 
 
「比起其他死在外面的女人……」
 
「自己能夠死在賢少的懷裡,已經比其他人幸福多了。』」阿賢和阿四同時說。
 
她是……何等深情的一個女人?
 
「我還記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無一點哀傷,她是笑著的。」阿賢閉著眼,壓抑地說。
 
說完,他踏前一步。
 
「阿賢……你超時了。」我忍住悲傷,手又擦眼睛一下。
 
「終有一天,我會讓易賢知道,當日沒有一同廢掉我的左手,是他一生最錯的決定。」阿賢說,左手極緊地握著破舊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