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旺角站的屠宰場》: (三)
如此……致命。
我花了三秒鐘來想清楚究竟發生甚麼事。
那兩人……奇哥和阿賢,他們是存心想借怪物的手殺害我們……可是,為甚麼?我想不通,背後的原因是甚麼?
音波潰散,背光人影消失。
緊接著是各種怒嗥、戰吼、嘶叫,它們屬於各種埋伏在大堂各處的怪物;有遠有近,也顧不得暴露位置,從口袋裡拿出手電筒,掃視四周,立即看到最近的一頭異形。
他媽的……竟然敢害我!
外形酷似人馬,臉上只有一顆獨眼,手臂連著住一根肉刺與中世紀騎士差不多!
牠距離我們所在最近,目測有五十米左右。與我對視一眼,牠四條腿頓時動了起來!我把手電筒故意照射牠的臉,吸引他的注意。
「你哋快啲落返下層!搵個地方匿埋!」我對背後兩人說,然後身子也動了起來!
他們距離下層只有一道扶手電梯之隔,而且我打開了燈光,一時間所有怪物都被我吸引,你們應該沒事,而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奔跑同時拿出智能手機,打開鬧鐘讓它不斷發出刺耳聲響。
幾秒之間我已經跑出十數米,輕鬆跨越玻璃欄,我把手機收在後袋備用,再差幾步就到達控制室。一邊抽出那串鑰匙,一邊回頭望……人馬怪物距離縮短,好快的速度!那兩人跟我所吩咐的已經下去,可是腳邊依然跟著狻猊,算了,這傢伙就是要黏住我不放。
那串金屬上掛了一張塑膠片,我急忙把它印在門口旁邊那個感應器,控制室門打開。
嘿,你們想不到我會來這招了吧?
把門大大拉開,裡面射出耀眼光芒,我向內踏了一步,見到阿賢和奇哥正呆若木雞地看著我。
這是第一步而已。
確認了他們在裡面之後,我把一直在亂響的手機隨便扔在地上,轉身迎接那頭追逐我的怪物;牠縱身一躍,同樣跨越那玻璃欄杆,落地後去勢未止,反而多催谷一股衝力往我直奔而來!
來得正好!
牠不斷加速,欲要把立在原地的我直接輾過殺死!
哪有這麼容易?
深吸一口氣,彈指間,牠的身影來到我面前,身體微蹲,往旁邊一躍,堪堪避過正面衝擊,在地上滾動間臉頰一涼。
說時遲來時快,整個過程不到十秒,我一摸臉龐,是血。
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電話依然在不斷發出刺耳嘹亮鈴聲,走到控制室門前,那頭人馬去勢不止衝了進控制室,我順手把門一關。
竟然有種設局害我,就讓你們自食其果吧。
「仆街!係『獨眼』!」控制台裡面傳出怒吼,還有一些物體碰撞的聲音……嘿,這就是代價,給我去死吧,渣滓。
把一切都做完後,我腳步未停,我留下手機的原因就是打算把所有怪物都引來圍堵那兩個人渣,我自己當然不能留在這裡。
控制室接近旺角站的A、B出口,在事件爆發後我曾經打算以最快速度逃走,可是不成功,不過卻被我發現在控制室旁邊,有另一道鐵門。它看起來十分堅固,但並未上鎖……所以,在我決定把怪物引到控制室中之際就已經把這道鐵門後的空間設計成逃生路線。
雙腿不斷奔跑,真正的分秒必爭!
拐彎,鐵門就在眼前。
快步上前順勢一推,卻絲毫不動?
果然,跟預想一樣,這裡被人佔領了。連續拍在鐵門上,語氣焦急地喊道:「有冇人啊?有怪物就嚟追到我,唔駛擔心,夠時間開門架!救命!」
審視一下鐵門附近,沒有血跡、屍體。也就是說,要不從來沒人跟我這樣求救,要不裡面的人來者不拒,要不……裡面的人不會回應,來求救的人都跑掉。
片刻——
依然沒有回應。我鍥而不捨地拍門,耳邊卻接收到一串奇特的聲響。
鉛筆點擊在木桌上的聲音,我回頭一望。
不,是骨頭「踏」在石板上的聲音。
這裡距離控制室很近,光線尚算充足,讓我可以仔細觀察眼前這尾怪物的外形。
牠有一顆酷似人頭的頭部,沒有一絲毛髮,也沒有耳口鼻,唯獨一對亮晶晶、大得可怕的眼球。
頭部連接著一條擺動自如的骨頭,目測是人類的脊骨,每一格骨骼都生了兩根骨刺,而骨刺末端剛是插住了一根根半腐壞的人類手指,它們活動時動作高速又密集,移動方式跟蜈蚣沒兩樣。
嗤,很噁心的東西。
緩緩抽出軍刀,牠距離我還有一段路程,要是還不開門的話,我便要突圍而出了。
我可還不能死呢。
隨著怪物接近,心情卻不像所想那樣冷靜,反倒緊張起來。
忽然,一聲巨大玻璃破裂聲響起,無數碎片飛射而出,似乎是控制室那場大戰不受控制了,活該!這一動靜也吸引了蜈蚣怪物的注意;與此同時,背後一陣涼風吹襲,還未來得及回頭察看,身體就已經不受控向後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進了鐵門之內。
抬頭環顧,四張面孔各據一方,正盯緊我這個外來者。
我的目光也打量回去。
四人,兩男兩女,兩個女孩外貌平庸,就連Vivian也比不上,打扮也不過是一般「MK妹」的外表。
兩名男子一壯一嫩,一名盛值壯年的大叔,濃眉細眼,四方下巴,中等身形;另一名十五六歲少年,應該完成發育,身材接近那名三十歲大叔,一身打扮頗為奪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雖然他眉毛略疏,眼睛頗細,但整體來說相當順眼。(不過眼下香港「韓流」當道,也可以算是俊男)
從地上起來,拍拍灰塵,正打算跟他們道謝時,一把聲音響起。
「你好,我叫Zoey。」是女聲……可是,那兩名MK妹並沒有開口?
這裡還有其他人?
疑惑維持片刻,一隻手掌拍在我肩膀上,回頭一望,應該就是女聲的主人。可是,我剛才進來時並未見到她,難道是我看漏了?
仔細打量,她長了一對狐狸眼,甜美得來又有點狡猾,高挺鼻樑、櫻桃小嘴,不得了,她大概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性之一吧?
「你……」很快便抽離了對Zoey美貌的感慨,更多是疑惑她怎麼憑空出現。
「係咪好奇怪點解我會突然出現呢?」她一笑,實在美不勝收,雖然我已心有所屬,可是這一笑依然讓我一陣迷糊,「睇住喇。」
說罷,她合上眼睛,全身靜止不動。
幾秒後,突然消失。
咦?
下意識伸手一碰,掌指傳回肌膚觸感,一觸之下Zoey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隱……隱形?」
她點頭。
這……怎麼可能?隱形?不,確確切切在我面前出現了!是隱身術!
「你……你係忍者?定係有高科技之類?」如此光陸怪離之事讓我的好奇心熊熊燒起來。
Zoey搖頭,說:「唔係,其實我只係一個普通大學生……其實件事係咁嘅……」
於是,Zoey把所有事情都娓娓道來。
原來,她聽完阿賢的演講後被那十數隻從月台跑出的怪物群波及,束手無策的她一時間就像鴕鳥那樣閉眼掩耳,把頭埋進胸前,靠在牆腳,裝作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
結果,過了一會,喊殺聲逐漸變弱,以為奇蹟發生,卻看起遍地屍塊而吐了一大場,她奇怪自己到底是如何存活下來的,經過多次試驗後才知道原來當她閉眼靜止的時候,肉眼就無法看見,所以才幸運地避過一劫。
她說在這次事件之前從未發現自己有如此能力,因為要是有的話,在她睡覺之類的時候就已經老早發現。
相當奇怪……閉眼靜止就能隱身?這是超能力吧……
不,先放下這個不管,隱身能力對我的逃生大計有極大幫助呢……
「原來如此,明白哂。」我笑著點頭,看向其餘幾人,「你哋呢?有冇發現自己有咩特殊能力?」
兩名男性搖頭,女性們則是露出不以為已的神色,也搖頭。場面有點尷尬,於是我便開口:「大家企係呢度都唔係辦法,入面係咪有地方可以抖下?啱啱被怪物追到好攰,哈哈……」
Zoey:「係啊,裡面有一個畀地鐵員工休息嘅地方,仲有其他人係入面等緊。」
美女帶頭,我緊隨其後,往休息室走去。
「哇,你睇吓隻狗仔!」身後MK妹叫道。
咦?對了差點忘了小傢伙,低頭一看,牠仍然粘在腳邊搖尾晃頭,憨態可掬。剛才在我全速前進時牠還能跟上,面對那骨頭蜈蚣也沒有亂吠亂叫,看樣子任牠跟來這個決定沒錯,雖然暫時幫不上甚麼忙,但起碼不會為我添亂。
看著小狗,我頓時想起Vivian和阿俊,他們落去下層到底有沒有遇到怪物?現在是生是死?
一行五人從入口附近離開,兩名男性重新把鐵門套上鐵鍊鎖緊。
「頭先出面咁嘈,究竟發生咩事?」Zoey問。
拐了個彎,經過兩個洗手間後,進入一道狹窄走廊,盡頭是一道木門。
Zoey上前敲擊,說:「開門啦,冇事啊。」
語音甫落,木門緩緩打開,裡面設有長桌和椅子,看起來就像一般辦公室茶水室。跟著美女走進茶水間,裡面有將近十多人,加上剛才在門口迎接我的五人,應該接近二十人。
我邊進門邊回答:「講起上嚟真係一匹布咁長……簡單啲嚟講頭先出面發生怪物暴動,我乘亂跑到嚟呢度求救,出面真係太危險喇。」
「呢度本身係地鐵商鋪員工休息室,」Zoey介紹,「有啲人喺事件爆發嗰陣就已經喺度,有啲就係後來先入嚟,例如我。」
掃視茶水間裡各人,有曲髮嬸嬸、MK潮童、眼鏡毒男等等……有些人低頭對電話、有些人喝著溫暖飲料、有些人在低聲聊天。
臉上難掩擔憂神情,見我們進來都冷漠相對。
看來在我求救的時候,只有幾個人願意冒險開門給我,餘下的人為了安全甚至把出來開門給我的人也隔離,以免有怪物衝進來波及到他們。
「大家匿埋係度……係咪打算等待救援?」我問。
「唔……都可以咁講,但其實主要都係未知自己想點,只係唔想面對啲怪物,又唔知可以點做,逃到入嚟就一時休息下……掛?」Zoey帶著遲疑的口氣說。
「我建議留喺呢度,靜觀其變,話唔定過多幾個鐘就會有軍隊或者警察出現。」那名開門給我的中年男人搭話。
「嗯……」我應道;對他的說法不以為然,老實說,旺角地鐵路的人流如此多,根本花不了幾個小時來展開營救。
忽然,一把反對的聲音響起。
「我唔同意呢位先生嘅講法。」
語者是名眼鏡青年,身穿白襯衫,衣尾拴進淺啡西褲裡頭。
呆呆看著他,一時腦袋空白。剛才打量茶水間時沒有留意他,現在一看,這傢伙……外表有點奇特,或者該說很「薯」。
「首先,呢位先生話會有救援,我覺得機會渺茫,」薯男說,「呢度係咩地方?旺角站,九龍人流最密集嘅地方之一。我諗呢度有唔少人都嘗試過去搵出口,但係被鐵閘擋住,講到呢度,我諗大家都明白,就算大家冇乜時間觀念,都知道已經過咗成個鐘有多……有咩可能一道鐵閘可以擋住消防員嚟救援?」
在場沒人作聲,不是被這薯男的說辭懾住,只是漫不經心而已。
他說得不錯,這分析非常正確——不過這道理蠢蛋也明白,重點是背後的原因。
「第二點,請大家睇下自己嘅錶、電話之類,留意一下時間。」說罷,十數人當中只有一半跟他所說那樣做,看來有半數已經發現了,「時間喺五點停留,係咪好不可思議?你哋可以試下用計時器之類,一樣係完全無效。」
這算甚麼分析?只是純粹道出一些發現罷了?休息室中的人依然沒有給他任何注意。
期間,Zoey、我與其餘三人都在房間中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其實呢兩點大家應該都知,我想講嘅重點唔係呢度,而係好明顯,呢兩者有莫大共通點。」薯男掃視在座眾人,「唔知大家有冇睇過『Inception』、『天姬戰』呢兩套電影?又或者類似嘅嘢,例如『Matrix』……我想講嘅係,將頭先所講嘅兩點聯合起嚟,就會得出一個結論。」
哦?有趣,重點終於來了。
「呢度,並唔係現實世界。」薯男嘴角勾起一絲自信微笑,「呢度,應該係一個類似夢境嘅空間,並唔係真實。」
此時,一名相貌英俊的青年從座位站起來,一身衣著配搭悅目,身邊也圍了幾個「MK囝囡」,似乎是MK們的首領人物之類。
「喂,你咪係度鳩噏啦!」英俊青年說罷冷笑一聲,「就算因為某種原因冇救援,我都冇可能相信係夢空間囉!如果你話我哋入咗異空間,好似咩百慕達神秘三角我都信!夢世界?三個字,冇可能!」
聽到英俊青年的反駁後,薯男並沒有立即回擊,臉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唔駛嘈喇……就算係現實、夢定咩異空間都好,我哋都改變唔到一樣事實——就係我哋根本出唔到去,既然係咁,爭拗又有乜意義?」中年大叔發話。
語音落下,茶水間又再次回復平靜,只有零碎談話聲。
這些人大多都不蠢,也不願冒險……就連我的求救也不想回應,可見得多麼怕死——這是人之常情,我本都打算殺出一條血路去與Vivian和阿俊合流了。
「喂,」那名十五六歲少年喊,從沉思中反應過來,才發現他在呼喚我,「我叫Marco,你叫咩名?」
「係喎,我都唔記得自我介紹。」中年大叔與我、少年和Vivian坐在附近,向我伸手問,「我叫郭三,中學體育老師,平時啲學生都叫我做郭Sir或者郭佬,我份人好隨和,你叫咩名?」
「我叫N。」
「吓?」郭佬和Marco不約而同地一愣,大叔沒有說話,倒是Marco打趣道,「N?係咪死亡筆記嗰個?」
死亡筆記?沒有看過,我搖頭。
看到我的回應後,Marco自說自笑一下,大概是快悶得發慌了。
「你個名叫N?單字一個N?」Zoey追問。
我點頭並說:「你哋叫我N或者阿N我都識反應。」
在場十數人,我、Zoey、Marco和郭Sir四人坐在一起,英俊青年仍舊跟四名MK男女坐在一起,由於不知道名字,所以暫稱MK仔A、B和MK妹A、B……此外,有兩名大嬸身穿工作服也在一旁聊天,最後只剩薯男獨自坐在一角落低頭沉思。
剛才薯男的演說,有一點可能大家都沒聽出來——他在說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他提出種種觀點來讓所有人都相信我們已經不在現實世界,就是想慫恿這裡的人一同冒險,可惜被英俊青年和郭大叔連環破壞氣氛,使得整個茶水間重新籠罩著不安。
薯男說得對。
不管是不是現實世界,那只不過是幌子,真正重要的是要明白不會有甚麼救援,那只是一時的希望,我們能在這裡待幾天?雖然時鐘停頓,但時間和我們的生理系統可沒有停下來,我們一樣會有生理需要,假若在這裡一直隱忍下去,過不了多久就會產生問題。
休息一會,把先前與人馬怪物玩「鬥牛」消耗的體力慢慢回復……話說,我明明聽到他們喊甚麼獨眼?獨眼……那人馬怪物也剛好只有一顆眼珠,八腳……獨眼……為甚麼他們會知道怪物的名字?難道真的是單純隨意起名字嗎?
其實這一點也不是最可疑,讓我起疑的是他們為何要起殺人之心,還有他們一直的表現都相當奇怪——那個奇哥先是從八腳手中救我,然後卻施計打算把我們都坑殺在扶手電梯口……我想不通。
總覺得那兩人跟整件車站屠殺事件有莫大關連,他們想殺人這點沒錯,可是從行動上來看他們仍是要躲避怪物的追殺……是單純的心理變態?不,那樣為甚麼是會兩人一起產生心理變態?這不合理……
思路開始陷入迴圈,腦袋變得愈來愈重。休息間中的聊天聲化作搖籃曲,陣陣涼氣讓我冷靜下來。
我倚在木桌上,漸漸的,就似回到中學時代那樣伏在學校書桌上輕輕睡著了。
淺層次入眠。
於是,很快就起來了。
相信很多人都試過睡了半小時甚至十分鐘,但一睡一醒感覺就像過了半天那麼久……現在我就有這種感覺。
從桌子上起來,讓我認為自己睡了不久的憑依並非時間(因為時鐘都停了),而是人們所在的位置,他們與我睡前印象中差不多。
「我係咪瞓咗好耐?」我問身邊三人。
「唔係,一陣之嘛。」Marco答。
我應了一聲,體力和精神都恢復得七七八八,先在這裡四圍轉轉吧,剛才被領著進休息室還沒好好看看。
起身離開,Zoey見狀向我問道:「你去邊?」
「周圍行下。」沒等美女回應,我便離開休息室,順手關上木門。
走廊一端是連接休息室的門口,另一端是男性洗手間。經過門口後忽然有些內急,於是便進去,上完小便又感到想上個大便,於是前後弄了好一會兒,才洗手離開。
除了休息室之外,這個外部走廊也尚算狹窄,只能勉強讓三個成年人並肩通過。
男廁對外是一片類似正方的空間,也是我被拉進來首次遇到Zoey他們的地方。
鐵門上鎖,旁邊是女廁,鐵門正對著兩扇門,上面寫有一個「強風注意」警示,這樣看來,背後應該是通向地底路軌。
轉頭一看,看到另一道門,上面有一個小小正方塑膠牌,畫著一個圖示,依我理解,應該是在表達一名警察,眼珠滾動,門口旁邊果然寫著「駐站警察」。
伸手打算扭開門柄,忽然背後響起腳步聲,轉身一看,卻沒有人在。
唔……大概想到是誰了。
「Zoey?」
一道身影從空氣中浮現,狐狸美女正甜笑看我。(應該只是普通微笑,只不過她笑得很甜美而已)
我歪頭作出疑問狀,Zoey見狀便說:「冇,我見你走咗出嚟咁耐,驚你自己唔想先走去邊之嘛……你知啦……如果你由大門走,我都要鎖返道門。」
「冇,啱啱去咗廁所,然後就見到呢個警員室,諗住開門入去睇吓。」
「哦……呢間房我哋一早試咗啦,都打唔開,鎖咗。其他人都話入面應該唔會有槍,因為香港管制槍械好嚴,聽幾個阿姐話,平時唔見有警察入呢間房,所以入面都唔方會有槍。」
我笑說:「原來係咁……」
試試無妨,就算鎖上了,只要裡面有槍的話……我就可以……
腦裡再次想起那雪中黛影。
她,還在等我……如果裡面有槍的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不信邪地把門柄拉下,與此同時,後腦處響起一道破裂聲音,一說暖流從後腦順暢地經過後頸、肩膀、手臂、前臂、手掌至指尖。
還來不及對那道暖流作出反應,「卡嚓」一聲——門打開了。
心裡是希望門能打開,可是當事情真發生時,我還是一陣愕然;美女不是說這門鎖上不能打開的嗎?扭頭往後望,身後的Zoey比我更驚訝。
看來她所言非虛,這扇門並非本就開著,而是有變故發生了。
眼下也不急著研究這門是誰打開的,裡面一片漆黑,我摸向牆壁,沒有意想的石牆堅硬觸感,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柔軟滑溜感,直覺告訴我那肯定不是甚麼好東西,掌指閃電般收回來,指間連住一些黏液……噁心!
拿出之前撿到的手電筒一照,一張醜陋人臉赫然出現!
我幹!
身體本能向後退了一大步……仔細看清楚,那東西似乎對我不感興趣……那是甚麼東西啊?嚇我一跳……將手電筒移了幾下,利用光圈找到這房間的主電燈開關。
光管亮起,閃爍兩下,然後照亮整個房間;隨著燈光照耀,整個房間的面貌顯露出來。
牆角、天花、牆腳……房間佈滿幾十張醜陋人臉,形態各有不同,牠們沒有身體,那張人面似是貼在牆壁、地面,可是仔細地看會見到無數毫米長短的小肉根在那臉皮與牆壁之間高速移動。
微觀上是高速,可是實際上那人臉卻正在以無比緩慢的方式在行走。
Zoey也走進來望見這副光景,臉色劇變,衝了出去撞進女廁,大概是打算進行深層次嘔吐吧,也不怪她,就算是我望到這些東西也渾身長了雞皮疙瘩——還要這麼多!
轉移視線到房間的其他設施中。
房間很小,只有一張架在房間中央的桌子和三個並排的灰色站立式儲物櫃,比我還要高。
這儲物櫃裡面的,難道是……該不會是……
其實我跟先前嘗試進來的人想法一樣,理性告訴我這裡不可能會有槍,就連火力最弱的警察制式左輪手槍都不會有。
可是,每當我想起她時,心裡就難以平靜,理性分析會消失,引以為傲的智慧和計劃都忘記。有那麼一剎,我幻想這房間裡面有大火力槍械,讓我可以輕易過關斬將。
深吸口氣,走到儲物櫃面前,上面早已插住了一串儲物櫃專用的小鑰匙。
打開鐵門,裡面的東西讓我吸了口涼氣。
想像之中,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