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這麼一說,大橋也回過頭來,往巧兒瞧去。
 
我看著心裡奇怪,大橋確和巧兒有一面之緣,
 
那日在酒吧中,巧兒就正坐在大橋對面,
 
可怎麼現在把巧兒認出的,反是小橋?
 
小橋推著輪椅,逕往巧兒處走去。
 


「啊 …… !唔好同我講條片入面個個都係你啊?!」小橋嘆道,
 
此時她們相距不過數個身位,巧兒的面目已無遺的映進小橋眼裡。
 
「係啊,不過我地唔好再提 …… 」我怕又令巧兒憶起往事。
 
「真係佢啊?!」小橋驚問,「點解你會同D咁既女人一齊架?!」
 
「咩咁既女人啊?你地識架咩?」我聽著不解,小橋和巧兒又怎會有仇怨?
 


「佢 …… 個晚佢睇住我家姐比幾個男仔帶走 …… 佢都無幫手啊 ……
 
仲推波助瀾,驚死人地放我姐姐走添啊!」小橋說道,已經氣得不像話了。
 
大橋聽小橋這麼一說,也呆了呆,然後揉了揉眼。
 
「我唔認得啦 …… 可能搞錯呢 …… 唔好咁惡鬧人地啦 ……」大橋把小橋勸住。
 
「唔係啊,你個晚醉左唔知咋,佢係有心害死你架!」小橋氣急敗壞,
 


只是有的沒的盡數巧兒的不是。
 
「你講咩啊?個晚我都係度,巧兒都飲醉左,佢自己都差D比人帶走,
 
又點會關佢事啊?佢連個晚發生咩事都唔記得啊!」我替巧兒澄清。
 
「好啊,原來你一路以黎係幫住佢,所以激走Khloe,你比人呃左啦,
 
Khloe無講錯架,佢真係唔好人黎架,我個晚真係睇住佢扮醉架 …… 」小橋說道。
 
「點會啊?佢同Khloe都係好姊妹黎架,我又睇住佢個晚真係 …… 唔會架,
 
點解你地個個都對佢咁多誤會架?!」我想起巧兒那張天真的臉孔,
 
自然很難想像她是小橋口中的壞女孩。


 
「個個都對佢咁多誤會就唔係誤會啦,激死我啦,點解你講極都唔明架,
 
你因為佢無左Khloe啦,你而家仲比佢登堂入室?」
 
小橋仍是罵個不停,也是一反常態。
 
這晚她們二人如此性情大變,我看著不自覺也糊塗了。
 
「你唔好咁話人啦小橋,你平時都唔係咁架 …… 可能係唔會姐 …… 」
 
我見巧兒始終不語,便嘗試先讓小橋平伏下來。
 
「我替你同Khloe唔抵咋 …… !」小橋說道,「唔理你啦,你都唔聽人講野架!」
 


說罷小橋氣得轉過頭,又把輪椅推回房中。
 
我道小橋只是一時意氣,也沒放在心上,只待明天她心情好了,再勸不遲。
 
「你黎搵我做咩啊?」我溫柔地對巧兒說,
 
想要多給她一點憐愛,「我地係出面慢慢講啦 …… 」
 
「係入面講啦,件事唔解決我唔走架啦 …… 」
 
巧兒冷道,一雙妙目已沒了昔日的神采。
 
「咁 …… 」我說著有點遲疑,向Meimei望了一眼,見她點頭示意可以,
 
我便邀巧兒進內,「你入黎先講啦咁 …… 」


 
巧兒進來後坐在大廳上的沙發,Meimei很知趣,
 
也不多說一句便逕自回到睡房,由我們二人暢所欲言。
 
「講啦 …… 咁夜搵我咩事啊?」我問。
 
巧兒沒有答我,只是往自己的肚皮看去,
 
我見她那腹部微微隆起,只道是她發胖了,
 
但她這麼一往下瞧去,把我嚇得涼了半截。
 
「唔係玩咁大啊?!」我驚道,「你有左?」
 


巧兒點點頭,仍是沉默不語。
 
「幾耐既事啊?」我問道。
 
「醫生話十個禮拜左右。」她慘然答道。
 
我如此聽著,不知是驚是喜,
 
切除睪丸後醫生早說過我從此不育,此時天降一子,實是求之不得,
 
但我和巧兒既沒有感情基礎,我的事業又一團糟,
 
自己也照顧不來,那裡還可以養大一個兒子?
 
我正在盤算此事如何解決,小橋卻突然破門而出,
 
原來她回到房中始終未睡,一直在門邊偷聽我們的對話,
 
此時巧兒說到自己懷孕,如此事關重大,小橋終於聽不下去,便奪門而出。
 
「你唔好聽佢講啊,個肚隨時唔係你啊!搞清楚先好啊 …… 」小橋說道。
 
巧兒聽小橋如此無理指責,始終不動聲息,坐在沙發上,只是看著我。
 
「你返去訓覺先啦 …… 我會處理啦 …… 」我對小橋說。
 
小橋見我始終是維護巧兒,便嘆了一口氣,又回到房中,
 
臨關上門前只聽她回頭對我說了一句:「唔好比人呃丫 …… 」
 
我聽著心裡說不出的受用,小橋的嬌蠻也不過是因為關心我,
 
當下也消了口氣,再怨不了她。
 
小橋回去後,廳上又只剩下我與巧兒。
 
「你諗住點算?」我問她。
 
「我都唔知 …… 」她黯然說道。
 
我看著她如斯模樣,想起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不禁覺得虧欠了她。
 
「我比錢你落左佢啦 …… 好冇 …… ?」我說,
 
只想快點把問題解決,「如果得十個星期,食藥就可以啦,唔洗做手術。」
 
「嗯 …… 」巧兒點了點頭,但臉色仍是難看,似在煩惱著甚麼。
 
那知就在我以為一切從此解決之時,Meimei卻突然破門而出,
 
原來她也跟小橋一樣,放心不下,也躲在門後偷聽。
 
「唔好落啊,」Meimei說道,「你呢世人得返呢個仔啦,
 
你無埋就真係無啦 …… 仲有啊,落過仔真係會一世唔安落架,
 
雖然我自己情況唔同D,但係我有時諗起個心都會好唔舒服。」
 
當年Meimei被七男因姦成孕,所以曾經墮胎,也難怪她會力勸巧兒把孩子留住。
 
我想Meimei的話不錯,這確是我們黃家最後一點血脈,
 
可活了二十多年,傷心的時日好像比快活的多,單是一個情字就夠傷人。
 
記得小時候,媽媽曾跟我說過,佛教裡說人生總共有八苦,分別是: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
 
落地為人後都跟這八苦脫不了關係,生老病死自是無常,可後四者更折磨人。
 
像我苦苦戀著Khloe,卻始終跟她分散,就是受著愛別離苦,求不得苦,
 
我對阿楓、牛佬、Khloe哥哥等人的仇怨、小橋對巧兒的不滿,就都是怨憎會苦。
 
想一個人,每一分每一秒也在受煎熬,再隨便創造一個生命,
 
不就是把這種苦痛延續麼?為了傳宗而繁衍,不是自私麼?
 
我想著越是糊塗,始終想不到怎麼打算。
 
卻聽Meimei已經代我說道:
 
「就咁話啦,你都留係度住養胎,以後我地好似四姊妹咁相處啦,
 
小橋應該同你有D誤會姐,不過佢份人無咁小器,過一排無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