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何事年年有》

春冬交替,一年更新,最是讓人感到光陰逝水如斯,不舍晝夜。在時間的洪流面前,萬物都顯得那樣的渺小,顯得那樣的卑微,尤其是人類,只不過是滄海一粟,寄天地之蜉蝣。

已近聖誕,雖乃普天同慶的節日,但不信天主的,只不過當作一個浪漫的節日,與良朋、情人度過,雖口講良朋,然人人心中最想的,是在寒冬之中與情人深深相擁度過。這由不得,又讓我想起並未在一起的那個她,她早已隱沒在時間的齒輪背後,乍遠乍近,我才捉緊她,才發現是泡影,她仍在水一方,永遠無法得近。

這種傷春悲秋的思緒,每年總會有,平日不會特別的緬懷故人,但在時光流逝,人不得不面對我又大一歲的事實,由此感到特別的無力和軟弱,尤其是季節交替時,就像《閨怨》:「忽見陌頭楊柳色」,少婦的悲傷後悔情緒,在得知時間推移後,才一瀉而出,何等的悲痛、何大之衝擊!

「傷春悲秋」尤是讓人感到佩服的,該數馮延巳的《鵲踏枝》(誰道閑情拋棄久),上下闕各有九個字形容他那種難以排遣的愁懷與閑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還有「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





新春到來,理應朝氣勃勃,迎接青翠嫩綠的一切新事物,可是上年的惆悵揮之不去,依舊隨我身,這一種惆悵,難以形容,也未能解答從何而來;好了,到下闕的新愁,舊憂未去,新愁又來,惆悵者與所愁物往往疊加,這可不是只指一年內的情況,而是每年如此,教人何以堪!

正是如此,舊愁無以排遣,新愁每每疊加,窮苦之辭年年皆有;始終在過去的漩渦中,就算你特意挑選美好的片段來回憶,回歸到現實,那種落差使哀傷更擴而充之,於是人不能不學習莊周逍遙、東坡豪邁,更不能不學李白,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氣慨,否則淺唱輕吟,就只落得窩囊軟弱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