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教主達培爾曾說過,地球為一切起源,本身就是個最原始的生命體,人類和許多物種即由祂所創造。但自數百年前開始,人類為了私慾不斷傷害地球,最後爆發的大破壞戰爭,這更重重激怒了祂。因此藉由環境變遷,在進化的道路上,衪促使了許多與人類敵對的生命誕生,例如異形、獵獸……」

全場靜默聆聽,長時間演說讓老人斐濟文頗顯疲憊,聲音開始沙啞,巨大書影再次翻過一頁,他頓了頓才接著開口。

「……了解彼此關係,很清楚讓我們明白,尊重善待地球、平等慈愛世人,這樣人類的未來才能被救贖。而在光明一刻來臨之前,我們還必須不斷以卑微的心、負罪的身、來為整個世界做出犧牲,償還先代遺留下過錯,這才是現今人類該努力方向。」

巨大書影隨著演說結束輕輕合起,化成無數光點消散空中,拿下眼鏡的斐濟文,老邁身體不堪負荷體力消耗,已經需要扶著演講台才能站好,但臉上仍是慈藹微笑,絲毫未有不耐。

「好了各位,今天講演就到這裡告一段落。接下來,不論舊有還是新來的信徒,只要感到疑問都可以提出,或是對自然世界不滿,有所質疑者也可以盡情暢言。在這裡,不論是我或那一位,都會虛心聆聽意見。」





與四周信徒們同樣,娜汀亞俏麗面容上是虔誠信服模樣,不過內心深處滿滿批判:「這種沒有根據,只憑各代教主臆測的教義,若是讓自然世界掌權,人類還真的就沒有未來!親身體驗之後,媽媽說的果然沒有錯,難怪管理局要打壓他們。」。

而老人話才方落,在寬廣樓層一角已有人站起,飄浮的聲音接收器也穩穩落在他身前,道:「教主,你剛剛說要償還以前的過錯,那需要多久時間?要做到什麼樣程度,地球才會原諒我們?照自然世界的做法,會不會在此之前人類早已滅絕了?」

這番話聽的三澤徹等人連連點頭,前面冗長空洞理論聽得無趣,若不是安第爾一直怒視,再加上老人實在賣力演講,他們大概早就呼呼大睡去了。

角落處那人講的非常現實,人類滅絕和美好未來之間,這該如何取捨平衡,正是自然世界最大問題,也是許多人的疑惑,數萬人屏息以待教主答案。

斐濟文老臉微笑,神情肯定的道:「人類生命力極為堅韌,不可能會滅絕。只是,贖罪的最終結果……可能會只剩下極少數人而已。」





全場聞言嘩然,不少抽氣、驚愕聲傳出,眾人議論紛紛,就連安第爾也掩不住慌張神情,但並未質疑可能性,而是道:「怎麼會、怎麼會……所以很多人真的都會消失嗎?那我呢?我也會是贖罪的一員嗎?」

湯姆聽了,覺得這個宗教根本在看衰人類,心裡頗為有氣,一臉怒容的對安第爾吼道:「你傻了呀!知道會有問題還去信,不要理這個老頭,讓那些不努力的下區人和燃料,盡好他們本份就好!」

被吼醒的安第爾仍是滿臉不安,吶吶的道:「可……可是我……」

還沒等他們小團體討論出結果,角落提出問題的人又道:「教主,照這種說法,今天在希望之巢大部份的人,甚至連同你和歌姬在內,都可能會在追求自然世界的美好目標時捐軀。搞不好,連人類最後堡壘,這個超巨大穹型都市也將不復存在,這樣還有什麼意義嗎?」

喧嘩人群立時靜滯下來,他們看向黑暗會場裡唯一擁有光芒地方,那個正以荒野無際為背景的當代偉大教主。





不慌不忙,和藹老人視線看過台下,輕聲回道:「現今,人類的超巨大穹型都市,仍然在用冰冷的鋼鐵管子,無情抽取地球各式資源以滿足自己,始終不肯與環境和其它生命妥協,將整個種族都封鎖在所謂最後堡壘內。而不足之處,甚至連同伴都拿來壓榨了,這樣下去,我們的結局,又會與數百年前的大破壞戰爭有什麼不同呢?」

不等台下群眾反應過來,斐濟文又道:「初代教主達培爾,他正是看見這循環惡果,所以提出了卑微、負罪、犧牲的教義,如果不從我們自身開始改變,那人類……才真的可能滅絕。請記住,只有人類可以毀滅人類,異形的出現,正是最好警訊!」

角落之人沉默半響,隨後才道:「……所以,教主的意思是,想要讓眾人隨你,用生命去賭那不可知的未來嗎?而且還不是在全人類同意的情形下,我們甚至連其它穹型都市的想法都不明白!」

連番演講、問答,老人體力似乎快支撐不住,他吐出口濁重氣息,稍喘一會兒,才回道:「我不能勉強你,人類不該勉強人類,各位就照自己喜歡方式去做吧。我只是會堅定走在這條路上,願意跟隨者,自然世界非常歡迎。」

才說完,斐濟文腳下不穩便滑了一下,幸好雙手有牢牢抓住演講台,才不致於跌倒,這讓數萬人看得是大驚,旁邊工作的信徒連忙上前將他扶下,同時代為宣佈回答到此結束,接下來就是歌姬表演時間。

趙龍見狀,忍不住吹個興奮的口哨道:「媽的,老頭總算下去了,講的什麼鬼東西,要人放棄好好生活陪他去死,腦袋絕對有病!真要這麼偉大,他乾脆搬到穹型都市外去……喂!安第爾,你要做什麼?!」

聽不下詆毀言語,一反平日溫和態度,安第爾越過座位沖到趙龍身前,雙手抓上他衣領就是奮力高提,滿臉怒容的看著對方,對自己好友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斷呼著氣息。

不止這裡,其它地方或多或少也發生些小混亂,這次提問的人話語相當尖銳,娜汀亞趁亂看向之前發言角落,那裡卻已是幢幢黑影看不清,也不知道發話者究竟是誰。





就在趙龍和安第爾兩人要大打出手時,一名身穿連帽長袍的信徒走近,他將手各自放在兩人肩上,平靜的說著。

「無需怨懟、無需衝突。相信自然世界者可留下、喜歡歌姬者也可留下,若兩者皆厭惡,其實還有後方大門可以離開。讓我們用各自為人類著想的方式努力,而不是爭吵,好嗎?」

安第爾先是愕然,隨後像是想通什麼,一臉頹喪回到自己位置上,趙龍見工作人員都跑出來制止,想想也就算了,畢竟他來這裡是看歌姬表演,若是就這樣放棄離開,那先前支付的點數就虧大了。

自然世界成立以久,對這樣的突發狀況,自有一套安撫方式,在信徒努力斡旋中,雖然還是有少數人憤而離席,但大部份依然留下。

就在群情方平之際,昏暗穹頂再度照射了數道淡色光芒,交錯匯聚在空蕩蕩的舞台中央處,後方巨大光幕能量波紋變幻,頓如銀河天星流瀉絢麗,藍色水光也穿透明亮地板映射,而激動人心的前奏,終於震撼響起!

眾所注目中,一名年輕女子,緩緩走上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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