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嫖出個未來》一個講述特工,而沒有妓女的故事。: 第十六章-1
第十六章
夜已深,幽深的叢林更顯荒涼。
這種時候,隨著眾多事物沉寂下來,蛇蟲等動物爬行蠕動的聲音變得大了起來。
然而細心聽,還是能夠聽到柴薪燃燒的聲音。
我在樹上已守候了一段時間。
現在比特族人只留下兩人站崗警備,但他們的態度並不似在防範大敵。
看來就算他們略具心計,卻終究是落後的民族,他們深信我的諾言,而沒有想及我會趁黑突襲。
一群生番尚且懂重視信諾,而我呢?就只能賣弄狡詐,背叛他們對我的信任嗎?
我搖搖頭排除雜念。
特工教條十五:不要有與目標無關的想法。
我的目標很簡單,很Ann救走。
這個任務完全沒有難度。
我無聲無息地從樹落下,展開偷襲。
我現時的聽覺靈敏至極點,我聽到屋裡的人全都呼吸均勻,已然入睡。我甚至還能分清呼吸聲的主人是男是女——雖然我在樹上觀察時,早已得到這些情報。
我收歛全身的氣息,把散發存在感的一切都壓縮至近乎消失。
我幾乎是直接從他們背後,一步步向他們走去,他們不會聽到任何聲音,因為我並不想他們聽到。
兩記手刀無聲劈出,一切都是那麼沉穩閒靜,火仍舊燃燒自若,人依然沉睡如常。
比特族人待Ann倒算不錯,讓她一人獨佔一屋。
我步進裡面,Ann的呼吸綿長,尚在熟睡,完全沒有察覺我的出現。
雖然我有點想對她惡作劇,但是又沒這種心情。我輕拍她。我察覺她醒了過來,便用兩指放在她雙唇上,我相信這已足夠令她說不出話。
我說:「是我,非洲虐待狂。」
我緩緩放開手指,過得兩秒她好像明白現在的狀況,她輕聲說:「你……為甚麼你會來?」
「來救妳。」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辦法醫治發燒的病人?」
我靜了片刻,「嗯,沒錯。」
「但是,你答應了他們會醫好他們的同伴。」
「我也答應了會救妳出去。」
她在黑暗裡搖頭:「我們不能騙他們,我們應該盡力去幫他們。」
「Ann,聽我說,我也很想救他們的同伴,但是我並不是醫生,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去醫治他。妳留在這裡,他們會殺你。」
「不,他們不會殺我,他們只是想你幫忙才這樣說。他們就算跟我語言不通,還是對我很友善,沒有難為我。」她頓了頓,繼續說:「你不要管我了,我要繼續照顧他們發燒的族人。如果你想救我,請你想方法去醫治他,好嗎?」
我心裡出現了一個念頭:該不會這群比特族人比我想的還狡猾,他們已對Ann灌了迷湯,令Ann不願意跟我走?
還是只是出於Ann的醫者父母心?
我應該打暈她,強行把她帶走嗎?
我的腦袋急速運轉。
最後我決定放棄。
我最討厭的就是強逼別人,違反人家的心願,尤其對方是個我不討厭的人。
就算後來證明我強逼她做的事是正確的,她也不會高興。不是出於自己的意思,一切受人操控,那麼人生過得再精彩亮麗也沒意思。
這些是理性方面的想法。
情感上,我想救她,我想保護她,我想帶她走。
我著實經過了一番內心掙扎。
最後我吐出一句話:「我會救妳的。」
她好像笑了。
我默默走出,不,我默默逃離。
我在漆黑的樹林裡漫無目的地行走,月光被茂密的植被遮擋,叢林裡確是伸手難見五指。
而且,我閉上了眼。
我憑感覺亂走,敏銳的直覺使我自然地避開樹木,避開各種危險。我有種想乾脆被不知名毒蟲咬死的自毀心態。
會自毀的,都是最軟弱的人。
我驚覺到,原來在名為情緒控制的盔甲下的我,原來是這麼不堪一擊。
我開始在想,如果我死了,老頭會不會後悔把我帶來。
我又在想,如果我死了,Ann會不會後悔不跟我走。她又會不會為我而傷心?
會的,她會,她連一個不相識的黑人都這麼關心,何況是我這個為她出生入死的人。
真的會嗎?會不會她根本連我死去都不會知道?
我頭開始痛。
這是提示我危險的警號。
長期訓練下,我的身體像成了一部機器,負面思想和情緒就如同病毒,它們對我進行侵略,當判斷它們有害,我體內的防毒軟件就會響起警告,並且將它們殲滅。
我知道,這種自毀傾向是出於我內心的反抗,我想證明自己並不適合成為一個特工。
可是,特工的訓練,把我的反抗強行壓下去,情緒革命終究失敗。
一開始我是受老頭威脅而邁入特工之路,現在卻是遭到自己身體、腦袋、意識、記憶、痛楚的束縛,我自身擁有的一切去把「自己」囚禁。
我恢復了冷靜,或者說是被逼冷靜,這種感受並不比跳傘好。
回想我剛才對Ann說的話,我好像許下了一個沒有根據,也沒有信心實現的諾言。
忽然,我聽到極微細的劈啪聲,是燃燒造成的聲音。
我更專注於傾聽,又聽到很微弱的劈啪聲,方向並不是比特族或拉特族的聚落。
還有第三個部族的存在?
我循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並看不到火光,看來離我有一段距離,只是因為順風的關係,我才剛巧能夠發現。
我決定去看看。
我走了近十五分鐘,開始嗅到燃燒造成的氣味,更隱約看見火光。
又走了大概十三分鐘,我終於到達目的地。
我在離他們一百米遠的樹後,遠遠觀察。
他們只有五個人,五個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