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影子

兩年後我回港,一點也沒覺得自已知識長了或是變成熟了,仍是迷茫但要填肚子的一群。沒多久,收到莉莉的短訊,約我吃飯。我萬分不情願,但最後出於好奇還是去了。她走過來嗨我時,我在腦海足足拼合了三秒才認得出她的樣子。她整個人升Lv了,完全是奔向Vogue裡荷里活貴婦style的趨勢。她姿態優雅地坐下,點了杯熱檸茶,然後笑盈盈地說,蘇絲,我懷孕了,三個月,想第一個告訴你。
 
我頓覺腦殼被一道閃電劈了下去。我昔日的好同學,如今懷了我的表弟/妹。那是要結婚的節奏嗎?
 
老媽在家族群組裡廣發我歸來的信訊,過了沒多久,舅舅也找上我。
 




我刷白了臉,心想這二人不是想威迫我當他們婚禮的伴娘吧?
 
訝異地,見到舅舅時,他並不如我想像中那樣如淋春風,顯眼的反而是他變白了很多的耳鬚髮根,與莉莉光潔華貴的面容成正反差。我心裡忍不住調侃,切,臨老入花叢也沒什麼嘛。
 
倒過茶後,舅舅客套地問我在外國生活好嗎,我盡是說些不痛不痕的事,卻隱約間覺得這個節奏很熟悉。果然,他在逛了一圈太平洋後終於入正題,問我知不知道莉莉懷孕了。我默不作聲。他略猜到答案,接著說,你就可不可以,去勸她不要這個孩子?
 
我當場眼珠凸到快要飛出來。這二人真是每次都把我推到刀鋒浪尖上,從不管我死活又憑什麼叫我管他們的!
 
但這畢竟是一條命,我就算冒著被斬的危機,也務必要把做爸的話轉告做媽的,好歹也算盡了人事,剩下的事,隨他們定。豈料莉莉聽後,竟然情緒失控。她那光潔飽滿的臉蛋,突然變得扭曲,像尊被砸在地上的雕像,石膏一塊塊地剝落,蓋在她臉上的粉底眼影口紅,全部一塊塊地掀起。
 




她發了瘋似的大喊:“我就知道他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就知道他壓根沒想過結婚!這些年來他是怎樣小心翼翼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說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別人?是不是是不是?你以為我不知道他這些年來的破爛事嗎?嗚嗚嗚⋯⋯”
 
莉莉哭得撕心裂肺,像只受了傷的小野獸卷縮自己。我不知該怎樣告訴她,不是這樣的,舅舅不想要孩子,不是因為他不想負責,不是因為他有了新歡,想拋棄你,而是因為舅母,因為舅母當年費了很大勁也一直懷不上。
 
早年透支的那些操勞,還是有很嚴重的後遺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