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論》: 第三章 甚麼是進化論

不到十分鐘，我跟Christie已經坐在 Cafe Dilinomo 裡面。

一路走來的時候，我堅守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並没有主動跟Christie聊天。至於Christie，可能因為天氣太熱的關係，在路上只是跟我聊了幾句有關天氣的話題。

雖然只有短短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但在如此炎熱的天氣之下，仍然把Christie的臉烘得紅紅的，額上亦出現了點點的汗珠。

我掏出褲袋中的Tempo紙巾給她，她輕輕說了聲「唔該」，抽出一張抺去額上的汗珠。

服務生遞上餐牌，我馬上翻開，眼睛第一時間飄到寫上價錢的地方。





先不論一會是否由Christie付帳，單單是看到那個數字，已經令我感到有點胃痛。

「一會付帳的時候，還是各付各的好了」我心中想著，最起碼這樣我才不會良心不安。

Christie很利落的點過餐，然後雙手拿起手機按著。而我則是戰戰兢兢的點了餐牌中最便宜的午餐，畢竟考慮到一會要各付各的。

服務生點頭答應，然後接過我手中的餐牌走開了。我呼一口氣，將雙手放到大腿上。

如果大家去過西餐廳，都應該會知道，裡邊的氣氛跟中式大茶樓很不一樣。我看看四周，整個餐廳靜悄悄的，客人們都壓低了嗓子說話。整個餐廳盪漾著一種安詳的氣氛。





我無意識的用手撥一撥我桌上的手機，然後看著Christie。她按了一陣子以後，抬頭對我笑笑，放下了手中的手機。

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看著她的目光，不期然讓我感到有點不自在。始終除了媽媽以外，我還是第一次和女性兩個人進餐。

「Ringo，尋日唔好意思啊。今餐就當係我同你賠罪啦。」還好，Christie開始說話。

我搖搖頭，小聲的說道：「唔好啦...今日我地AA啦。」

Christie嘟起小嘴，上身靠前，裝作不悅的說道：「咁你即係唔俾面我啦。難得我第一次請男仔食Lunch，你唔係要拒絶我呀?」





「唔係...」我皺起眉頭，應道：「只不過呢度咁貴，我條褲又唔係咩貴重野，要你請唔係幾好意思。」

她雙眉一揚，側著頭問道：「你第一次?」

「...」

我大感愕然，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想不到現在的女生會這麼開放，第一次午餐就問這種問題。

她馬上察覺到自己話中的歧義，紅著臉補充：「I mean，你第一次黎呢度食飯?」

「哦...」原來是我誤解了。我抺一抺額角冒出的汗，答道：「係，我同Patrick平時都係食附近啲茶記。呢度又要Book位，又貴，所以無黎過。」

「其實我都係第一次。」她伸一伸舌頭，說道：「我條Team啲同事成日都出左去見客，搞到我好多時食Lunch都得一個人。今日難得有個籍口先可以黎試呢間餐廳，你就當係陪我食Lunch啦...」

她拍一拍手，續道：「呀，係啦。反正平時都無人搵我食飯，不如咁啦，以後你同Patrick食飯嗰陣都搵埋我啦，如果唔係我一個人食Lunch會好悶。」





「吓，我要問下Patrick先喎。」我答道。

老實說，如果每天的午餐都可以見到Christie，真的不錯。加上如果有Patrick在身邊，我亦不會那麼容易"肴底"，所以我没有馬上拒絶。

雖然我還没有確切地答應她，但Christie依然好像小孩一般，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說道：「咁就咁決定喇喎。」

平日在公司，很少聽到Christie跟別的同事聊天。想不到，原來她的性格這麼爽朗。

接下來進餐的時間，都是她說一句，我答應一句。我感覺自己有點像個答錄機。但是Christie對著我這麼的一個對答機械人，居然可以談上一整個午餐的時間。而且話題的範疇甚廣，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電影漫畫，居然都有所涉獵。

平日常常聽到人家說甚麼「波大無腦」，依我看來，未必是真的。

由於Christie的話題很對我這個毒男的口味。所以，我漸漸放鬆了下來，說話亦開始流利起來。





跟女神食Lunch，其實唔難。

邊說邊吃，很快便用過了午餐。老實說，這個餐廳的價錢雖然不便宜，但我吃過以後，仍然覺得是物有所值。如果再加上服務生的服務待度及餐廳的氣氛，簡直可以用物超所值來形容。

服務生送上了餐飲以後，我們更加專注在聊天上。雖然基本上仍舊是一問一答的型式，但是我們依然由公司秘聞，談到了TXB爛透了的連續劇。然後又由周星馳的食神，談到了成龍的十二生肖。最後居然從十二星座，談到了現代科學。

老實說，要不是我是一個高登仔，還真的反應不過Christie這麼跳脫的話題。

而且Christie對一問一答的模式，可能已經上了瘾。在不知不覺間，居然慢慢變成了她在出題考我。

「Ringo，考下你。你知唔知咩係進化論呀?」Christie用手指夾著飲管，邊攪動奶茶邊問道。

這種問題太簡單，對於我這個高登仔來說真的算不上是問題。

我微微吸一口氣，整理一下思緒。答道：「進化論係一套用黎解釋生物存在及演變既理論。」





Christie點點頭，用一種挑戰的語氣說：「咁你可唔可以再詳細啲解釋一下?」

最憎人挑逗我。

我低下頭，托一托眼鏡，在腦海中整理一下將要說的話。

「我唔直接去答你，用例子答。北極既北極熊咁肥，係因為北極凍，佢需要養肥自己去適應嗰度既天氣，呢個係"地理物種形成"理論。至於佢有白色既毛，係因為白色既毛同冰既顏色相似，打獵起上黎比其他色既同類會有優勢，令它的存活機率大增，而且有更多機會繁殖下一代，而其他顏色既北極熊相對會比較容易被淘汰，所以最後北極熊會慢慢演變成只有白色既毛，呢個係"物競天擇"理論。And this is 進化論。」我答道。

她對我的答案十分滿意，笑著點點頭。

我不期然鬆了一口氣，就好像考完試的學生一般。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樣。

誰不知，這道考題居然還有第二部份。





「咁，如果呢個世界，變到只有好好彩既人，先可以生存落黎，咁個世界會變成點?」

聽到這句話，我的耳中「嗡」的一聲響了起來。

那情況就好像日本的天皇，在1945年8月6日早上，聽到廣島的上空，被人投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枚用於戰爭的原子彈一樣。

對，那句說話馬上就在我心中炸開了。

當時那句話，就是讓我感到那麼的震驚。

這句話本身並没有甚麼，讓我震撼的，是這句話所表達的世界。

假若這個世界，只有運氣好的人才能夠生存。那麼，這個世界的人會變成怎樣呢?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情況。根據"地理物種形成"理論，人會變得越來越有運氣，以適應周圍的環境的變化。而根據"物競天擇"理論，"運氣"這種優勢則會延續到下一代。以"進化論"來說，"運氣"會成為人類進化的一個主要的因素，而且是一個不能忽視的因素。因此，所有人就會變得越來越有運氣，而且運氣只會越來越強大。

難道那個時候的人，真的會變成"行運超人"?只要掘一掘地下，就會找到黃金?

雖然Christie的話只是假設。但，如果世界真的是這樣的話，難道連我都會變得十分好運?

定抑或，其實現在生存的所有人，其實已經一直經過"運氣"的淘汰?

難道"爸爸"是因為"運氣"太差，而被大自然淘汰?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到底我，為甚麼會存在於這個世界?

想到這裡，我腦海中浮現出畢彼特的聲音。

「我望住杯入邊黃色既凍檸茶，我望唔透。我唔知呢個世界仲有幾多野，係我掌握得到。」

「Ringo...Ringo?」Christie看見我不發一言，她輕輕的叫喚我：「你無野呀嘛?做咩成個人呆左?」

我回過神來，抬頭看一看Christie。然後低頭說道：「無野，只係...你講既野對我好有衝擊。我一時間諗左好多野。」

「哈哈，我只不過好奇問一句啫。唔駛咁認真喎。」她聽罷，抿嘴笑道。

我感到我的臉紅了起來。於是我低頭喝一口檸檬茶，好掩飾我的尷尬。

她笑著看一看手錶，說道：「時間差唔多喇，我約左個客三點鐘呀，要過海，係時候埋單啦。」

說著她舉起了右手，呼叫服務生。

我點點頭，馬上拿出自己的錢包，準備付自己的那一份午飯錢。

始終男人，是應該有膊頭的。

Christie見狀，馬上伸手按著我正準備打開銀包的手。

我虎軀一震，整個人馬上就沉醉在Christie手掌的觸感上。剛剛的"進化論"對我引起的衝擊，馬上蕩然無存。

因為經過了二十六年，今天是第一次有女生主動摸我的手。

到這一刻，我才知道女生的手，原來是那麼的嫩滑細膩。那感覺，就好像沙漠中的一條絲巾，是那麼細緻柔嫩。

你可能覺得我說的太誇張，但如果你不是毒男，是不會明白這種感覺的。

或者有人會問：「二十六歲仲係處男係咪好失敗。」

但我覺得，只有二十六歲仍然是處男，才能明白我這一刻的心情。

就正如一個懂得品酒的人，才會明白1986年的Cheateau Lafite Rothschild的價值。二十六年的苦等，其實是值得的。

我不知道我沉醉在這種感覺中有多久，總之，我是被服務生的聲音招喚回來的。

「多謝你三百六十八。」

一回過神以後，我當然馬上依依不捨的掙脫Christie的手，準備結帳。

Christie當然不會立即放棄，依然用她細嫩的小手意圖阻止我結帳。

掙持不下之間，Christie又打翻了了她面前奶茶。

而我啡色的褲子，染得更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