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競天擇: 111.信任

留下頻頻點頭釋放善意的撒艾夫，娜汀亞只丟了一小袋糧食，隨後就自己找個角落坐下，完全沒有理會其他人。

「朋友，你的同伴似乎有點……有點奇特，她沒事吧？」見娜汀亞冷肅帶殺模樣，釋明有些驚疑的問著。

連忙搖搖手，撒艾夫快速解釋道：「沒事、沒事，她天生臉色就是這麼難看，只是有兩個重要朋友走散了，在擔心而已。」

順口罵一句的撒艾夫，怨恨總是把事情丟給自己的娜汀亞，連要問父母消息都不出面，先前遇到別的逃難人群也是由他負責交涉，以往那個開朗、活潑的假面具完全不見了。

好像還有點擔心兩人來路不清，釋明點點頭嘆氣，問道：「唉……的確很多人都在這次都市崩壞中失散了。那朋友你……你是索果羅下區的人？」





撒艾夫蒼白瘦小的外表，跟一般上城人有很大區別，非常簡單就能認出來，正當他要用先前理由搪塞時，後方娜汀亞突然開口道：「他是我買來的僕人。」

「喔……喔，原來如此。那兩位先休息一下，這裡雖然沒有糧食了，但清水還是有的，我幫你們倒些過來。」

過去在蘭道爾上城，不少人會買斷索果羅下區人，讓他們以附庸身份來工作，但是無法停留整天，時間到就必須搭乘天梯回去，以前跟撒艾夫一同到上城者裡頭，有不少人就是如此。

不過這種方式名額有限、手續繁雜，一般來說不會這樣做，只有在遇到極中意的索果羅下區人才會使用，而且對象大都是年輕貌美的女人。

因此釋明愕然模樣十分正常，一名俏麗優秀的上城女子，怎麼會挑了個看起來沒用的下區男人，反倒是其餘人低頭不語，似還在害怕著什麼。





謝過釋明好意，見他步出寬廣廳室，撒艾夫也走回娜汀亞身旁坐下，嗤笑悄聲道：「承蒙公主看的起，居然願意買我當僕人，不過……妳好像還沒付出代價呀？」

雖說受制於人，但一直以來都沒得到好處，撤艾夫心裡也有很大不平衡。

靜靜審視著那些低頭的人，娜汀亞也低聲回道：「代價？你不是很想要點數嗎？我可以全部給你。」

這個大方回答倒是把撒艾夫氣到都笑了。

不說現在能源切斷，就是恢復也代表他們必須立刻逃亡，新形人類雖然不是個個都像德斯蒂妮這麼厲害，但配備機甲的大量部隊也有極高威脅性，先前通道內一戰就可以證明。





而這種情況之下，不要說是現在，就是未來他們也再沒機會使用點數，過往一切努力早就化作泡影了。

見撒艾夫還在不滿模樣，娜汀亞則停頓了會，才語出驚人的道：「不想要點數？那我什麼也沒有了。還是你想要我？這是我剩下唯一可以給你的東西。」

從被父母逐出家門，徹底失去蘭道爾上城人的身份起，過去上下分隔的觀念在腦中已經消失，她其實很早就已經明白到，自己不再是可以隨意用權勢壓人的公主。

殘酷現實讓娜汀亞理解，處在這樣環境中的人，想要得到就必須有著付出，雖然曾經被深惡痛絕陰影籠罩，但對象是一直被踩在腳下的撒艾夫倒也無妨，只要確保他不會背叛自己就好。

這回反倒是撒艾夫不語了，不過從他頻頻點頭的燦爛笑容來看，似乎對這代價頗為滿意。

對被陰謀、算計、無奈等命運繩線，牢牢綑綁在一起的兩人來說，即使已長時間互相依賴，但感情詞語說出來仍顯得可笑，反不如最原始的肉體交配實際。

而這份承諾也不像字面上簡單，不論撒艾夫還是娜汀亞，兩人都有致對方於死能力，能夠做到把身體交給彼此，更深層意思來說，這是投下種信任狀的表現。

因此撒艾夫笑得滿意，從有資格和娜汀亞平等對談的長時間以來，最怕的就是對方瘋狂出格舉動，那不僅會害死她自己，連帶的他也必須陪葬。





而如今終於雲過天清，瘋女人承認了他的存在，想必救出對方父母後，在野外日子裡會更需要倚賴自己，這樣總算不用再擔心生命和未來，讓撒艾夫如何能不笑。

就在他們一笑、一靜之間，釋明也拿著兩個裝水杯子回來，熱情的遞給兩人道：「請用吧。」

接過杯子，還在興奮的撒艾夫突然醒悟不對，抬頭質問道：「你有點奇怪，難道……不介意我是個下區人嗎？」

先前不少的逃難人群團體，就是這個理由拒絕兩人加入，雖然新形計畫正在展開，但才進行到第二波就被都市崩壞打斷，大部份人都還是保持著舊有思維。

靜默、沉重氣氛莫名溢散開來，低頭幾人將頭埋的更深，渾身更是開始不住顫抖了。

就在撒艾夫龍骨末處變化尾巴、娜汀亞精神力量悄悄散布時，釋明不急不徐的笑道：「罪責錄曾言，只有人類可以幫助人類。在這種危難時候，我們更不應該分彼此了。」

兩人四眼看著這位屋主，試圖從那凡人模樣中找出任何可疑地方，但得到的訊息只有平靜、真誠、無畏。





這是自然世界信徒常有的姿態，撒艾夫和娜汀亞也算對他們很有接觸，知道罪責錄上確實曾如此說過，雖然還有疑問，還是伸手接過了水杯。

緊張氣氛漸解，但娜汀亞沒喝來路不明清水，只是靜靜放在一旁，身為異形的撒艾夫倒是絲毫不懼，一次大口直接吞喝入腹。

「釋明先生，謝謝你了。很多人都因為我是下區人，所以不肯伸出援手，以前我也被一位自然世界的老先生幫忙過，你們真是善良呀。聽說神樂坂緣小姐已經在重建自然世界了？」

裝作不經意的提問，摸清楚這裡狀況後，得到消息就得趕緊離開，跟人群待得太久對他們沒有好處。

回到寬廣廳室中央，釋明看似隨意找處地方坐下，但恰好擋住照射低頭幾人的火光，讓兩人不再注意他們。

「是呀，前陣子武裝所的部隊來到這附近，隨行裡的人就有不少信徒夥伴。如果不是怕太多人聚集，突然變故會引起恐慌心理，造成連鎖進化成異形效應，被命令得在原地等待能源恢復，不然我們也去尋找神樂坂小姐了。」

這是由絲佩蒂兒提出的意見，人分散容易被獵食，但造成死亡數量有限，若是全都聚在一起發生了進化意外，這才是真的損失慘重，她只讓重要人士和精神無慮的人接受保護。

這與先前逃難人群說的差不多，撒艾夫再問道：「釋明先生，你也知道她……我的主人跟朋友走散，你知不知道綜合所現在如何？那裡有沒有生還者？有沒有人在找人？」





綜合所遭到野外人部隊強攻，可以說是都市崩壞前死傷最慘重地方，也是除都市管理局的深坑大洞以外，消息最少地方。

釋明單手抵住下顎，低頭仔細在思考模樣，沉吟好一會才道：「我記得有位信徒夥伴提到過，似乎有幾個名字……」

接連幾次問人都是不清楚，他們也不可能去找武裝所部隊，現在聽到有消息，娜汀亞述然激動站起，連身旁水杯都打翻了。

「冷靜點、冷靜點……我知道妳很焦急，讓釋明先生好好想一下，不然搞錯人了也沒用。」見娜汀亞快失控模樣，撒艾夫連忙拉住她安撫說著。

似乎被娜汀亞突來舉動嚇到，後方數人驚得撞倒散落一地的傢俱，發出「碰！」的接連聲響。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釋明已連忙解釋道：「不好意思，他們被先前的人搶怕了，所以被這位小姐嚇到。名字的話……有了，我想起來了！」

注意力重新被釋明拉回，兩人專注聽他道：「人造子宮室的幾名工作人員、城區發展室也有兩名博士、能源……能源管理室的話，好像是室長活了下來，而且正在找他的女兒。」





終於聽到父母消息，一瞬間，娜汀亞情緒激動難已自我，雙瞳內青色光波閃動發亮，被身前的釋明準確捕捉到！

不過，他只是平靜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