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中的世界: 第75話. 埋藏面具下的動機

歡呼與歌舞喜樂的祭典氣氛正從亞諾卡鎮的中央廣場伸延至每個角落，參與祭典的人無一不被這快樂的氛圍所感染。各人正享受著辛勞過後的勝利喜悅，與戰友們一同慶祝、品嘗著祭典的獨有美食，雖說現在已是凌晨時份，但顯然一眾參加祭典的遊戲玩家沒有感到一絲的疲憊，還全心地投入廣場的祭典當中。

在遠離位於熱鬧的亞諾卡鎮大廣場北面的城鎮入口不遠處，有一間因店主跑去慶祝前夜祭而變得人去樓空的咖啡店，正有一名披著黑色連帽大斗篷、全身無一不是黑色的服裝，戴著紳士模樣、留有黑色翹鬍子、只露出嘴巴位置面具的男子，正背對著街道，獨自坐在咖啡店外的露天茶坐之上。

木椅子古典而優雅，男子邊悠然地喝著蒸氣捲上的咖啡，邊看著手中厚重的書。而在他身旁的空座位前，正放著另一個小杯子，杯子小巧玲瓏，還印有一呆臉的南瓜圖案，杯子裡有數個輕飄飄的白球在漂浮著。



咖啡店經已關門，燈火熄滅，街燈也沒有運作，使得這小角落變的陰暗非常，幾乎漆黑一片。然而黑暗並沒有阻礙男子的雅興，妨礙他的閱讀，輕輕將杯子放回杯托之後，把書本翻至新一頁，默默地閱讀著，陶醉在書中世界的他不時因書中有趣的內容為之一動，嘴角微微上揚。書本快要翻到最後數頁了，男子雖有不捨之心，但顯然書中所給予他的知識確實擴闊了他的見聞，他感滿足，同時感謝著作者的用心。





「哥哥，我回來了... ...」一把嬌柔的聲線從男子身後傳過來。

「辛苦你了，妮亞。」男子以溫柔而穩重有力的聲線回應，但沒有回望，依舊坐在雅座上緩緩地細閱手中的書，像是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因為他自信這聲音一定會在這一刻、這一秒出現。

一名身驅嬌小、平整的劉海配上一頭亮麗烏黑的長長秀髮、戴著淌下一大滴眼淚的傷心表情面具、黑色哥德蘿莉塔服飾之上滿是紫色蝴蝶結的少女慢步走到男子身旁的空座位之上，細心地整理著秀髮後，呆看著眼前的小杯子。

「這是給你的小禮物，你最喜歡的『棉花糖泡沫朱古力』。」男子溫柔的向妮亞微笑著，示意隨便享用杯子裡的東西。

妮亞沒有作聲，但微微張開的小嘴已出賣了她，內心的歡喜之情表露無遺，輕輕地拿起小杯子，細嚐最喜愛的味道，洋溢著滿足的感覺。





男子看到妮亞的滿足表情也微笑了，他再次拿起咖啡杯，品嚐杯中的最後一口，讓咖啡的餘韻在口內盤旋一會，最終放下杯子，同時將剛剛閱讀完畢的書本輕輕蓋上，書本慢慢地憑空消失了。

「怎樣？哥哥沒騙你吧？」男子問。

「沒。」雙手捧著小杯子的妮亞搖了搖頭︰「真的有南瓜呢。」

「那真是太好了。」

「要不是為了南瓜我也不會來。」妮亞扁了扁咀。





男子聽後會心地笑了，因為他深知妮亞嘴上雖是這樣說，但內心的想法卻不是如此，他伸手輕輕摸了摸妮亞的頭，柔和地詢問︰「那麼，還遇到什麼有趣的事嗎？」

「嗯。」妮亞輕輕放下杯子，點了點頭︰「... ...還遇到了幾個笨蛋。」

「笨蛋？」

「嗯。」

「哈，還真的萬萬想不到有人會這麼幸運碰上我的妮亞，還會令妮亞感興趣啊？會特地跑到森林裡，想必是些有趣而富有驚人想像力的人吧？有趣、有趣。」

妮亞微微點頭。

「改天讓我去會會他們吧？」男子像是很期待的樣子。

「... ...我還遇到個卑劣的人。」說著，妮亞扁了扁嘴。





「卑劣的人？... ...真是可惜，讓你遇到了這些事。」男子聽後臉色一沈︰「所以你才為了那些受影響的人『做了那件事』吧？」

「原來哥哥知道了... ...」妮亞小聲地說，微微低下頭，沒有回答。

「哈，不要緊，哥哥不打算責備我可愛的妮亞呢。」男子再次伸手摸了摸妮亞的頭。

「我們今次來到這裡就是為了『測試』這些事情嘛，早晚也是要測試的了，現在只是提早了，所以不要緊的。」

少女點了點頭，但明顯地還是有點在意。

「那麼，所有事情都跟我原先的設定成功運行了嗎？」

「嗯... ...哥哥設定的所有東西都沒有問題，如常地運行了，時間也是剛剛好，沒多沒少。」





「太好了，還以為會出什麼差錯了呢。」

「不會的，因為是哥哥。」

「哈，謝謝你，妮亞。」男子聽後回會心地笑了︰「好，現在很晚了，我們也先離開吧，好嗎？」

妮亞點了點頭後，把小杯子放回桌上後，二人雙雙站起離開。

「啊... ...」男子像是想起了什麼，回望身後的桌上杯子︰「忘了要打掃乾淨才離開呢。」

接著男子輕輕舉起了右手，揮一揮，兩個杯子就化成了一堆線與點的立體圖像構模之後就慢慢分解了。

「好了，我們離開吧？」

「嗯。」





二人在黑暗之中慢步至城鎮北面的出口。

「嗄... ...嗄... ...站、站著！」未幾，一把聽起來挺稚嫩的女性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找到你們了！！」

男子和妮亞即時轉身回望，以好奇的姿勢看著從遠處正追趕過來的人。

「嗄... ...你們二人乖乖地別動！！」停下急速腳步的女性一頭短的橙色蛋卷頭燙髮造型，一身純白色的祭師長袍，在袖口位置還燙有金邊，左耳扣著銀色的半截耳罩，正手拿著銀色權仗，神色凝重地架起戰鬥陣勢。

「噢... ...想不到會有稀客趕到來這裡啊？是我的設定出了什麼差錯嗎？還是有其他因素我沒計算好呢？」說真的，男子對眼前這位客人的出現真是意料之外，但他沒有絲毫緊張。

「哥哥... ...」妮亞明顯地擔憂起來。

「別擔心，有我在沒事的。」男子安慰著。





「別動！！」

「沒有動啦，小姐，你先冷靜下來吧？有什麼事我可以幫到你？」男子雙手舉起，狀勢無辜。

「你們是誰！究竟是怎樣闖進這裡的！？」

「闖進？我們是因為接了緊急任務才來到這裡的啊。」

「你是想說你們兩人只是『普通玩家』嗎？」

「難道我們兩人不是嗎？」

「誰會相信你們的話？數據庫裡跟本沒有你們二人『存在』的記錄！」

「呵，是不是有什麼出錯了啦？你先去檢查清楚吧？」

「少給我在這裡裝傻扮懵了！如果你們不乖乖地說明清楚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根據國際遊戲保安安全條例12條a，我會以『GM－B11』身份所賦予的權力即時將你們拘捕！」GM－B11將權仗直指向男子。

「真有趣，擬空世界就是一個這麼有趣的地方，哈哈哈... ...」男子聽後全無畏懼之情，反而笑得更開懷。

「你... ...你輕鬆過頭了吧？難道你們認為可以安然離開這裡嗎？」

「難道你覺得我們不可以離開這裡嗎？」

「你... ...！『區域封鎖網』，起動！！」GM－B11高舉權仗，天空即時出現了一個半圓型鐵籠牢樣子急速擴張並包裹著三人所站的範圍，鐵柱與鐵柱之間非常緊密，連一隻小鳥也不能從中穿過。

「哦，原來GM是用這些來抓人的，但美觀度不足啊... ...」男子抬頭細看著天空的鐵籠子，思考著。

「哼，看來我得先教訓你一頓了。」

「哥哥，她要來了... ...」妮亞眼見GM－B11向著自己的方向衝過來，連忙提醒。

「就讓我陪GM玩玩吧？妮亞，你在這裡等等我。」

「嗯。」妮亞稍稍後退。

男子慢步向前走，沒多少步GM－B11已一躍而至，快的沒譜！權仗即時化為無數粗大的鎖鏈，牢牢地抓著男子，滿心歡喜。妮亞看著哥哥被抓，但沒有因此而緊張起來或是有一絲解救哥哥的想法，她只是悠閒地玩弄著肩上的秀髮，她相信著，只要哥哥說過要做的事就一定會辦到。

「噢... ...被抓住了囉。」男子半開玩笑地說。

「你還真是輕鬆啊？別以為你可以掙脫得了，潰客先生。」

「潰客？唔... ...雖說我不太認同，但你也可以這樣稱呼我的，我不介意。」

「你... ...！」GM－B11看著男子還是氣定神閒的樣子，火冒三丈︰「哼，請繼續你的洋洋得意吧？不消一會我就可以查出你是誰人，然後你現實世界的家就會有網路刑警上門來訪啦，有什麼話要說到時候才說吧。」

「嗯，那我給你一分鐘好嗎？還是需要多點時間？」

目中無人得太過份了吧？

「不需要！！」

GM－B11氣的瞪大了眼睛，青筋暴現，不過不停安撫自己，眼前的潰客只是嘴巴上逞強而已，其實現在他根本什麼都做不了，GM－B11即時運行程序，她期待著下一秒便能摸清眼前這個潰客的真正身份。

抓著男子的大鎖鏈名為「白澤鎖」，這可不是一般的虛擬物件，而是遊戲管理者為了迅速逮捕懷疑潰客或是不正當地遊玩遊戲的玩家所特設的工具之一。一旦被抓住的玩家就會即時阻截其大腦與「SeKO」的「腦部中樞神經連接裝置」的連動控制，以使玩家完全不能操縱遊戲角色，連登出也辦不到之下意識被強制關在虛擬空間之中，期間不需耗費數秒的時間，遊戲管理員可以即時追查被捕玩家的所有資料，包括現世確實的登入位置，通知網路刑警進行執法。由於功能強大，所有GM在使用「白澤鎖」時有相當嚴格的規定，不得隨便使用，否則負上刑責的人就會是自己。

「呵欠... ...還沒好嗎？」男子納悶了。

「... ...欸？為什麼... ...為什麼什麼也查不出來的？難道我錯誤執行了什麼嗎？」GM－B11也感突兀，她確信自己的每一步都沒有出錯，因為剛剛所做的一切對她來說簡直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花費氣力就能辦到。但為什麼？為什麼沒有出現她預期的結果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要我幫你一把嗎，渡邊小姐？不過我不認為你有什麼出錯了。」

「閉上你... ...什... ...！？」

GM－B11聽到男子的說話後，雙眼瞪大了，全身繃緊，即時啞口無言，男子口中所說的話一定只是運氣好才說中了的吧？

不過，真的有可能嗎？

「渡邊鈴子，歲數我幫你保密吧？九月十二日正式上班並成為蒼萊仙境的兼職GM，執法角色名稱代號為GM－B11... ...」

「為、為什麼？你... ...！」

「值班時間為周末午夜時段，直屬上司為... ...」

「閉上你的嘴！！」亂了方寸的GM－B11把手一伸，更多的白澤鎖緊纏著男子，但，這一切都是徒然，程序依舊失效，GM－B11可焦急得要命。

「女孩子不應這麼粗魯的。」

「！」

當GM－B11察覺到有人在她的左和右肩膀輕輕拍了一下之後，才發現自己全身動也動不了，沒有繩索，也沒有鎖鏈，不過最令她感震撼的是，在她的身邊竟同時出現了二個和前方潰客一模一樣的虛擬角色！

「糟... ...還有同黨的嗎！？」白澤鎖在GM－B11不能動彈之時慢慢消失了。

「很可惜，你猜錯了。」男子輕輕搖了搖頭，而包圍著GM－B11的二個角色也同時搖了搖頭，幾乎和男子完全同步︰「他們也是『我』來的。」

「什... ...不可能！？」GM－B11驚愕的表情在其虛擬角色的臉上表露無遺。

「今晚的天空很漂亮呢，被這個籠牢擋著真是太浪費了。」

說罷，男子凌空畫了一個圓圈，包圍著三人的鐵籠牢瞬間化為無數的蝴蝶，在漆黑的夜空四散飛舞，這一幕令GM－B11看呆眼了。

「我不喜歡和女士動粗的，所以只好稍微令你『停下來』了。我們冷靜地來聊聊天，好嗎？」在場三個完全同一樣子的男子說著相同的話。

「你們究竟是誰... ...」GM－B11的情緒終於安靜下來，因為無能為力，也反抗不了。

「請稱呼我為『J』吧。」

「... ...為什麼要入侵遊戲，更要修改遊戲內容了？」

「對不起，因為我要測試一些東西，所以不得不稍微修改一下遊戲腳本呢。其實我修改了點點遊戲內容也沒所謂吧？因為這世界所發生的事全都造得太自然了，玩家們根本不會懷疑的，過往遊戲的錯誤也是這樣矇混過去的不是嗎？」

GM－B11沈默了。

「說起來還真是有趣，你們的遊戲腳本還在使用『Emerald』編寫啊，真是出乎意料。但其他的卻是使用『Sapphire』或是『Amethyst』呢，是不是公司不同使用的程式語言也會不同呢？還是說有更深一層的用意？」

他連這些都知道了？

「不過請放心，遊戲的保安措施真的做得很完美，今次只是我運氣好，找到了唯一的漏洞，所以我才可以做了點小修改。」

「你不會只是為了修改遊戲腳本而闖進來的吧？」

「猜對了。」

三個 J 同時欣喜地點了點頭。

「我對遊戲腳本什麼的一點也不感興趣... ...當然我感興趣的是，你們以網路遊戲為包裝，實情在背後所研究的『東西』囉。」

「『遊戲背後所研究的東西』？」

「對。」J 期待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唔... ...渡邊小姐真的沒在說謊啊... ...」J 抱胸沈思打量著︰「也對，渡邊小姐才剛上班不久，不知道也不奇怪，而且我相信這些事情只有高層才會知道的吧？或是說有人在背後私下做著這些事呢？」

「少胡說八道了，我才不會相信你所說的話，你只是用來掩飾你的罪行！」

「那我告訴你其中一個有趣的關鍵字吧... ...『腦波複製』。」

「... ...『腦波複製』？」

「嗯。」J 笑客滿面的回答(當然只看到嘴巴了。)︰「那我可以問渡邊小姐一個問題嗎？」

「我沒有回答你的義務。」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 ...第六感吧。」

「第六感？哈哈，真是有趣呢，有空真想跟你討論一下『第六感』這話題。但時間差不多了，今天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你上司也快要上線值班，像是不太好應付，再不離開到時候就頗為麻煩了啦。」

「你、你別走！！」

「恕難從命了。」J 向GM－B11微微鞠躬之後，站在一旁的二位 J 也像被抹去一樣消失了︰「放心，待我安全離開之後你就可以行動自如的了。那麼，有緣再會，渡邊小姐。」

J 邀著妮亞悠然離開，動不了的GM－B11只能氣結地看著他們消失於黑暗之中。然而在GM－B11的腦海所殘留著無數的疑問，才真正令她無法釋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