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競天擇: 112.幸福美滿
從釋明口中得到消息,兩人暫作休息後便藉口離開,重新回到街道上。
這次他們目的地是宮本學院,因為佔地廣大又是地處蘭道爾上城中心,很自然的被武裝所選為收容避難地。
黑暗降臨的第六天,這座城市更加殘破不甚、毫無生氣,只有武裝所部隊在四處巡邏,而每隊都足有百人以上。
為了避開追緝,各有方法偵察到異形的娜汀亞和撒艾夫,反而朝向其活動範圍前進,數次驚險遊走於兩方之間,趁激烈交戰空隙脫身,逐步靠近人越來越多的宮本學院。
當來到往日上學的大門口前時,那裡已被設置重重障礙,用大型廢棄物、傢俱等疊起了高牆,巡邏的隊員見到有人靠近,立刻對他們喝聲叫停。
「你們是誰!不要隨便靠近這裡,快回到原本待的地方,能源再過一天就恢復供應了!」上頭一排武裝所人員,神情嚴肅持著自動步槍對準兩人。
撒艾夫悄悄擋在娜汀亞身前,以她的身體若被射中,沒有生命液的現在可是無法治療。
他對上頭守備人員討好笑道:「對、對不起,我們只是聽說這裡有綜合所生還者在找人的消息,想來確認朋友是不是安全。」
整座宮本學院他和娜汀亞都看過了,被武裝所團團包圍難以潛入,後山方面要迂迴繞行浪費時間,而根據娜汀亞從父親那裡偷來的資料,並結合武裝所散布消息,再過一天能源供應或許就會恢復,到時連逃都來不及,那可能再來找人。
新形部隊配合機甲的力量十分強大,就是單單德斯蒂妮一人,撒艾夫也沒有再次取勝把握,更不用說是大壯了,連娜汀亞都不想再對上他。
時間緊迫下,他們商量許久,也只能從正面嘗試。
「離開!離開!每個都說要來找人,全部放進來的話,變成異形要怎麼辦!回去,明天能源供應恢復了,要找多久都隨便你們。」
守備人員雖然進化成新形人類,但經過六天激戰,身上機甲能源也幾乎用盡,不是人人都像林天一樣,單靠肉體就可以對抗異形。
所以身體機能稍差或受傷者都被派守在這裡,只有少數精英才被分配到有能源的機甲,但卻是要去執行更危險的巡邏任務,搞不好還會與野外人開戰!
因此這陣子,他們也都活在壓力和恐懼下,對一般民眾是更加不客氣了。
時間不等人,當然不可能等到明天能源恢復,撒艾夫試著向他們求情、拜託、解釋都無用,甚至連娜汀亞都開口懇求,但依然被無情拒絕,上頭更有人在做預射準備了!
就在兩人失去耐性,娜汀亞精神力量散布包圍牆上部隊,要將所有人一次殺光時,突然有個聲音傳來喝止。
「你們在做什麼!居然要對一般民眾開槍?我不記得自己有請洛克下過這樣的命令。」
雖然看不到高牆內女子是誰,但見情勢有轉機,娜汀亞和撒艾夫也強抑住將要暴走情緒,準備靜觀其變。
上頭被喝罵的守備人員見到來者,滿臉都是驚訝的愕道:「但、但不是所長妳說……」
「第八代教主潔莉緹卡曾言,為惡行善是飾過;為善行惡是自大!你們怎麼可以擅自決定,如此隨便的攻擊他人呢?讓外頭兩位民眾進來,我親自帶他們去找人。」
被混亂命令搞得不明所以,但守備人員見上司都這樣說了,也只好自認倒楣,下令打開障礙一角,讓外頭兩人進入。
突然天降好運,一直以來除了被斐濟文身旁信徒盯上那次外,撒艾夫覺得只要遇到自然世界的人都有好事發生,這讓他暗呼幸運。
通過狹小障礙口,兩人進去之後,很快就看到幫忙說話的中年女人。
最先引人注意的是那一頭奇異白色長髮,在漆黑視線中顯得特別耀眼,微弱光輝打照其上時,甚至有著淡淡映射,配上好看柔麗五官,與釋明散發相同令人親近的安心氣息。
她見到兩人進入,示出歉意溫柔一笑,道:「我是綜合所所長絲佩蒂兒。非常抱歉,這幾天大家都累壞了,所以執行任務時情緒比較差,請不要在意。」
從來沒遇過這種層級的大人物,而且還不像一般蘭道爾上城人的高傲和鄙視態度,習慣奉承的撒艾夫,連忙接過話頭回覆。
「不會、不會,是我們太心急了,擔心朋友安不安全,所以無視命令要進入,造成所長困擾非常抱歉……」
一問一答之中,絲佩蒂兒帶著他們往五角建築前進,交談的兩人自然忽略了娜汀亞,但她也無所謂,只是跟著不發一語。
行進期間,絲佩蒂兒對撒艾夫展露出異常興趣,不僅問了許多問題,甚至還有意無意的觸碰幾下。
「呀!不好意思,平常都在綜合所工作,很少見到下區人,所以有些激動了。說起來,這次都市崩壞往好處想,其實正也是個機會,讓上城、夾層、下區的人們可以合作往來,再由自然世界居中協調,為彼此創造……」
就像曾遇過的同學安第爾一樣,絲佩蒂兒在說到自然世界願景時,興奮神色是停都停不下來,柔麗面容洋溢熱情,恨不得兩人也立刻加入模樣。
雖然已至中年,但美人之姿只是更添熟成風味,無意中被碰觸的撒艾夫也沒說什麼,只是對加入自然世界話題陪笑避答。
三人很快通過大廣場,來到了五角建築最深一處。
絲佩蒂兒指著其中最高樓層道:「綜合所是最初受到野外人攻擊地方,死傷非常慘重。存活的人我請洛克幫忙,已經都安排在那裡了,幸運的話你們就可以找到朋友。我還有其它事要忙,你們自己上去吧。」
這棟大樓在五角中最為特殊,樓高總共有六層,過去是院長、導師的辦事處,與其它開放四角教學樓層隔開,只有用懸空天橋連接,嚴格來說是棟獨立建築。
再三向絲佩蒂兒道謝,送走人之後,撒艾夫便對娜汀亞道:「上去吧,找到人之後就快點離開,還得找出通往野外的道路呢。」
幽暗學院、漆黑大樓,走進這個詭蕩空間之內,微光淡淡灑落下,只有兩人腳步聲清脆響起。
「撒艾夫,有問題。」一直不語的娜汀亞突然道,她面色沉重,上樓腳步也放緩了很多。
五官敏銳的撒艾夫,從進來後就試圖尋找人聲,但回應耳內的只有一片寂靜,完全不像絲佩蒂兒所說,倖存者都在這裡。
他神情也開始變得難看,配合放緩前進節奏,道:「被發現了?不可能,我們從一開始就用假名,樣子也偽裝過,現在傳感器失去作用,他們應該發覺不了才對。」
飢餓數日的娜汀亞看來憔悴消瘦、面色極差,撒艾夫自己更是故意在屍堆中打滾,兩人臉部也特別妝容過,他有自信就是熟人在前也分辨不出來。
但娜汀亞的精神力量,在這獨棟建築裡也感應不到任何生命,她沉聲道:「裡面沒有人埋伏,去四處看看,必要時強行逃離這裡。」
已經來到三樓的兩人,撒艾夫應聲走向窗邊,只見一片漆暗之中,雖然光芒微弱,但他可以見到附近有大片人群在快速朝這裡移動。
一驚之下,不死心的他快步到其它窗戶前,甚至朝後山方向望去,只見那裡雖然沒有大片人群,但不少機甲能量光芒卻是清晰可見!
「不行!四處都是人,還有穿著機甲的部隊,我們要立刻離開,不然等包圍完成就來不及了!」以敏銳五官探清情形,撒艾夫急聲叫著。
娜汀亞點點頭,她相信撒艾夫的判斷,在有關生命的事情上,他比誰都還要謹慎小心。
但就在兩人挑定方向準備強行脫離時,一陣娜汀亞做夢都想夢到的呼喊聲,從六樓最高處地方傳來,溫柔的道:「娜汀亞,我是媽媽,我好想妳,妳在那裡呀。」
這熟悉又不可能的聲音,令娜汀亞腳步頓時停住,撒艾夫見狀大驚急忙拉住她,才要叫醒時,另一個聲音又傳來。
「娜汀亞,都市管理局已經消失了,妳可以重新回來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過著像公主般日子,妳的媽媽非常想念妳呀。」
撒艾夫感到手握住地方傳來陣陣顫抖,抖的他都開始害怕起來,敵人相當了解娜汀亞,這是抓準她的心裡有備而來!
果不其然,娜汀亞甩開他的手,神情茫然轉身往樓上音源處走去,像是失了神的遊魂般,只會喃喃喊道:「爸爸、媽媽……」
「喂!娜汀亞,妳是白癡嗎?!這很明顯是陷阱,他們在騙妳呀!妳也檢查過這棟建築物裡沒有生命了吧,上面不會有妳的爸爸媽媽呀!」
衝到娜汀亞身前,氣炸的撒艾夫一把抓住衣領,憤聲狂吼試圖叫醒這個已經痴傻的女人。
但沒想到,不似往常的罵、打、揍,甚至不用精神力量攻擊,娜汀亞只是輕輕溫柔的撥開撒艾夫雙手,然後一步一步堅定走了上去。
「媽的!我真是會被妳害死,要去妳自己一個人去!」
未曾感受過這樣的娜汀亞,初始驚訝之後,人已經走了上去,回過神後撒艾夫氣得瘋狂大罵,只是雙手緊緊握拳,裡頭有著適才公主流落的晶瑩溫熱水珠。
太燙手,所以放不開。
在三樓來回徘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撒艾夫,只能看著外頭部隊越來越近,就在此時,他聽到樓上傳來輕輕啜泣聲音。
「爸爸、媽媽,你們終於來看我了,我好開心……」
喜、悲、哭、笑,撒艾夫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詭異聲音,只覺得渾身發麻,各處都起了雞皮疙瘩。
而且,樓上沒有人!
知道離開娜汀亞自己也無法活下去,撒艾夫只好硬著頭皮,粗壯尾巴悄悄從身後伸展,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上去。
但當到達六樓時,雖然撒艾夫曾見過許多血腥、殘忍場景,但都比不上眼前詭異情形,令他打從心底直感惡寒!
淡淡光芒下,兩柱立起的束管像是棺材,綠色生命液反射猶如冥河惡水,裡面蕩蕩飄浮著兩顆人頭,正是娜汀亞的父母!
大量電路管線好似攀爬植藤纏繞,令人頭的嘴不住開合喃念,讓旁邊機器不斷重覆傳頌聲音。
「娜汀亞,我是媽媽,我好想妳,妳在那裡呀。」
「娜汀亞,都市管理局已經消失了,妳可以重新回來跟爸爸媽媽一起生活,過著像公主的日子,妳的媽媽非常想念妳呀。」
而娜汀亞一臉開心的流淚,雙手緊緊抱住兩個束管,再也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