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真係好想同你做埋最後一次愛: 午時
那天以後,一切又仿佛回復正常,除了每天課前班會和中文課外,我們也沒有特別的交集。
差點忘了說,他的名字叫做李子瑜,如他外表一般,是個很女性化的名字。
他除了每天上學也例行的遲到外,上課時都總是提不起勁,不是睡覺就是目光呆滯的魂遊,但這些在我們學校裡也見怪不怪了。
不過對於這班畢業班,還真叫我憂心。
這是我第一年當中六級的班主任,我自他們中四開始伴隨至今,三年來班裡的成績也都是平平,尤以我們C班文科班為最差勁。
本以為從大陸到港的學生中文水平會比一般香港人好,畢竟是我手寫我口,原來不然,這只是一般香港人的錯覺。
大陸來港的學生中文滲雜的沙石過多,語言無味,不知是否過度閱讀大陸文章,
文筆奇怪無章,較好一點的,還是始終活在框架內,想的都是陳腔濫調,欠缺洞見,但最叫我受不來的,終究還是一手簡體字。
但為了糊口,向現實低頭也是必須,我也想過到其他學校任教職,奈何學歷有限,也只有待在這裡。
這裡雖說是一所Band 3中學,但今天已不如世人所認識般龍蛇混集,結黨營私,
早六七年還是充斥一堆Mk少年沒錯,但今天Mk仔也已被淘汰,Band 3中學所收容的,也多是大陸學生,
你問我寧可面對Mk同學生還是大陸學生?哈哈,還是前者好了,始終還是同聲同氣,笑的還是相同的話題。
還是別扯得遠遠去,說回那男孩,對他下一個最深刻的印象,始於一天的中午。
午飯時間高年級的學生也都出外用膳,那日我替了同事的班,到中六的樓層巡視,
途經班房,只見房內他空身一人獨坐著,我就進去看看打在搞甚麼名堂。
「喂,做咩一個人係度食飯丫?」我笑道。
「下 …… 無丫,唔想郁。」他答。
「做咩丫?仲未適應班上面d同學?」我問。
「唔係呀,我慣左自己一個人。」
「做咩丫?同佢地相處唔到?」
「哎呀,你唔好咁老土啦,都中六啦,仲管埋人際相處?」
「我都係關心你姐。」
「唔洗啦,你走啦,唔好嘈住我食飯。」
「有咩講我知啦 …… 當係fd傾下計囉,點姐,你嫌棄人地呀?」
「唔係,不過對住成班大陸仔真係相處唔到嘛。」
「咁你都要學下包容人地架嘛。」
「包容?」他冷笑一聲。
「咁你都無可能成半年都自己一個人孤零零架嘛,你試下融入佢地啦。」
「總之有d原則我係死都唔會放棄架啦,你唔洗講。」
這孩子異常固執倔強,將來必定難以與人相處,他之所以要轉校到此,會否也因為人際關係不善呢?
「你介唔介意講我知點解要轉過黎既?」
「過左去既野唔好講啦。」他一臉死灰。
「唔緊要啦,咁你想講先話我知。」
「嗯,不過我係度真係讀得好唔開心。」
「做咩丫?你返左一個月都無。」我問。
「我都唔知自己係度做乜鳩。」他說。
「喂 …… 唔好亂講野呀 …… 比人聽到你就死 …… 」
「係,收返收返。」他說道。
「你講黎聽等我同你分擔下。」
「我已經唔想再每日返黎晒時間啦,我已經留左一年,而呢一年我根本唔應該留架,我望住自己以前既同學仔,
讀大學既讀大學,去外國既去外國,我自己呢?留係度on99咁對住班大陸仔,讀埋d自己唔鍾意讀既野,好似咁丫,
我以前係學校修中國文學,但係到左呢度直頭班都唔開,逼住我讀埋d乜撚野econ,我唔想好似班大陸佬咁開口又錢埋口又錢呀。」
「原來你係個文人。」我笑道。「但係做人就係咁架啦,有好多野你同我都唔鍾意,
但係有咩辦法,你地返黎學校唔係淨係學書本既野架嘛,仲有好多好多野學架,例如點樣妥協,
點樣適應環境,點樣同其他人相處,好似你咁獨家村,諗野偏激點得架?」
「我唔想咁呀,點解做人唔可以照自己鍾意咁做?」
「得,你好有錢咪得囉,你有無丫?」
「無 …… 」
「咁咪係囉,所以我話你,都係唔好諗咁多野,乖乖地係度生活啦。」
他聽後垂頭喪氣,也不辯駁,我也就由他一個細想,離開課室,臨行前,他喚著我:
「Miss Cheung , 我會證明比你睇我唔一定要跟呢個世界規則行都可以生存到!」
我笑而不答,關上門離去。
說真的,有學生肯跟我剖白內心世界,我是很高興,知道他如此熱愛中國文化也是出奇,
但他的想法也真是幼稚偏激,或許他未來慢慢長大,面對了社會殘酷的現實,他自然就會脫離了他的童話世界,知道做人是需要妥協認命。
不過我比較感興趣的,還是他怎麼會於十月轉校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