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原點.深淵: Light-to-Hollowness/14
14
關於教會內的另外一場對決，正因布滿無法令人直視的重壓氣場，因此無人能觀測內部發生的一切。
沒錯，即使有攝像鏡頭也無法捕捉光學上無法解釋的施術特效。
就算在場有人能承受壓力，並擁有投注視線目睹的餘地，大概也無法正確理解戰鬥是如何進行的。
外人眼裡，不過是兩道影子糾纏又分散，重複其行數次，並迸發火花，無意義(同時不明所以的)破壞禮拜堂的擺設。
綠色與黑色的人影，宛若兩道風充分呈現在電影中才能看見的「立體空間的格鬥」這種炫目畫面。
完全沒有特效修飾，自然卻缺乏真實感的震撼，代價就是……燭台被爆風捲走化作碎塊；長椅失去秩序的框架，像是開玩笑般此起彼落的被丟入空中；地上散布看不出原有型體的各種碎面，從木材、玻璃、陶器、到金屬或尼龍都有；撕裂的大氣間無序噴射各種粉粒，看起來不像是常人能平靜坐視的慘樣。
總而言之這個地方已經亂無章法，失去了規則的掌控，陷入不能靠常識框架的異世界了。
位於破壞淵源的兩名怪物繼續那無人能敵的奔馳，與常人視線水平的地帶呈橫向炸裂傾倒。
撞破無數道碎片，綠色的影子壓著凹陷到無法使用的方桌上，承擔那可媲美壓路機程度的怪力後卻仍流順的躍起。
服裝綻放一股自然氣息的翠綠色劍士，以絲毫不像是挨打的強勁力道著地。
即使經過那麼種的離別畫面，男人的面色卻未產生一絲不定，反而有某種情感猛然受到驅動。
如今表現在伊爾汀面前的是張充滿喜悅，嘴角發顫綻開的模樣，注入劍峰的魔力彷彿也混雜狂氣。
「……」對應於意外於外表的內在，伊爾汀不經皺眉。
「原來如此。剛剛不過是在女朋友面前耍帥而已……你的本性其實是這樣啊。」
「明明就閱讀過那女孩的背景，為何還拿無憑無據的閒話來諷刺人呢?」雜談般的挑釁也被平淡化解。
維德菲.弗昂.斯奇利卡單手按著蓬鬆黑髮上那頂已經褪流行的牛仔帽，擺出一副十分外行的奇妙姿勢，不過卻不存在所謂的破綻。
……沒錯，他的氣息平穩過頭。構成這名敵人的一切幾乎無瑕疵到令人傻眼的程度……可是伊爾汀發覺了，維德菲並非正式學習武術或格鬥技巧…那種身手，單單只是在「累積至今的生活經驗」中鍛鍊出來的。
銀髮男子瞇細雙眼，銳利的打量對方每一絲肌腱的呼吸與韻律。
沒錯，維德菲在某種層面上，也是在業界中小有名氣的人。而且就這種定義來說，或許比伊爾汀更受人畏懼、更加的「無法莫測」。
這名男人天生下來就擁有行使魔法的能力，無顧於技巧，如同本能班能夠駕馭這股人為的奇蹟。這點雖然是特例中的特例，不過也不是多麼令人意外的事。
歷史上有許多被稱做「聖人」，天生擁有特殊力量的存在，以及受非人干涉、觸犯信仰之禁忌而特異化的個體。
不過即使擁有無比的天賦，要完全與「神蹟崇拜」殺到平分秋色依然不可能。
伊爾汀判斷……這名男人的修練方式就是實戰。
從過去的資歷可以看出，維德菲在年幼的時候就為了救出朋友而痛毆綁架犯、接著被幕後運作的地下組織捲入一場場的紛爭，在平安脫身後拿下勝利。
除此之外他熱愛行善，只要能確實幫助他人，即使是受訓的軍隊也能隻身阻擋。自從青年時代，這名男人就已經是怪物了。
更令人畏懼的是，他的這股熱血彷彿燒也燒不盡。在他的生命中只要哪裡發生紛爭便會立刻前往，目的只為了救助更多人。
頭一次遇到與自己完全相反的存在……令伊爾汀感到極不舒坦，然而維德菲也深感略同。
無法忍受「惡」這個詞藻的存在，並且為此動怒、揮劍-------從不懷疑這樣的作為，維德菲抱持信念奮戰至今，從毫無章法的毆鬥漸漸練就無法歸納的某種武技；只要掌握「訣竅」、並在最適當的時機發揮「天賦」，便足以立下這名英雄的不敗傳說。
「--------」
伊爾汀完全沒有小看敵人的意思，因此在整理思緒的過程中都不曾鬆懈。
「說起來，我的本性嗎……僅僅是好戰而已。雖然說這也是沉溺於自身力量的傲慢行為，不過很可惜，能『正確』行使它的人自然有這種權力吧?」
「笑話!少放肆了……!」
迸響炸裂、不必環顧便能掌握位置。
伊爾汀發揮超常知覺掌握變化，霎那間做出反應。
維德菲毫無預備動作的魔法，構成不同層次的威脅。
迅速接近，反身利用離心力揮落刀劍-----------相當容易理解，概念簡單也易於防守的動作。
然而，上述的動作若是在與亞音速「同化」狀態下發動呢?
人類最原始的暴力行為以非比尋常的層級完全展現。
這不是能以言語理解的狀況。
維德菲化作一道影子，輕盈越入伊爾汀身前。
過快的速度甚至不會影發殘像，而是以再優秀的動態視力也無法完全掌握呈現。
皎白的利刃，猶若以寶石打造所以毫無缺口。
這把不凡的劍，乘駕激烈動能化做爆散的流星。
能將鋼鐵撕裂的必滅寶劍。
剎那間的衝突相觸同時，尖銳無比的爆裂音貫穿視野。
這是更不可置信的事。
因為發出這等聲響的原因，就在於維德菲的一擊被正式格擋下來……
伊爾汀以埋藏肉體的術式補強速度的不足，強行在那個瞬間架起了槍。
英雄的刀刃正面撞擊，結果非但沒有摧毀敵人，反而有股過熱的脈動猛烈反彈、短暫的麻痺在指頭中逸散。
砂土揚起、大地被滾動的詭異音色包覆，氣流破空而來的悲鳴被排除在意識外側。
專注於攻勢的男人微微偏頭，左腳向後滑動、重心跟著偏移。
白色刀鋒在撞擊後糾纏槍身，並以激烈的力道壓迫伊爾汀的手臂。
實在而壓倒性的怪力推回槍身，伊爾汀壓低身子，隨時能以蓄力反擊。
維德菲扭動腰擺，同時以右腳撐住的面，搖曳手中劍光側身擊出。
---------運動神經、肉體負荷度都這麼過人嗎?
在看了這番動作後伊爾汀重新修正對敵人的評價……
以那種方式進行移動後，肉體應當會承受重壓而無法動彈，即使是再厲害的魔法師都會出現短暫的僵硬症狀。可是維德菲卻在下一霎那做出如此激烈的追擊。這點令伊爾汀感到詫異。
原本正面接下一招的用意就在利用對方出招後的空隙精準突襲。然而毫無間斷的動作，完全是一副慎密構思的計畫，並不存在任何瑕疵，接上的斬壓確實逼退伊爾汀。
再後退半步距離後，男子猛然以槍柄回擊，巧妙利用手腕與腳步調整間距，在數度的交鋒中調整攻守位置。
暗紅色的魔槍配合腳步，犀利使出右下朝左上的斜斬。
並在維德菲閃避的瞬間捨棄攻勢，改以回馬槍突襲。
對於意料外的攻擊只能轉為守勢。清澈而沉重的衝擊均衡爆裂。
接著，在孱弱的氣旋中，伊爾汀自然的笑了。男子單手轉動握柄，以波濤之勢推動大氣。
維德菲的手汗沾濕劍柄，不過為了架開攻擊無暇注意。在重新計算策略的當下，如火如查的交鋒已經漸入佳境。
面對白熱化的氣氛，伊爾汀的容顏只剩下的殺戮之喜。將重心巧妙維持於武器與人的銜點之中……此時維德菲的觀察又有了新的收穫。
可惜維德菲太晚發現，伊爾汀已經拉開距離，達成揮舞中距離型武器的最佳位置。
鈍響刺耳的打斷，飛快騰過視野的槍化做龍蛇捲動，掃擊之後是突刺。接著是牽制，再者發出突刺，迅速收槍然後突刺，將動能化解後佯裝突刺牽制足步，維持距離後是突刺，以及突刺，接著突刺，不管怎麼說都還是在維持距離的狀況下進行突刺突刺突刺突刺突刺，再突刺突刺突刺突刺突刺突刺--------------
絢爛而致命的連串招式，奪去維德菲所有反應時間。
基本上，槍兵與劍兵根本上的戰術走向便完全相反。一方是為了取得距離，一方則是為了破壞距離，兩者間採取的行動簡直像是互相壓制的酸性與鹼性。
正因熟知彼此的特性，逆向量出雙方的劍路也是容易。
看似狹窄的空間中隱藏無數的變化可能，兩名武者以外在的強韌互相交搓、實行戰略，同時以內在的敏銳慎思戰局、彼此猜忌。
在以槍與劍為中心纏捲的魔力熱流中，各種材質發出龜裂聲響，大氣急徐縮漲。
濃密的魔力重壓像是拔河般不斷你來我往，吞噬虛空、劃出蠶絲狀的閃電光輝。
「嘖。」
槍鋒只割開衣物，造成的損傷實在過淺。
反倒是進逼的男人，俐落的劍術毫無分差。
架開長槍、並予以痛擊。伊爾汀趕在正面接觸前避開，迂迴的打擊雖然命中對方，卻無法影響堅定的戰士。
維德菲在魔力斬的空檔緩緩吐氣，遲來的後勁打碎落腳處。
雖然至今都處於下風，不過伊爾汀感到相當急躁。相較於一如平心的維德菲，這股不定的浮躁也許會成為致命傷。
暴戾的殺氣彼此削砍、環視著絲毫沒有破綻的敵手，兩人漸漸為勢均力敵一事感受到懼怕……
禁忌之力的展現者，背負無際罪孽的「神蹟崇拜」平靜檢視募然堆成的膠著，並對這場戰役截然不同的艱澀與而後的勝利感到喜悅。
就許多特質而言，眼前的「英雄」與「惡徒」擁有相似的性質。
除了本身的方向性外，幾乎是在精神層面也十分相近的人們。
對自身實力深信不疑的伊爾汀從不曾以偷襲這種迂迴的方式達成目的。相反的，維德菲為了考慮能拯救的「數量」，並不在乎自身的手段有何不妥。
似乎對對方的信條毫無興趣，維德菲也未出言作談，只是默默地避開槍擊。
在大幅揮動長槍的伊爾汀面前猛然後退。
伊爾汀踏出一步追上。維德菲利用座標偏差的瞬間改變劍路。
這不過是牽制用的手段，伊爾汀看穿這點，不過在注意力移轉的瞬間就中計。維德菲凝神捕捉這個空隙補上腳步。
忽然上前的男人理應成為回馬槍下的亡魂。
不過那副強韌的肉體、以及無可干預的毅力將伊爾汀的奮力一搏化為烏有。
迸響閃爍，遭觸怒的男子回以冰冷的嗓音。
「你就只有這點程度嗎?」
然而間距已經轉變，維德菲到了伸手就能砍中目標的位置。
伊爾汀從容不迫的翻身，背向維德菲轉動長槍，操作那如單手武器般的神速。
杖責敲打劍身，激出火花。
維德菲向前一蹬，趁對方收回槍柄前斜向揮砍。
伊爾汀迴轉身軀，千鈞一髮擦過劍鋒。斬擊被灌入手中的震撼影響，在維德菲前進的瞬間，四碎飛散的木材碎片切入左臂肌腱。
與其說是被割傷，不如說是被注入碎片的風壓餘勁，以意料外的物理性質傷及。
這點擦錯不足影響維德菲的攻勢，在認知劍軌失準的霎那，身子就做出迴避動作。
伊爾汀算準這瞬間的空隙，長槍撕裂視野，挾帶無可批判的破壞力斷開兩人間的空間。
維德菲在衝擊中以劍護身，猛然刺出一拳。
佯裝拳擊並衝入空門，維德菲乘著怒海般的凌人霸氣操劍行刺。
這回伊爾汀並未硬擋，聰明的改以柔性應對化解力道。
「哎呀，竟然打偏了呢。」維德菲在看見強襲結果之前就如此低語，不過開朗的口氣一點不顯失意。
掠過視野的毀滅狂瀾，恐怕已經超越暴力的範疇，必須歸納為純粹的破壞了。
「哼…你在說什麼啊?這種怪力已經不能用常識理解了吧。」
伊爾汀遺憾似的望著腳邊的裂縫，地面被割開、像是零食封口般被輕易撬開。能毫無限制的自由使出這種力量，正是維德菲強大的理由。
假如剛才沒有避開，自己大概已經無法站立了。
排除積於肺部的難耐與煩躁，伊爾汀確信了眼前的敵人確實存在讓自己發揮實力應負的必要。
不過，還有另外一個潛在擔憂------
「你看起來有些猶豫呢。發生了什麼事嗎?」維德菲敏銳出言，無溫的聲音穿過空氣。
……不行。要殺了他很簡單，不過還不到時候。
如果過度顧慮成果與將其實行的棋子，反而容易讓視野變狹窄。坦若連局面都弄不清楚，達成目的的可能性就別提了。
「神蹟崇拜」冷冷地笑了。
浮現在笑意中的眼神燃燒念力。
「我想是你看錯了，我一向都相當專注在任何殺戮。」
維德菲對殺戮一詞的用法有些意見，並如同展現這份忿怒般面露青筋。不過伊爾汀若無其事的態度，使男人的怒氣漸漸冷卻轉淡。
「明明就要死在這裡了，還在說什麼傻話?」
口吻一變，「神蹟崇拜」嘲笑似的頷首。側身舉槍，擺出新的架式。
「哈哈，還真有自信。…你真的認為能打倒我嗎?」取而代之的，是泉湧而上的強烈決心。再次回顧參戰一行的用意，便令維德菲感到無比安心。
他觀察著對方的腳步，謀劃戰事的意識外緩緩生成一股謝意，並僅限於給予自己奮戰理由的少女。
「已經渾身無力的喪家犬到底在吠什麼啊?我馬上會讓你閉嘴的。」
伊爾汀徹底駕馭長槍具備的攻擊距離較長與質量較輕等優勢，並機敏而神速的發揮到極限。即使如此仍無法拿下的敵人，正在內心暗自興喜，為征戰所意外浮現的意義感到愉快。
「居然說我渾身無力-------我想你真的是看錯了啊!」維德菲興奮的咆嘯著，隨即劍勢大增。
敵人的手指不均的震顫著，看穿那是出自盈滿的喜悅後，伊爾汀無言以對的嘆氣。
呼吸混入無來由的煩悶，對於劍士瀟灑而無鬱的笑容感到難容。
兩人傲然不遜的彼此挑釁，並在思緒中整理對方的能力參數與觀測成果。
將心裡的少女放在一邊，回神至嚴苛的喋血戰幕。
爆音騰起，蒼茫的流風再度傾亂。
伊爾汀踢起地面的砂石，猛然轉動手臂。修長的力氣掀起冷風，吹散土色的沙礫。
「--------」
維德菲持劍靜默，控制腳步。
即使是自己，也好歹受過感受魔力流動的訓練。對於過去緊迫逼進自己學習的付出……顯現成果的時候到了。
但是比起維德菲，伊爾汀更加熟於魔法師的作戰。
低俗的障眼法不管有幾分功用都無所謂，反正這種手段真的只是種手段。
為了廣泛搜索，維德菲以魔力提升感知能力。
只為捕捉混雜在萬物氣息間那細微的變化。
此時某處的空氣像是缺角般不自然曲折，並傳出近乎零的微弱音色。
不過維德菲可不會誤判，反而準確而果斷地採取行動。
-----------在那裡!!
為了自對方安全感猶生的死角中偷襲，維德菲踏過虛空，屏息闖入可視度絕望的飛塵煙幕。
不過單方面質疑的音源真面目，立刻浮現了蹤影…...被作為標槍擲出的是，「神蹟崇拜」別名「護符魔槍」的象徵武器。長槍筆直的刺破空氣、以不像是人類力道的威力飛進。
外加維德菲本身也主動朝射擊點接近，更助於攻擊的命中率。
大腦反射擬出應當採取的對策，與可行的對策。
維德菲不打算放棄追擊，最後決定在交錯的霎那閃躲......多加一層魔力殼覆蓋在身軀表面，並以最小的動作錯開射擊......讓長槍從空隙間鑽過。
血紅的槍刃滑過魔力衣，連同護壁一同削去，連接刀刃與握柄的部分則是伸出許多狀似樹枝的薄刃。凌亂的斬擊由此擴散，崁入體內的脈動......
「---------」維德菲聆聽著撕裂聲，心中緘默的動搖卻蓋去物理情報。
男人咬牙堅忍，眼神依然未從座標上移開。
成熟的面容露齒一笑，短暫的焦慌被完全吹散。
......不過成功了!
勉牆避開的長槍，在後方傳出貫穿硬物的厚實音響。
維德菲無視於虛空流淌的右臂，面不改色的緊繃肌肉。
凝聚的力量在精準的時機出手。
爆發性的動能，以突發之勢猛烈引爆。
鈍響爆散。
維德菲對手感的實在感到滿意，飛快展開加速術式。
男人猛然增速，直接滑入對方攻擊範圍之中，直直將刀刃刺入胸膛---------不過並未成功。伊爾汀在他接近到這種地步前就瞄準關節放出肘打。
維德菲遭到創擊，並以另一隻手臂揮去。
失去武器的男子深吸一口氣，捨棄攻勢，反身繞道另外一側回擊，鈍音沉奏。
這招同樣被擋下來，於是男人揮動雙手，硬是連同劍刃與手腳，以身上所有部位做出一連串打擊。
......真是亂來。
簡直無法言喻的猛烈攻勢，硬生生擊退徒手的怪物。
伊爾汀即便痛楚傳遍手腳，腦袋依然冷靜無比。
在感受揮劍落的劍輝急速逼近時，便朝握柄的側面掌打。
維德菲使勁的一擊反而絆腳，讓他整個人平衡瓦解，向一邊塌陷。
伊爾汀趁這機會瞬間接近，像是要重複維德菲的策略，一口氣貼近。兩人幾乎能感受自身呼吸頻率的零距離內再度接續對弈--------
英雄猛烈迴轉，以渾厚重擊逼退對手。惡徒則閃過掃踢，正面迎戰迫不得已的近身扭打；數度驚險的交錯中，心中浮現真切的快感。凌駕物理法則的激鬥更進入佳境，只憑徒手搏命的伊爾汀自然難擋「聖人」那可說是特權的天賦……
戰況不斷遷動，化作壓力推擊雙方的血肉之軀。「神蹟崇拜」身為高手這點無庸置疑，但是在對方壓倒性的「特質」面前略遜一籌。
距離取勝只有一步之差，然而維德菲卻付出代價，並因臟器迸散的劇痛而停下動作。
呼吸凌亂的男人，不至於因為貫穿意念的炙意折磨而倒下。
維德菲反而加深那份頑固的光榮。將視線定在那道光輝上，視野變得狹窄，得到的卻是明確過人的方向性......男人深深屏息，承受更大的疼痛，魔力迴路的疲倦與扭曲皆帶來令人不堪的折磨。
那是種崩壞的體感。宛若構成一體的設備從內側開始失去機能。
伊爾汀甩開對手的糾纏，順勢壓低身子。
造成更大的壓迫、使周圍失去聯繫......從熟絡的世界中脫序崩落所特有的深邃恐懼。
惡徒篤信勝算，全力踢開地面，向前飛躍。指尖灌注足以劈開石材的魔力。
不過男人為了克服它而努力。
「斷碎風華----------!」清亮的聲音響徹戰場。
黎明前的夜吹起一陣不自然，卻令人舒暢、痛快的風。
像是招式名稱的話語，被疾駛而過的氣旋覆蓋。
摧滅一切、常識之外的「暴力」確實吞噬伊爾汀、毫不留情。
眼看魔法師間的戰鬥告一段落，維德菲吐出一口白氣。
體內的氧氣被大幅壓縮、肉體的各處環節都發生機能延誤(或者更糟)的狀況。男人擦過額間汗水，先行確認暴風的軌跡。
他不認為那樣就能擊倒「神蹟崇拜」，也不懷抱那分天真。
戰意略減、取而代之的是缺乏生意的消沉緘默。
遠處倉促跌落的狼狽身影，放出憎惡的氣息。
無瑕的執念強烈貫穿自己，猛然提升的壓迫感自不在話下。感受對方徹底燃起憤怒，維德菲才像是確認有達成「傷害」並放心的頷首。
「......快躲開吧。」
「嗯?」
伊爾汀的嗓音沉冷的提示著什麼，令維德菲好奇的驅動知覺能力。
不過早在他這麼做前，四肢就先一步做出反應。
那種速度的暴力也是毫無道理可言，卻擁有不由分說的分量。
應當崁入牆壁的堅硬長柄飛出，雖然設定為直返主人手中的直線航程，不過顯然是刻意將中段過程的維德菲作為目標。
男人奮力迴避，連碰都沒碰就避開槍尖。
在放心的同時，一道衝擊在身後迸散。
「!?」
打中背部的是最末端的槍柄，看來是佯裝成失敗的奇襲。
即使是這種強度的威力，仍無法奪走這個敵人的行動力吧......伊爾汀如此判斷，靜靜支撐膝蓋。
維德菲投以責備的目光，男子見狀笑了。
比較雙方身上的傷勢將對行動造成的妨礙，還難以斷言是何方會勝利。
當然，那要是在兩人都未拿出底牌的狀況下。
當然，那種情形必定只在最糟的情況發生。
自本質脆弱的人類中出類拔萃的怪物，沉淪混濁的世道，又極其平凡的得到機會交手。
以結論來看，男子壓仰了心頭的喜悅，打算將主餐留到最後品嘗。
引發紛爭漩渦的關鍵，魔物祭祀錄還在目標對象手裡。
------如此一來就不會結束。
因為伊爾汀清楚眼前的磊落戰士，真正看重的事物。
維德菲因那笑容不寒而慄，卻未表現出動搖。
無關實力，那是懷抱過當執著而扭曲的瘋狂----------這究竟是哪種怪物?他得重新定義「神蹟崇拜」本身才行。
反轉槍身一圈，微風拂過銀髮。伊爾汀悠然佇立。
「這場勝負就先寄放在你那裏吧。」
這是情緒高昂、遠比字面上盈滿欣喜的聲音。恐怕非當事人無法理解，當這情緒在這名男子身上出現是多麼危險的事。
「我們會再見的。絕對會--------」
維德菲默默握緊掌中力道。
伊爾汀撬開因變形過頭而難以開啟的窗架，身影滑過斷裂的金屬。男子就這麼消失在視野的對面，卻無人能阻止。
疲勞侵蝕意識，不過更為濃烈的是無法化開的疑惑。
......到底是為何，會令「她」捲入這個無盡的地獄?
懷抱深刻的感慨，男人至騷動落幕也仍是一發不語。
唯有晨間的風，徐徐掠過思緒。
To be continue on 【Light to Hollowness ~Clos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