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競天擇: 121.一切現在才開始

扛著大壯，擺脫武裝所包圍後，德斯蒂妮快速飛馳在返回研究所路上，耳中不時傳來黃瑋怒罵聲音。

「７７號！為什麼妳沒搶回異形蛋，反而要救這個白痴，不受控制的傢伙死了就算了！那是進化的奇蹟、是人類的未來呀！」

消毒大雨打在德斯蒂妮身上，使得合宜洋裝更顯服貼，完全勾勒出曲伏有緻的火熱身材，但人卻是冷冷回道：「拆除炸彈後，我也是不受控制的傢伙，所以也一起死了算了？」

很早就發現７７號有反抗心理，所以新形計畫成功後，黃瑋立即在她身體內埋下炸彈，方便作為控制手段，不過在大沛因命令之下，如今的德斯蒂妮已經自由了。

被曾經的實驗體反抗，黃瑋一時間也沒有更好方法，只能沉聲道：「前幾天妳找到的大沛因博士，目前已經有甦醒跡象了。等妳回來後，自己向她解釋吧。」





通訊被切斷，扛著大壯在雨中奔跑，寒涼感覺流遍全身，連心靈都是冰冷無比，獨自翱翔的天使，早已經習慣孤獨。

那名救回來的女人，德斯蒂妮曾欠對方一個承諾，哈娜希望撒艾夫和大壯平安無事，所以她放棄了任務，改救下這名相處時間短暫的同伴，而且她向來就不喜歡所謂的『重要素材』。

至於撒艾夫，當德斯蒂妮趕到時，他早已被能量兵刀貫破頭顱，死的不能再死，後面變化成異形蛋會如何，誰也猜想不到結果，而能在武裝所包圍之下救出一個人，這已經是她能力極限了。

幻影機甲能量全開下，德斯蒂妮很快回到研究所附近，不過她在遠遠一處就停了下來，那裡還有個傷勢頗重的女人。

鼻青臉腫、斷牙裂唇、突眼破相，正是被群眾毆打重傷的哈娜。





「只有救回一個，撒艾夫……情況不明，很特殊。」不知道怎麼說明比較好，德斯蒂妮將大壯放下後，只能如此告訴對方。

哈娜看著大壯，那向來無敵於任何人的巨大身影，如今也昏迷不醒人事，大型機甲已焦黑燒爛，連帶體膚表皮融蝕捲曲，比之她自己，模樣也沒有好到那裡去。

「武裝所的人說敏敏姐死了，妳說撒艾夫情況不明，而朵露還在底部，路遠和凱爾也都死了！當初七人，如今只剩下我和大壯，這就是每個人都嚮往的上城生活嗎？」

清涼雨水打在身上，霧濛濛視線看不清遠方，但消毒異味反倒讓哈娜有股熟悉的安心感，彷彿回到了夾層地帶和索果羅下區。

她覺得，人要閉上眼睛，然後聰明的活著，這真的很難。





從小在進化室裡長大，擁有和索果羅下區人同樣的編號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德斯蒂妮從來沒有朋友，所以她不知道該對哈娜說什麼。

兩人在雨中沉默許久，好一會兒，德斯蒂妮才冷冷道：「來研究所吧，大壯和妳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大沛因博士是真正的天才，可以幫助你們達成想要的未來。」

清笑幾聲，笑得連哈娜自己都不明白意思，她撐起傷重身子，拒絕了對方攙扶，一拐一拐的蹣跚走向前方清藍湖泊。

後方，德斯蒂妮再次扛起大壯走在她旁邊，無聲的一同回到歸屬地方。

而此時的研究所內，姆里丹爾在黃瑋不情不願帶領下，已經來到了山壁建築內的最深處，這裡是僅有大沛因允許才能進入地方。

巨大寬廣的神秘空間之內，光源亮起，照出一片機械幻想般景色，天頂和地面有兩個巨大鋼鐵圓口，口與口中央是顆浮空液體圓球，沒有用任何器具固定形態，卻神奇的未有溢撒飛散。

而大沛因就在其中，全身赤裸如嬰孩般屈縮，像是在接受治療。

「這是……」眼前奇景，即使是見多識廣的姆里丹爾同樣不解。





揚起尊崇神情，黃瑋讚嘆的道：「這是大沛因博士先前研發的最新生命液，效果遠比現今的好上數十倍，雖然耗費資源相對更大，但用在偉大的大沛因博士身上，剛好而已！」

略去黃瑋空洞的讚美詞，越過層層巨大管線和各式儀器，姆里丹爾來到圓球前方，仔細觀看這多日未見的女人。

波浪金髮燒毀大半，可見部份焦黑頭皮，全身原本白晰外膚呈現赤紅爛肉，手、腳、身體各處皆有缺洞，甚至腰腹差一點就分為兩半，不少地方血肉盡沒、白骨露出，十分恐怖模樣。

「在鬼魂自爆之時，無限機甲化成圓球將大沛因博士包住，隨著巨大爆炸威力，她被噴發到一處偏遠廢棄區域。當７７號找到人之時，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模樣，若不是無限機甲有設計最低續命功能，恐怕也沒有機會救回來了。」

來到姆里丹爾身邊，難得一副正色模樣，黃瑋說起當日發現時傳回來的光影情景，至今仍是頗有餘悸，心裡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科技室的聰明女人，設計的機甲實在強大，就連噬血機甲都是她親自改造出來。

沒有說話，姆里丹爾只是靜靜站著，目不轉睛的望向大沛因。

看不出已三十來歲的他，有一頭淡紅過肩長髮，面容中性美俊、身材比例修長、難以辨出性別，穿著厚實合身衣裝，顯得幹練有勁又不顯曲線，沉默神態更添份殺伐氣息，像朵山嶺獨傲之花，孤芳自賞。





姆里丹爾沉默站立許久，久到黃瑋嘴都說乾，自己走出去進行其它任務，依然還是不語不動，一直到他看見了，大沛因沉睡中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

「為什麼不等我回來，有我在，妳不用冒生命危險對抗鬼魂。」

這是他回到太平洋都市後，說出的完整第一句話，聲音沉低中帶著些柔細，感覺似男又似女，意外的悅耳好聽。

眼皮再度動了幾下，從重傷裡短暫甦醒的大沛因，電子聲音此時也揚起道：「時間不會等人，就像我不會等你一樣，是你回來晚了。」

「所以妳用都市混亂、百萬人命作為代價，促使異形進化分散鬼魂和武裝所注意力，甚至不惜引進野外人間諜切斷能源，還賭上大聖堂和自己的生命，就為了如今這樣結果？」

在黃瑋講解中，姆里丹爾已經知道驅魔計畫全貌，回來的一路上，他看見了秩序崩壞、人心慌亂、異形叢生，簡直就與亞洲都市、北美洲都市沒有不同，即使對方是大沛因，他也有話要責問。

電子聲音應答響起，但顯然她還不能長時間清醒，聲音已有些微弱的道：「即使照父親強硬治理方式，全面進化後的太平洋都市，也將無法再有下個百年。不趁現在還有能力時候，下定決心用大量傷亡，換取在野外的生存機會，我們早晚會滅亡。」

知道大沛因所說有道理，現在穹型都市裡的人，大部份存活下來者，已經有了初步抵抗病菌能力，只要將步伐確實踏出，雖然在野外會過的辛苦，但可以一步步建立長久安遠的真正無慮生活。





而姆里丹爾同樣明白，這座太平洋都市裡除去少數人，如黃瑋和一些瘋子外，沒有人會同意這種以死求生的方法，他也是反對者其中之一。

人類是群體生活，任何再有道理事情，若不被大眾認定即為邪道，而即使有天群眾說太陽從西邊升起，只要一致認同了，那也會變得再正確不過事情。

所以想透一切的大沛因沒有等待姆里丹爾回來，在她發現不明蟲型生物那時起，就已經立下了決心，要用雷霆手段施展驅魔計畫，即使過程粗暴強硬，但終也換來想要的結局。

「那麼現在呢？殘破的太平洋都市，會成為獵獸、異形、甚至其它穹型都市的目標，妳準備好面對野外世界的威脅了嗎？」

微動的眼皮漸漸沉下，大沛因要重新進入休眠狀態，最後的電子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道：「所以我現在需要你，去進化吧！你，姆里丹爾，就是我最後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