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腩飯配給制》

《火腩飯配給制》



「咦，陳太！買奶粉呀？」甫踏出家門，我看到隔壁的陳太，抱著一大一小，拿著本地嬰兒奶粉配給券，在藥房排隊。

「係呀，等左好耐喇。」陳太跟我打了個招呼，顯得有點尷尬。我看看那條人龍，有一半是港媽，說著廣東話；另一半，自然是操國語的，他們的小孩，一樣有本地出世紙。

其實，我對什麼奶粉配給制，不太了解，反正就是為了本地的小孩有奶喝，不至被走水貨的斷糧。但拿著配給券排隊的這種場面，我倒是不太喜歡。過往，我只在什麼《義海豪情》呀…《香港淪陷》呀…看到這些畫面。我死鬼阿爺說過，他經歷過日治，要用飯票跟日本仔換粥水；我這種溫室小孩，人生閱歷自然是跟他差了一大截。今天看到這個畫面，我想，我是在追趕爺爺了。說罷，不禁有點感觸，眼角還流出了兩行眼淚。





我跟陳太道過別，就繼續往前走。一路上，我看到不少人龍。什麼金莎配給、杏仁糖配給、益力多配給…當然，這些都是零售商因為被投訴，自行推出的配給計劃。走著走著，竟然還有樓花配給。這個年代，你是香港人嘛，有錢是沒用的。你還得等著配給，才買到東西。套用以前的曾特首一句，就是親疏有別。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香港的生娘早就被滅了，養娘又不爭氣，大概是連草也不如了。只是，我沒生小孩，又不吃金莎，這些跟我關係不大，我自然沒怎麼理會。

走著走著，我終於到了我的目的地 — 「陳四記大排檔」，我日常開餐的地方。這裡的火腩飯，何止是男人的浪漫，更是火腩飯的模範。七十元，大大碟，加支青島也不過二十元。在這裡的煙霧和粗話聲中喘息，是我的習慣。只是近幾年，不知是哪些生勾勾的打手，在openrice上唱好這裡，使這裡也被自由行攻佔了。

等了半小時，終於可以坐下。「小二，來碟豆腐火腩飯，一支青島！」我純正的廣東話，何其霸氣。我感覺到，周遭的同胞都不禁把目光投射過來。「先生，你有無換購券先？」「換購券？」「係呀，你係香港人嘛，食火腩飯要換購卷架。上個禮拜開始既。」聽到這裡，我憤怒，但我說不出話來。畢竟，我們寄人籬下，又不是當家作主的，就是要受一點氣。最後，我點了個星洲炒米，青島也沒心情喝。吃著，我的眼淚沾了在米粉上。看著那星米，我只恨自己幾年前，第一次聽到奶粉也要配給時，沒有跟著家人移民到新加坡，也沒有站出來抗爭。要不，我現在吃的，一定是豆腐火腩飯。

Mr.Bach 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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