砵蘭街的薯仔沙律2: 18.
~「不要呀!我求求你!我求你放過我個仔!」若楠想衝上去,我怕他會傷害若楠,一手拉着她。
「你要報仇就找我!」我暴叫出來:「是我害你的,禍不及妻兒!我就在這裡,你想怎樣就怎樣!」
「你搶了我女人!害我坐監!你以為就這樣殺了你就可以算數嗎?」他的聲音響遍了整間房,然後一腳踢翻了地上一個膠桶。
一股剌鼻氣味撲來。
「電油!」火輪大叫。
然後突然整間房都亮了燈光,阿權站在遠處,撥開了幾個很大的衣紙袋。
我驚呆了。
阿風就坐在在衣紙袋後面的地上,他的眼與口都被膠紙包裹着,整個人完全沒有反應。
「阿仔」、「風仔」、「阿風」
我們三人幾乎是瘋了般大叫,然後不顧一切地衝上去。
「來吧!看看你自己得到的報應吧!」阿權大叫一聲,然後將火水燈掉到地上。
「不要呀!」我大叫。
一團猛火迅速燃起,火舌一下子已經有人的高度,整間房火光洪洪。
很熱,很熱,比我在快餐店工作時所感受到熱力,還要高溫一百倍。
我嗅到很濃烈的焦灼味,灰燼撲面而來,我知道頭髮燃燒了,衣服也起火了,一雙眼皮是最先感到燒傷的地方,手臂有被刀片畫過般的痛楚。
耳邊只聽到「篷篷篷」的火焰聲,眼前只有一片無盡的紅黃火光。
我好像抱起了郭風,然後跌跌撞撞地一陣衝擊。
我覺得難以呼吸,每一口氣都是濃煙,熱力將我緊緊包圍,後來眼前一黑,我沉沉地不醒人事。
最後我只知道手中抱着郭風,耳邊有人大叫:「警察、警察!」
我再有知覺之前,發了一個夢。
夢中我躺在病床上,全身動彈不得,只有雙眼可以郁動,就像那種「被鬼責」的狀態。我見到有個人向我的床走近,四周很黑,當他靠近我的身體時,我才看到他的臉,是阿權。
我嚇了一跳,想叫但叫不出聲,四肢像被甚麼壓得死實,我很驚,從未試過有這種會死的懼怕。
他盯着我但沒說話就轉身走了,在黑暗中消失。
醒來之時,有個護士留意到我張開眼,立即去叫了醫生過來,那個年輕的男醫生問我可以說話嗎?
我想張開口,但覺整張嘴巴都被塗上一層膠水般難以張開,而且喉嚨極度乾涸,隨時要裂開一樣,感覺異常難受。
他對我說,我已經昏迷了三日,今天是關鍵時期,如果還未清醒的話,隨時會有生命危險。我不能有任何反應,因為我的臉、手、腳都被一種像保鮮紙的物體包裹着,加上我的腦袋很痛,而且鼻孔又插上呼吸膠喉,完全沒有丁點的郁動空間。
醫生叫我不要亂動,想飲水的話,護士會用膠喉幫我,大小便要在床上處理。
我很想問:阿風呢?若楠呢?火輪呢?我勉強地發出聲音「依依呀呀」地微弱地叫,護士叫我別用力,因為喉嚨受到灼傷,她會通知我的家人。
我望着病房內的天花板,其他人都睡了,偶爾聽到幾個護士與醫生的對話,第一次有從死亡回到人間的感覺。
「阿銘!你點呀?」
是母親的聲音,我撐開眼皮,覺得很痛,因為眼皮也燒傷了。
「家嫂同風仔都無事,在上面的病房……」父親也來了,可能他知道我必然想知其他人的情況。「阿火就在你隔壁的病房,都是燒傷,但沒有你的嚴重。」
聽到父親這樣說,我的心一下子輕了。
「那個男人死了。」
死了!
「他跌進了池塘,浸死了!」父親說來平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