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夢﹗
 
又是那個面戴磨沙玻璃面具的男人﹗
 
失去的記憶斷斷續續的出現,令這件事矇上了更多謎題。霎時間,我真的想不到,猜不透。只知道,當我快要徹底看見面具男人的真面目時,腦內的劇烈痛楚令我從夢中甦醒。
 
醒來之時,原來已是凌時四時正。
 
這個夢令我周身發熱,身上已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汗水令身體粘粘的,甚是不好受。於是我動身到洗手間,稍一清洗身體。
 
 
 
 
「嘩啦﹗」洗手盆被注滿了水。
 
我再次脫去上衣,裸出了上身。
 
從鏡上的倒影中,看見自己忽然露出疑惑、驚訝的神情。




 
是身上如月球坑紋的疤痕觸動了我的神經。
 
「這個身體到底是甚麼一回事?」我驚叫道。
 
原本,我沒有打算去深究疤痕的來歷,只是當作普通的疤痕而已。可是回想起那個夢,我深信兩者定是有關連的﹗
 
想到似處,身上的疤痕便漸漸燙辣起來,驟眼看來似是已緩緩發紅,而腦內亦鑽出陣陣痛楚。
 
事情比想像中更複雜,我得要把斷續的記憶重新組合,再細細推拷,說不定可以得知個中因由。




 
我、潘小莉、蔣文剛及李偉文。還有最近於我夢中出現的面具男人及教授。我跟他們當中有著甚麼千絲萬縷的閞係?
 
「真的想不透﹗」我呼叫一聲,便把頭栽入冷水中。
 
水溫冰冷得如針一樣的刺入骨中,同時令思緒回復平靜。
 
此時,眼前一片漆黑,只隱約聽見一點流水聲及看見一個小旋渦於眼前漸漸形成。
 
片片段段的記憶,不分先後次序的於小旋渦的中心浮上來。
 
我看見了……
 
我看到了一段有聲影像……
 




一對男女正在纏綿肉搏。
 
耳邊的聲音就更如調整收音機的頻道一樣在沙沙作響。在連聲的走調後,我忽聽見一陣男女歡好的聲音。
 
女人的叫聲意淫之極,而且當更帶有渴求的意味。
 
只知道眼前的影像漸跟耳邊的聲音配合起來。
 
而影像中的男女是一個女上男下的姿勢,女人那姿態撩人的身材如蛇的扭動著,而下身更如石磨的盤動。如此既苛索又誘惑的動作,好叫在躺身的男人脤紅了身體,吭奮的叫著,並且奮力的擺動身體去滿足女人的需要。
 
兩條燙辣的身驅漸漸的交織、溶化。
 
過了片刻,男人身體忽然如被電撃的,全身突然僵硬起來,然後漸漸的抽搐,但面上卻舒泰萬分,長長吁吁的呼出一口濁氣。
 
然而,女人卻意猶未盡,不斷盤動下身,口中更是嬌嗲的叫嚷,想跟男人再次翻雲覆雨。




 
現下,只知道我的視點恰似電影的鏡頭,漸漸由第三身的旁觀者變為第一身角度。
 
而且,我的身體忽然熾熱起來。
 
體內就彷似有一股燃燒旺盛的慾火快要把我的身體燒成灰燼,更令我腦袋燒得頭昏頭脹。
 
我得要把慾火泄出去。
 
於是我一立身,便緊擁眼前的女人再次纏綿一番。
 
這時,我才知道,男人就是我。
 
影像似是緩緩聚焦,女人的輪廓漸見清晰。只知道,她有一張悄麗的臉龐。
 




女人劇烈搖擺身體,兩手騷抓著頭髮,動作風騷入骨。
 
這時看到了女人的手臂上纏上了繃帶。
 
心下一清。
 
我知道這個女人是……
 
潘小莉。
 
 
 
 
 
 




「嗚唔……」
窒息的感覺,使肺部被捏得發痛。痛楚更令眼前的影像如霧一樣消失。
 
我抽出冷水,身體忽然軟弱無力的臥在地上,口中急喘著。
而內心更是漸漸的鑽出不安、惶恐。
 
因為我知道……
 
我身上的疤痕是從那裡來……
 
潘小莉。
 
 
 
 
心中滿懷疑惑,然而一時三刻卻不能所有發生的事串連在一起。但至少,我懷疑自己曾感染了擬似天花。可是,我卻好像痊癒了,這又是甚麼一回事?
 
我走回美食廣場,看見其中一間店舖內有一絲微弱的光線,令我好奇的上前查看。
 
那一家店是一間曬相店。
 
我一走近,便聽見內裡有一聲雜響跟機械聲。
 
踏步而入,機械聲漸見鳴亮。微光映照,我看見地上幌動著女人的身影。
 
我抬頭一看,便看見拿著相機的夢瑤。見其左手緊緊握著東叔的相機,看來害怕會把亡父的遺物摔壞。
 
只見她十分投入的沖曬相片中,一時間,察覺不了我已經進來。
 
我稍一上前,忽然一聲「噹郎」,原來踢到了地上的雜物。此時夢瑤似被嚇一跳,從工作中回神,然後轉望對我微笑。
 
我亦微笑點頭,道﹕「你睡不著嗎?」
 
夢瑤笑了一笑,淡淡的道﹕「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怎叫人安心睡覺?」她雖輕鬆笑道,但是我卻感受她的語調深帶哀傷。
 
畢竟,她剛剛失去了父親,心中難免會傷感。即使她如何堅強,但終歸亦是女人,亦有軟弱的時候。只是夢瑤比較特別,因為她的軟弱只會收入心去。
 
現下,她唯一的依靠就只有我。
 
可是,我一想起剛剛的回憶,心內便有一種歉疚。
 
因為我猜想,或許我真的欠她太多。
 
縱使仍未記起我欠了她有多少,但是此時此刻,我渴想向她補救。因此,我要好好的保護夢瑤。
 
說實在,我真的很想跟她說我已經記起跟她的關係。
 
然而,總是欠了一份決心。
 
因為害怕她知道了後,會終止了這段關係。
 
寧願她跟我由零開始的認識。
 
由零的去了解我。
 
「你在做甚麼?」我問道。
 
「反正都不能入睡,所以在沖曬相片。」夢瑤很珍惜的輕擦相機的鏡頭道﹕「自事發前那天,爸爸他拍下了不照片。他是一個十分盡責的人,不會浪費每一張菲林。」她舉高相機,細心的檢查著鏡頭,然後單著眼睛把相機放在面前,乍作一個拍攝動作,道﹕「而且每一張相片都具有新聞價值,如果能夠被刊登的話,他會很快樂的。」
 
即使人已死了,但夢瑤仍然盡力完成亡父的工作。算是盡了廿多年來沒有盡過的孝心吧。
 
「很抱歉。」忽然間,我衝口而出的說。
 
只見夢瑤眉心縐了一縐,然後微笑的道﹕「爸爸的事只是意外,你不要自責吧。」
 
然而,夢瑤卻會錯意。
 
事實上我想為我曾傷害過她的事而道歉。
 
霎時間,我默不作聲,只是呆呆的望著夢瑤。見她的雙眼,兩個瞳孔既黑且如水晶一樣亮出生輝。
 
原來……
 
她的雙眼是最美麗。
 
在黑瞳中之中,我看見自己那個充滿內疚神情的倒影。
 
我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千言萬語。
 
抱歉這兩個字,我確是沒有勇氣說出,於是只好交託給行動。
 
見夢瑤那兩片在微微顫抖中的小唇,催促著我閉起雙眼向她吻去。
 
我把臉龐拉近,漸漸的感受到她呼出的熱氣、她的體香。
 
忽然……
 
周遭響出了機械聲。
 
「抱歉。」夢瑤叫了一聲,止住了我的動作。
 
我張開兩眼,見她神情甚是冷漠。
 
我尷尬的點頭,笑了一笑。
 
只見夢瑤繞過我身,走到我身後的曬相機去。
 
她取起翻看剛沖曬好的照片,臉容上漸漸的滲出了微笑,然而過了片刻卻透出一絲悲哀。
 
看來她又再想起東叔了。
 
「我可以看嗎?」我笑道。
 
夢瑤對我微笑,道﹕「當然可以。」

我小心翼翼的從夢瑤手中取過照片,然後逐張翻看。
 
「是醫院呢﹗」我邊看邊說﹕「是多少日前?」
 
夢瑤舉頭思索,兩眼滾動著,道﹕「大約是爆發喪化事件前的兩、三日吧。」
 
我微微點頭。
 
「那時,整間醫院差不多全是感染者。相信全港的醫……」
 
夢瑤在的身旁叫道,然而我卻沒有細心傾聽。因為,我腦中突然被另一把聲音佔據了﹗
 
霎時間,我感到周遭忽然漆黑了,只有我現下的位置似有探射燈的照著﹗連夢瑤亦沒入黑暗之中﹗
 
我吃驚得不知所措,只能在狹窄的光圈範圍內惶恐的叫嚷。
 
腦中的聲音愈來愈清晰,似是設身於人山人海的環境之中。而且更感到是手中的照片傳來,這叫我不斷地翻看照片。
 
我看了一眼,實是令人吃驚得只會瞪白兩眼,因為手中照片的影像竟變成了生動活潑的動畫﹗
 
那是不斷翻滾中的人海﹗地上盡是人們流出的鮮血﹗病房被擠得迫迫滿滿,弄得連病床亦得要推出走廊外﹗
 
人海忽然漲急,人群你推我撞,令掛在病床角用以維生的盬水亦「呯﹗」一響的落在地上化成碎片。此聲音亦令本是混亂的場面更加混亂﹗
 
影畫配起耳邊盡是不絕的吵鬧聲、救護員的叫囂、傷者的怨吟,令我周遭的黑暗投放了一段立體影畫,叫我彷似設身於只有災難電影才會出現的場景﹗
 
「我到過這個地方﹗」我驚叫一聲﹗
 
只有記憶,才會令我出現如此強烈的感覺﹗
 
看來我又走回記憶的洪流中,追尋已沈沒在河床的記憶。
 
但是為什麼我會來到醫院?
 
「因為……李偉文。」
 
是誰?
 
這把聲音不是我的﹗
 
「因為……你自己。」
 
你地底是誰﹗
 
「我在你手中。」
 
手中?
 
照片嗎?
 
我連忙的翻起手中的照片。
 
周遭的立體影畫如幻燈片的隨照片而不斷切換﹗
 
「差不多,快到了。」
 
最後我被其中一張照片吸引了。
 
「就是這張。」照片中的男人叫道。
 
男人大約六十多歲,身穿醫生袍,而頭髮更是化白了。
 
照片中的他,很詭異的對我笑著﹗現下就如恐怖電影中撞上邪靈的情節﹗
 
「是……是誰?」我顫動叫道。
 
「因為你,因為李偉文。」男人很古惑的偷笑,面上的縐紋似有生命的隨笑容在扭動。
 
「你在說甚麼?」
 
「因為我,你們才重生。」
 
「重生?」我被嚇得只會把咀巴張開,道﹕「甚麼重?」
 
「可惜,只是維持的時間太短暫,而且結局亦不一樣。」
 
「甚麼﹗你在說甚麼?」
 
「因為……」
 
「因為甚麼?」
 
「因為這是生命的奧秘、生命的智慧。」說罷了,男人又竊竊聲的偷笑。一面戲弄於人的臭咀面,看得我心下有氣。
 
「我不明白啊﹗你在說甚麼?」
 
「一切也在變。你亦在變,他亦在變。」只見他笑了數聲,又道﹕「但是,你知道的一定比我更加多吧﹗」
 
「夠了﹗你不要再故弄玄虛了﹗」氣壞了的我,忽萌撕毀照片的念頭,對著照片吼著。
 
「最終,你亦……逃不了。除非……」
 
「除非?除非﹗不要除非﹗快說﹗快點給我說﹗」
 
「除非用上你搜集回來的資料吧……哈。」照片中的男人張大咀巴在猙獰的大笑。
 
笑聲更漸成環迴立體聲的環抱著我的腦袋。
 
「夠了﹗別笑了﹗」
 
「哈哈哈……否則……一切都會回歸起始。哈哈……」
 
可怖的笑聲似是化出數段可見的波浪形音波,而且音波互相扭曲、集聚成錐形的貫穿我兩耳﹗
 
「哈哈哈……一切回到阿當、夏娃的時候……哈。」
 
「嘩啊﹗」我立時抱頭大叫。
 
我縱使奮力的掩耳,但笑聲已深深烙入腦中﹗揮之不去﹗
 
此時……
 
「蔣文剛。」
 
「甚麼?」
 
腦中忽然有人提到蔣文剛,叫我即時呆立了﹗
 
 
 
 
「振宇﹗振宇﹗……﹗」
 
此時,身體被人劇烈的搖晃。使我漸漸回神,放眼於周遭。
 
只知道照射著自己的探討燈漸漸減弱,四周亦回復光明。
 
只見夢瑤一面緊張的搖著我手臂喊著﹕「振宇﹗你怎麼了?」
 
聽她一叫,我漸漸從回憶洪流中甦醒。向她用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我沒有事。只是……只是……」然而,思緒仍未冷靜,使得說話欠缺組織,口中顫抖的喃喃自語著。
 
此時,手中漸漸發痛,我兩眼一看,嚇見把夢瑤交來的照片緊緊的握在一團。
 
「啊﹗抱歉﹗」此時,我如被閃擊似的,連聲的道歉。
 
夢瑤接過了相,便一面無奈的說﹕「不緊要吧﹗反正仍有底片,可以再沖曬。」說罷了,她看了一看已被捏縐的照片,心有不捨的丟棄。
 
「且慢﹗」我喊了一聲,因此我知道照片中仍有很多解不開的秘密﹗可惜最後亦阻止不了夢瑤。於是我飛身撲地的撲到廢紙箱前,伸手其中尋回照片。
 
夢瑤亦一面錯愕的看著我,道﹕「你怎麼了?」
 
我不回答,只是瘋了似的把廢紙箱翻倒找回照片,然後把團在一起的照片攤開。
 
於我眼中,就是那個白髮的男人。
 
「他是誰?」我緊張叫道,把照片放在她面前,幾乎貼在她面上。
 
「他?」
 
「是﹗快說﹗」我臂彎暴現了青筋的緊握夢瑤手臂,肉緊的邊搖邊叫道﹕「說啊﹗」我心下焦急,把照片貼在她臉上。
 
夢瑤亦被我的焦急的情緒嚇怕,急急叫道﹕「你認識他吧。」說罷了,她把貼在臉上的照片撥開。
 
「甚麼?」我驚訝得只會把兩眼瞪得老大。
 
「嗯。」夢瑤點頭,道﹕「你們是合作拍擋啊﹗」
 
「拍擋?」
 
「對啊﹗而且在科學界是十分顯赫有名的組合。」夢瑤一面正經的說,其後她神情有點異樣,似是不想提起往事似的,道﹕「因為……我經常為你們做專訪。那是第一次……啊……不用提吧……」她很刻意的別開了頭,好明顯不想我再追問下去。
 
「他叫甚麼名字?」
 
「劉裕昌。是浸會醫院的院長。」
 
「劉裕昌……」我口中暗暗叫道,不知不覺間使得腦中全是徘徊著這個名字。
 
霎時間,事情竟又多出了一個人物。令擬似天花這有著錯綜複雜關係的秘密更加撲朔迷離。
 
劉裕昌的出現,就如本是鎖上百多個鎖的鐵閘前,置放多一個難關。
 
然而,細細推拷,我不難發現剛剛的記憶中提到我跟李偉文。看來極可能是謎題的關鍵﹗
 
但是我、李偉文跟劉裕昌當中有著甚麼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而最後出現的一句「蔣文剛」,又是甚麼的意思?他……會是整件事的「鎖匙」嗎?
 
不斷的思索,令我根本不能入睡。
 
不知不覺,陽光已經偷偷的鑽入我的睡袋中。
 
提醒我新的一天又來了,亦令我知道我們的生命又短了一天。
 
我從睡袋中鑽出,看見天幕中透入了陽光。可是,這陽光不充滿半點朝氣,反而如黃昏那麼暗黃慘淡。好好的一個早上,居然變得有如接近黑夜的黃昏。霎時覺得,人類已經沒有了未來。
 
「你醒來了吧﹗」響亮的男人叫聲使我從感嘆中回神過來。
 
我應聲一看,原來是叼起香煙的陳達志。
 
「嘖﹗」我悶哼了一聲,道﹕「這裡沒有早餐麼?要一大清早的抽起煙來充當早餐?」
 
由於我對這個人沒有好感,因此說話中難免會不友善。
 
只見陳達志一面從容,吐出一圈煙後便笑道﹕「這裡的其中一個規矩是早上九時要進食早餐。要不然,要到晚上才可以有食物。」
 
我瞧一瞧掛在牆上的鐘,原來是十時正。
 
心中來了一陣莫名其妙的憤怒,覺得好像被他戲弄了一番。
 
他繞過我身時,輕搭我肩笑道﹕「嘿,明日早點起床吧﹗貪睡鬼。」語調中帶有諷刺的意味。
 
「媽的﹗」
氣壞了的我,只好咬牙切齒的罵道。  
我稍作梳洗後,便來到美食廣場。
 
此時,我除看見昨夜遇到的三位警員及夢瑤跟蔣文剛外,亦多了四個人在廣場之中。
 
看來他們是安全區中其他的生還者。
 
此四人之中,有三男一女。女的看來十八來歲,是一位身穿染了暗啞血漬校服的少女。
 
少女身旁的是一個大胖子,看他身上那既烏烏黑黑又充滿淡黃油跡的衣服,相信他是一位廚師。
 
餘下兩位男人同樣穿起了西裝。其中一個頭髮半黑半白而且甚是零亂,加上其摺起了的衣袖,看上來就似是一個生意失敗的人。
 
而另一位男人,眼上架起了的金框眼鏡,似是一位專業人士。相信是子誠提到的那位心理醫生吧。
 
現下所見,眾人似是在開會議似的。只知道子誠向我走來,叫道﹕「大家在等你呢﹗」
 
「等我?」我滿有詫異的道。
 
子誠點一點頭,道﹕「沙展有事要宣佈。」
 
只見他把我拉到一張圓餐桌前。眾人安端端的坐著,身前皆有一杯清水。眾人默不作聲,令氣氛甚是嚴肅。
 
「咳……」坐在我前方的陳達志先弄清嗓子,然後道﹕「由於昨晚來了三名生環者,因此各人的工作崗位上有所變動。」
 
「甚麼工作崗位?」我問道。
 
子誠偷偷的在我耳邊道﹕「其實只是分工合作而已。例如,某人負責安全區的膳食。而我就負責監察安全區外的活屍人的動向。」
 
我微微點頭,想來這個方法去管治安全區亦不錯。要生存,就得要跟別人合作。若不合作,就會如一盤散沙一樣,那麼連最後的生存希望亦會幻滅。現下只希望在安全區能找到半點生存的生氣,好讓自己擁有精神上的寄託。
 
最後我被分派作子誠的助手。
 
「跟著我要好好的幹活啊﹗我可是個苛刻的管工啊﹗」子誠打趣的道。
 
而夢瑤就跟那個校服少女一同被分派負責安全區的膳食。
 
此時,我看見那個胖子廚師兩眼忽然大放異彩,一臉歡喜滿足的樣子。然後,目不轉睛的望著夢瑤,而且更不知覺傻傻的笑了。我再回望校服少女的神色,卻一面忐忑不安。心中萌生直覺,覺得這個胖子不是好東西。
 
「胖子﹗」我吼了一聲,那胖子才觸電似的回神過來,向我望。我語氣稍加強硬的續道﹕「你在看甚麼?」
                                     
「不不不……」胖子似是被我看穿心底事,兩手揮舞著連忙的道﹕「只是有幸跟新聞之花合作。小弟太開心而已﹗」
 
「哼。」我冷笑一聲。心中總覺得此胖子正暗暗的盤算對夢瑤不利的陰謀。
 
然而,由會議開始到結束。我總覺得有一雙冷眼在盯著我,叫我背部漸漸發涼。只知道我隨著不安的感覺追尋,便瞧到了那個生意失敗的男人在看著我。
 
男人的兩眼無神,似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但是,我卻能當中感受到他像是向我表達一種訊息。
 
「你欠了我的東西。」於我心中,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心一想到,我便想上前跟這個男人接觸。然而,此時子誠忽然向我走來,道﹕「振宇。來,我跟你介紹。」站在他身旁的就是那個像是專業人士的人。
 
他們二人一走來,便擋下了我的視線。
 
在我要說出「抱歉」二字,並找回那個盯著我的男人時,發覺他已經離開了。
 
「為什麼這個男人會……那麼詭異?」我口中暗暗的道﹕「怎麼我總覺得自己似是跟他有一點微妙關係?」
 
心中再次滿有疑惑,腦袋又再思考著,口中更不自覺的呢喃著。要不是身旁的子誠叫嚷了我數聲,我一定會沈溺於思緒中。
 
然而,要是沈溺在思緒中,但又想到答案,倒不如直接問子誠好了。我道﹕「子誠﹗那個像生意失敗的男人叫甚麼名字?」
 
「這個……」子誠托起下巴的思考,道﹕「他是姚氏企業的老闆啊﹗叫姚萬基。」
 
「姚氏企業?姚萬基?」我縐了縐眉心道。
 
子誠點一點頭,笑道﹕「你的失憶挺嚴重。姚氏企業是香港的十大企業之一啊﹗可以媲美李氏的朱江實業。不過……」子誠忽然嘆了一口氣。
 
「不過怎麼樣?」
 
「姚氏企業已經倒閉了。姚萬基就在喪化事件前宣佈破產,真可惜。」子誠感嘆的道。
 
「那麼大的公司,會那麼容易的倒閉?」我驚訝的道。
 
「當中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據消息指安氏涉及了高風險投資。」
 
「甚麼投資?」
 
子誠攤了攤雙手,道﹕「這個就不清楚了。……啊﹗別說這個我跟你介紹……」子誠指了一指他身旁的男人續道﹕「他是程禮廉醫生。」
 
程禮廉托了一托眼鏡,禮貌的向我握手。
 
我微笑道﹕「抱歉,剛才差點將你忘了。我叫彭振宇,親切的叫振宇就可以。」
 
程禮廉笑一笑,用了一個專家的口吻道﹕「不要緊。我明白你腦袋中滿有謎題才把我忘了。」
 
「子誠跟你提過我的事麼?」
 
程禮廉笑著搖頭,道﹕「只是從你的小動作中推拷一下而已。例如,剛才子誠叫喚你的時候,從你那個神不守舍的表情,就知道你被一些事情或是煩惱制肘著。而且更被制肘了一段頗長的時間。」
 
我驚訝的作不出任何反應,只是暗暗讚嘆他的「讀心術」。
 
如此厲害的讀心術,不知道可否喚醒沈睡已久的記憶呢?
 
「那麼我有要事想你幫忙了。程醫生。」
 
======================================================================================================================
 
下午。
 
「甚……甚麼事?甚麼事……?」蔣文剛不安的叫道。
 
擬似天花的最後關鍵人物就只有我跟蔣文剛。自從部分記憶被喚醒開始,我就知道我跟蔣文剛有著謎一般的關係。
 
他為何會弄得痴痴呆呆及他工作日誌中被撕去的一頁,這一切我得要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更是揭開擬似天花秘密的其中一條門匙。
 
於是我就請求了程禮廉跟蔣文剛作一個催眠治療,希望能夠窺探蔣文剛心中秘密。
 
由於我不想有太多人知道蔣文剛的事。於是偷偷藏身在一家商店中,進行催眠。而知悉的人物,就只有我、程禮廉及蔣文剛。
 
然而,商店中既悶焗且又幽靜得可以發出耳鳴的環境,卻因此令蔣文剛漸感不安。他現下的樣子有如設身在危四伏森林中的動物,慌張的窺探周遭,怕被猛獸襲擊。
 
程禮廉語調溫柔的安慰他,可是並沒有任何作用。
 
「看來他曾經在類同的地方渡過了一段頗長而又恐怖的時刻。」程禮廉用一個專家口吻道。
 
「當我發現他的時候……」我回憶起跟蔣文剛相遇的一天,道﹕「他是藏身在儲物櫃中。」
 
「怪不得。」程禮廉檢查蔣文剛身體道。
 
他撥起蔣文剛額前的頭髮,發現額上有一條既深且長的傷痕。
 
傷痕上周遭的血跡雖然已經退褐,但是傷口至今仍然滲出微量血水,看來所用過的打擊亦不輕。
 
只見程禮廉兩眼亮起,似是想出了一些事來。
 
「他的頭部受過打擊。」程禮廉道。他低頭思考片刻,右手放在下巴,良久才再向我道﹕「照常理推斷,阿剛他應該是因頭部曾受了猛烈打擊,才出現痴呆的精神現象。」
 
他摸一摸下巴,口中呢喃片刻,續道﹕「可是,根據他頭上傷痕的嚴重程度,現信未足以令他的精神受損害。」
 
我眉心一縐,覺得他的說話很矛盾,道﹕「還有別的原因嗎?」
 
程禮廉點一點頭,長吁一口氣道﹕「一切都概要的說吧。他應該受了一些心理打擊,令他精神受損。」
 
「會是驚嚇過度嗎?」
 
「有可能。」程禮廉瞧了一瞧蔣文剛的慌張神情,然後再瞧了我一眼。只聽見程禮廉喃喃的吟了數聲,腦中應該在盤算著蔣文剛那惶恐表情背後的心理狀態。
 
此時,蔣文剛的反應愈來愈不安,他開始屈起兩膝,慌張的左顧右盼。其間,我更留言到他很刻意的回避我的眼神。
 
「又或者……他被人傷害了心靈……」程昊樺神情懷疑的望著我道。
 
「我?」
 
程禮廉表情嚴肅的打量了我,道﹕「你對他做了甚麼?」
 
說實在,我自己亦不禁暗暗苦笑,道﹕「我亦想知道啊﹗程醫生。」
 
程禮廉托一托眼鏡,道﹕「看來他現在的精神狀態是從潛意識中鑽出來。」
 
我一面愕然,霎時間不懂得程禮廉在說些甚麼。
 
「簡單一點說,他因受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刺激而令隱藏在潛意識中的人格表現出來。」程禮廉指了一指蔣文剛,道﹕「振宇,你留意他的行為舉止。」
 
我留心的觀察蔣文剛的動作。
 
始才發現,他如小孩子般的經常咬著手指。此時,程禮廉亦道﹕「每一個人的潛意識中都會有一個隱藏人格。他的隱藏人格就是一個七歲的小孩。由於原本的人格受傷害,正常人都渴望受保護。於是他的七歲的人格便從潛意識鑽出來,目的是希望母親會保護他。依我剛才會議時的觀察,他似乎相當信任趙小姐。相信是因阿剛他能在趙小姐身上找到安全感。」
 
怪不得,這家伙比較服從夢瑤。相反,回想起我跟蔣文剛第一次相遇,他就好像遇見活屍人一樣那麼害怕我。在過去時,我究竟對他做了些甚麼?
 
「那麼他原本的人格在那裡?」我問道。
 
「在潛意識中。催眠的作用就好像打開心靈的盒子一樣。在催眠狀態的人,通常會表現出潛意識的行為。可是……」
 
「有阻礙嗎?」
 
程禮廉點一點頭,續道﹕「要成功催眠,施受兩者之間一定要建立信任關係。可是,他現在對陌生人相當之抗拒。」
 
「如果有一位他相當信任的人說服他,那可行嗎?」
 
「嗯,可行的。」程禮廉點道﹕「不過最大前題就是你先從他的領域範圍內消失。待他進入了催眠狀態才出現。」
 
我「嗯」了一聲,以示明白。於是我便請求夢瑤去安撫情緒,而我則偷偷的隱藏在商店的一角。
 
現下只聽見蔣文剛如小孩子似的在叫嚷,對夢瑤相當之依賴。此時,夢瑤亦大發母性,在他耳邊柔聲安慰,兩手輕輕的握著他的手。蔣文剛亦稍為安心,不再惶恐的叫嚷著。
 
良久,夢瑤對我使了一個眼色,向我示意蔣文剛已經平靜下來。
 
身旁的程禮廉亦點了點頭,道﹕「阿剛,先別害怕。我是程醫生,是來幫助你的。」
 
蔣文剛「嗯」了一聲,表情中再沒有一絲不安,看來他已經接受了程禮廉的存在。
 
我稍一動身,就想從暗角中偷偷出來。然而,我卻想到假若我再次出現,他恐怕再次陷入不安之中。於是,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只看見程禮廉用了一個既溫柔又磁性的聲線,道﹕「過程中你不會覺得痛苦,反而像是睡著一樣,只要聽從我的指示就可以了。因此,不用太害怕。明白嗎?」
 
蔣文剛點頭,咀角泛起傻傻的笑容。看來是程禮廉的磁性聲線和和藹親切態度,令蔣文剛漸漸的接受了他。
 
「好吧﹗你先閉起雙眼。」程禮廉在蔣文剛攤將兩手,只感到當中似是散出陣陣魔力,使蔣文剛眼簾漸漸的增重。良久,他兩眼半開半合的,一雙反白了的雙眼在眼簾下打轉。
 
最後,兩眼上的微縫亦漸漸癒合。
 
程禮廉笑道﹕「你做得很好啊﹗阿剛,由現在開始我會帶你進入一個曾經歷的世界……」程禮廉邊說邊向我使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可以從暗角中出來,續道﹕「在當中你所見的事,你需要告訴給我。可以嗎?」
 
「可以。」
 
「嗯,那麼你現在就向前走……一直的走……你現下,身處一條時卷隧道……是通向過去的……一直走吧……」
 
程禮廉神色嚴肅,但是語調仍然和藹親切,只見他額上漸漸冒出閃著白光的小汗珠。如此嚴肅繃緊的氣氛,叫我跟夢瑤都不感作聲,漸漸放慢了呼吸,兩眼神色凝重的觀察催眠過程。
 
蔣文剛呼吸平淡,就似是一個睡覺中的人。
 
「好了﹗你現在能看見有一扇木門嗎?」
 
蔣文剛雖像熟睡中,但是仍然消楚聽見程禮廉的指示。當蔣文剛點一點頭後,程禮廉接道﹕「把它打開。你的回憶就在門後。」
 
說罷了,蔣文剛長吁了一口氣,就似是一個將要潛入水中的人,在潛水前先作了一個深呼吸。
 
即使不熟悉催眠的我亦能意到,蔣文剛已經進入了潛意識之中。
 
在這個世界,他會看見了些甚麼?
 
「嘻……嘻……」蔣文剛咀角上泛起了微笑。
 
忽然間,我竟感到這個笑容相當之熟悉。那是一種仍然帶著稚氣,但不會如小孩那麼天真無邪的笑容。而且更是一種對將來、對自己理想的歡欣笑容。
 
有著如此強烈的感覺,因為我曾經擁有過這個笑容……
 
「阿剛,你在那裡啊?」程禮廉問道
 
「很美啊﹗很溫暖﹗這是一個彩色世界。」蔣文剛充滿歡欣的笑道﹕「在學校……一間大學。我真的很高興啊,因為這是我追尋理想的地方。」
 
「可以分享一下嗎?」
 
蔣文剛點一點頭,嘻嘻哈哈的笑了數聲,續﹕「我是個怪人,由小到大都交不到朋友。但是我從來就不怕孤獨。」
 
「為什麼?」
 
蔣文剛笑了一笑,但是笑聲忽然走調,只見他抽泣了一下,眼角上閃出淚光。這是一個感動得哭了的歡笑,他道﹕「因為交心的朋友兩個就足夠。我們由小便在屋村中認識,一起玩耍、一起讀書、一起成長、一起追尋夢想……」
 
「他們叫甚麼名字?」
 
「彭振宇、李偉文。」
 
「噹﹗」我腦中就是如此一響﹗被他的說話狠狠的敲了一下,在平靜如鏡的腦湖撃打了片片記憶漣漪……
 
沈澱在湖底的記憶,就在此時浮到湖面去……
 
 
「哈哈……」蔣文剛尷尬的笑了,道﹕「我們很老套的……」
 
「因為我們結拜了……」我口中忽然被他牽引著說道。幾乎,我跟蔣文剛於同一時間道出了這一句說話。
 
「因為我們的感情不再是朋友,而是親兄弟。李偉文……」
 
「是大哥。」我接口道。他亦跟著說道。
 
「彭振宇是……」
 
「我是二哥。」
 
「是二哥。而我就是……」
 
「弟弟。」
 
我跟他不約而同的說出同一句說話,全因我們有著共同的記憶、共同的經歷。只知道,身旁的夢瑤跟程禮廉愕然得張大了口。
 
「可以多說你們之間的事嗎?」程禮廉問道
 
蔣文剛再次的感足得哭出眼淚,道﹕「他們真的對我很好,真的把我當作弟弟去照顧。特別是大哥,自老爸死去開始。他就天天照顧我……嗚……」
 
「那二哥呢?」
 
此時我全神貫注的看著蔣文剛,但只見他忽然沈默了,而哭聲亦漸漸收細。良久,他才道﹕「我們三人之中,二哥是最聰明。他常幫助我解決學習上的問題……我們三人的感情比任何親兄弟還要好……可是……」
 
他的語調忽然透出了淡淡惋惜。
 
「怎麼樣?」
 
「直到……大學畢業的一年……」
 
「那年發生了甚麼事?」
 
「變了……一切變了……」蔣文剛兩手緊握成拳,面上稍作抽搐,而牙齒亦在磨蹭著,一副悲憤莫名的樣子。他續道﹕「二哥﹗二哥﹗為什麼你會這樣做?」
 
 
蔣文剛兩手似是在搖著別人的肩膀。
 
然而,他提到了我,使我兩耳於傾刻間擺動著。心下一急,便想催促他快點說下去。然而,只感臂彎上被人拉了一下,我回望一眼,原來正是程禮廉,他在我耳邊道﹕「不要﹗他現在就好像錄影機一樣,在重擋記憶中的事。除了施術者的聲音外,其他聲音的介入會令他從催眠中甦醒。」
 
說起來,程禮廉亦道理。我點一點頭,又在留心聆聽蔣文剛的說話。
 
「值得嗎?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別再傷害大哥好媽……?」
 
我眉心抽搐了一下,似是被他的說話牽動。
 
女人……他口中的女人漸漸的在我腦中浮出來……。
 
「是小莉啊……」我吞吐的道﹕「是潘小莉……」
 
夢瑤面色一沈,便別過頭去。
 
「我們是兄弟啊﹗你為什麼要搶走大哥的女朋友?」蔣文剛激動的大吼一聲。
 
程禮廉再次愕然的望著我。
 
「一切都變了……即使……事後大哥原諒了二哥。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變質。」
 
蔣文剛嘆了一口氣,又道﹕「我知……即使沒有那個女人的出現。大哥跟二哥終歸亦會決裂,因為……因為……」
 
蔣文剛嗚咽的抽泣,兩眼垂下了串串淚珠,續道﹕「因為是他們的心病。大哥……他為人自卑……一直都不喜歡二哥比他聰明……那個女人的出現,只是導火線而已……」
 
語調中,我感到他有一種失望……是對友情的失望。
 
「怎……怎麼……是灰色的?」
 
蔣文剛忽然說出此句話,叫眾人霎時間不明其意思。
 
「你看見了些甚麼?」程禮廉問道。
 
蔣文剛不斷的搖頭,面色漸見鐵青。只見其額上似是閃出水光,心想那是冷汗。他忽然氣急喘著的道﹕「不知道……不知道……是灰色﹗一切是灰色。」
 
程禮廉鎖上眉心,低頭呢喃數聲,然後對著我輕聲的道﹕「戲肉到了。」
 
「甚麼?」
 
「開心的記憶已經完了。」說罷了,眾人又全神貫注的留意蔣文剛每一句說話。
 
「滾﹗」蔣文剛突然吼了一聲﹗眾人都被他的吼聲嚇得陡地一震﹗
 
「你滾﹗我知你的目的是甚麼﹗」他舉指指著前方,漲紅了面的道﹕「你想賣給他們,然後賺取暴利﹗之後全世界都稱你為擬似天花之父。嘿……想名利收?你休想﹗」
 
蔣文剛雖然緊閉著兩眼,但是我仍然感到眼簾下的雙目在爆發出怒火﹗
 
「你以為你在我們三人之中,你是最聰明的嗎?你以為你已經知道擬似天花的秘密嗎?你錯了﹗」
 
「錯了……錯了……錯了……」為什麼……為什麼……他這一句會令我的腦中引起天大的回響?
 
腦湖不單只被撃起了漣漪……
 
就連我的心情,被他的一句說話牽動了。
 
牽起了……陣陣怒意……和妒忌……
 
只知道,我眼前的影像突然的扭曲了,之後如霧一樣的化開。當再次整合時,我看見站了的蔣文剛正一面怒氣對我吼著,道﹕「你錯了﹗你甚麼也錯了﹗我亦不會讓你再錯下去﹗」
 
「交給我﹗」我向他攤出了手,踏出一步,道﹕「把你的工作日誌交給我。」
 
「不﹗我不會讓你把全人類的生命押在這個賭桌上﹗」蔣文剛道﹕「你欠的就是病毒源頭吧?但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交給我﹗」
只感到我心中似是要被怒火撕開﹗心下一亂,我忽然像是瘋了似的撲向蔣文剛﹗
 
「呃﹗」他咽喉低沈的叫著,我兩手已在她頸上緊緊的纏上﹗
 
「快交給我﹗要不然﹗我會殺死你﹗」我兩手瘋了似的,在左右急搖著蔣文剛。
 
只見他的臉上已然變成了紫醬之色,兩手雖然軟弱無力,但是為了生存,他仍奮力的拿開我的雙手。
 
「呃……呃……不諗兄弟情嗎?」他痛苦的叫喊,只見他面上雖怒意澎湃,但是我仍感受到他隱約的流流出傷感。他續道﹕「真的不諗嗎?二十年的感情,真的不諗嗎?」
 
「閉咀﹗」我兩手握得更緊﹗
 
「呃……呃……你捨得殺我……二哥?」
 
「閉咀啊﹗」我臂彎忽發勁力,便把他向右大力摔開﹗
 
「嘭﹗」一響﹗他撞向實驗桌上。當我看見桌角上排著串串血絲時,蔣文剛已然浸入血泊中。
 
他身體抽搐著,並且漸漸向我回望,兩眼絕望的瞪著我,道﹕「……名……名利……對你來說……很重要?我……我跟你說……即使你得到我的工作日誌……亦沒有用……」
 
被怒火沖昏了頭的我,手上不知何時拿起了一座顯微鏡。
 
「……因為……我早就撕了﹗我……我知……我知你會搶走的……呃﹗」他沈低一叫,已再次被我捏起了頸項,道﹕「放開我……放開我……」
 
「那麼告訴我病毒源是甚麼?是甚麼動物?」
 
「甚麼?彭振宇不……是很……聰明嗎?怎麼……會問我這個比……你差的人?」他抿起咀角,在嘿嘿聲的笑著。
 
可惡﹗
 
我不容許世上有任何人都比我優秀﹗
 
心神已經被怒火及妒忌燒得不糢糊了﹗
 
只知道我舉高手的一剎那,他的便悽厲的慘叫。
 
「嗚啊﹗」他撕心裂肺的痛叫。
 
此時,眼前的一切再次糢糊了。
 
當回復清晰時,便看見被催眠了的蔣文剛在椅上如大發羊癎症的病人抽搐著身體,口中的舌頭更是打上死結的令慘叫糢糊不聲。
 
只見他慘叫了片刻,卻突然如被拔掉了電的機械人一樣攤在椅上,昏死過去。
 
程禮廉見況,便緊張的上前。
 
「是我幹的……」
 
眾人向我回望,眼神中透出了詑異……
 
「一切都是我幹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