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真的約我和若楠、阿風出來見面吃飯,我說也好呀,就約在尖沙咀食Pizza。
阿彪的太太叫Jenny,是英國土生華僑,中文會說不會寫,她一見若楠就讚她漂亮。
「阿彪以前在學校也很英俊,很多女同學喜歡他的。」我說。
「是嗎?看不出來!」Jenny說。「他倒說你才多女朋友呢!」
「哈哈……今天還是不談這些!」我們又講了很多以前學校的事。
「媽……媽……」阿彪兒子叫國良,已經七歲,但就只會說單字,而且沒有自理能力,連吃飯也要大人照顧。
我來之前已經給阿風說過,不要對其他人指指點點,所以他見到國良也只是望着他把Pizza吃得一身都是,並沒有說甚麼。
待Jenny帶國良去洗手間之後,阿彪說:「要照顧他很費心力,好在Jenny還算有耐心。」
「小孩心裡會知道父母對他好的。」若楠說。
「我回來香港也是為了他,這裡機會比英國多,現在那邊的經濟很差。」




「你公司是做地產的吧?」我記得他上次說過。
「呀……」他打開銀包。「上次咭片還沒有印好,這是我的公司。」
我接過他的咭片,一看公司名就覺得眼熟----「宇宙物業發展有限公司」。
「這是間大公司。」若楠說。
她一說,我便想起了!
「你們公司好像在收購旺角的舊樓。」我收起咭片。
「對,公司在那裡有些大計劃,我也有份負責。」
「嗯……」我突然覺得他的出現不是單純的聚舊。
「你間快餐店也是我們的目標之一。」他很直接。
「但我們不會搬的,我們還有租約在身。」我覺得氣氛開始有點不對,叫若楠帶阿風去洗手間。




只剩下我們二人時,阿彪就更加不避忌了。
「阿銘,全街都已經被我們公司收購了,很快整條砵蘭街就會變死城,你間快餐店還會有生意嗎?我一知道這間快餐店是你的,就向公司提出增加賠償額,你的價錢比其他人的還要高三成!」他望望左右,然後壓低聲線。「現在還沒有人知道我跟你認識,我這是在冒險幫你。」
「如果我肯搬呢?你豈不是幫你公司完成了整個收購計劃!變成了公司的大功臣!到時我要恭喜你啦!」
「我不是完全為自己的,你也有錢賺!況且業主已經應承了收購,你不肯搬的話,也阻住業主發達!」
「我每個月也有交租的。」
「Come On!你間舖的收購價是二千八百萬,如果你是業主的話,你想收租,還是想收購?」
「我不知道他想收租還是怎樣,總之我簽了合約,合約到期前我也不會搬的。」
「銘哥!」阿彪有點激動。「我不是要迫你走,但……但我們可以談條件的,你講……你講是價錢問題嗎?可以談的,公司給我很大權力,如果是價錢的話,我們兩兄弟一定可以傾到滿意為止。」
「不是錢的問題!」我的語氣有點重,旁邊的食客都望過來。「是心血!我差不多四十歲了,你還要我重頭來過嗎?」





「只有你一個不想重頭來過嗎?」
阿彪這說話令我有點錯愕,我不知他在英國發生了甚麼事,但是可能也有些不如意,因為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也不需要回來香港。
他深吸一口氣再問:「你知道這個收購計劃,對我怎樣重要嗎?」

「彪,如果還當我是朋友的話,不要再說了。」我不想爭論下去。
Jenny與若楠四人正行過來,他將臉靠近我輕聲說:「銘哥,你再認真考慮下,我幾時都等你電話。」

「你兩個還在懷舊嗎?談甚麼這樣高興了?」Jenny笑問。
「你老公同我傾緊大生意。」我說。「但是生意我不懂,我只懂整沙律。」
阿彪笑笑說:「是呀,一定要找個時間去你快餐店試試。」
「好呀。」

望着前面這位有點陌生的老朋友,我知道以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安寧。

結果真如我所料,阿彪經常打電話給我,甚至來舖頭找我,他不斷遊說說可以提高價錢,更說賠償費已經是整條砵蘭街最高,得到這筆賠償之後,可以到任何地方再開一間新的快餐店。




但所有條件都被我拒絕,甚至不願意再收到他的電話,有時在街碰到他,我都會刻意避開。

有天,他甚至等我收工,一見到我走出快餐店就撲到我面前,真的把我嚇倒了!
「喂!你嚇死人啦!」我很討厭有人這樣死纏爛打。
「銘哥!」他的語氣比之前更緊張。「你聽我講,公司已經迫得我很緊要,賠償額已經高得不可再高,我們坐下慢慢傾好嗎?」
我見他的面色很差,一雙黑眼圈很恐怖。
「你多少天沒睡了?」我問。
「銘哥,就看在一場相識,當幫幫我,好嗎?」他一頭大汗。
「阿彪,你看你現在的樣子,是不是那裡不妥了?有看醫生嗎?」
「只要你簽個名,一切就無問題!」他從公事包內拿出一些文件,但拿不穩,文件跌落一地。
「如果又是講賠償的話,不要談了!」我大步離開。
「喂!」蹲在地上的他大喊一聲:「你真的不肯幫我?一場朋友,幫我一次都不可以?」
我沒有理會他,逕自上了一輛的士離去。

翌日,我跟火輪說起阿彪,他說好像記得有這個人,但不記得他的長相了。我說他現在工作的公司,就是宇宙地產。




「是嗎?我這幾天不斷收到他們的電話。」當初簽租約時,是火輪跟業主簽的,一定是那個姓杜的將電話交給地產公司。
「杜生一定已經收了訂金,所以才會落力希望我們搬走。」我說。
「其實杜生也跟我談過。」
「是嗎?你怎跟他說?」
「我說既然他也決定要賣的話,我也沒辦法,就談一下賠償吧!」
「甚麼?」我對他的說話很驚訝。「你怎麼說這樣的話?我們有合約的,『風火輪』才剛剛起步!怎能讓他說賣就賣?」
「風,你想一下,我們旁邊的舖頭已經關門得七七八八了,全部都是被這間『宇宙』收購的,很快這條街就只剩下我們一間快餐店,到時你以為還有人會走過來嗎?到那時他們已經不用談賠償,我們就已經關門大吉啦!」

火輪很明顯是預料到我會反對,所以已經想好如何說服我,他就是這樣有準備的人。但我這次不會被他說服,『風火輪』是我的心血,是我重新站起來的見證,是我們兩兄弟東山再起的第一步,是我們重回砵蘭街的新開始,現在怎可能因為有人要收購就輕易放棄?有甚麼風浪是我倆兄弟沒有見過的?就我們一間快餐店又怎樣?有本事就來拆我的店吧!

「我不同意。」我很堅持的回答他。「無論賠償有多少,他們都不可能再讓我在條街開店了,對不對?將來這裡就像朗毫坊一樣,整條街都是大商場,店舖都是連鎖店,餐廳都是大集團,根本容不下我們一間快餐店,我們一定要走的,對不對?那我就不會走,我會留在這裡。」
「風!」
「不用說。」
坦白講,我有點氣火輪今次的決定,自從方婷有了BB直至生了洛琳,火輪在快餐店的時間已經很少,很多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在處理快餐店的事。我相信對這店的感情,我一定比火輪多而且深,可能因為這樣,他可以輕易就放棄『風火輪』。以前我甚麼都可以聽他的,他的決定一定沒有錯,但今次我要堅持,火輪根本不明白這店對我如何重要。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