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競天擇: 3.宮本學院

圍觀的好事者一一離去，撒艾夫在巡邏隊員越顯不耐喝罵下終於起身，下區人來天城除了求得躍升機會外，最重要的就是伺候好他們，若讓對方不快很可能被取消上來資格。

身體有些虛弱，被混亂踐踏後的地方還隱隱作痛，撒艾夫強忍著不敢張揚，誠惶誠恐的頻頻向巡邏隊員低頭致歉，最後還是在對方一腳踹出後，才結束煩人的對話。

離開了天階電梯，一路上他略垂著頭，看著半空各式色彩投射的廣告和宣導光幕，低調小心翼翼的來到了『懸浮光運站』。

當他伸手給門口智慧警衛掃描過傳感器，尖銳「嗶」聲再次響起，好在此處人不多也只是略為投注目光，見機器人沒動作於是各自專心在自己事情上。

旁人一見就明白撒艾夫是索果羅下區的人，蘭道爾上城的人並不需要出示傳感器，他們直接走進來即可，於是紛紛默默移了腳步離他遠點，甚至有人不客氣，直接比了個角落，連話都懶得說要他去那邊站著。





這是來到上城每次都有的待遇，撒艾夫早就習慣了，比起這些微不足道小事，生存比什麼都來的重要，承受不住岐視和不平等的人已經在束管內好好待著，作為一輩子無知覺的燃料了。

隨著時間過去，排隊的人一一離開，先前雖然有幾個推開撒艾夫插隊的人，總算也輪到了他，眼見閃著奇異灰黑光芒的方型金屬板在自己身前，那蒼白慘淡臉上也露出極少見的開心笑容，滿滿是掩不住的激動神情。

當撤艾夫一腳踏上方型金屬板，鋼鐵立刻在其上變化、排列、重組成個舒適坐椅，同時在四周形成了薄薄的能量防護層。

他將身子完全放鬆，重重倒在舒適站椅上，發出低低爽快呼聲，盡情享受一會兒，才意猶未竟的道：「到宮本學院，放慢速度，走環景路線。」

機器不會分辨人種，只要支付點數它都會奉上最好服務，即使對方已經積欠大量點數，但這沒關係，付不出來時，太平洋都市就會強制撒艾夫去當燃料，直到他死為止。





得到命令，方型金屬板快速浮昇至高空，遵照指示緩慢弧線繞著整個都市，比起週遭有的快到一閃即逝搭乘者，撒艾夫顯得悠然許多，但其實在外頭看不清的能量防護層裡面，他人早已離開舒適坐椅，激動不已的看著眼前一切。

上頭投影出的金黃色光芒、湛藍無際天空、飄渺悠蕩白雲，整個蘭道爾上城美麗耀眼得讓撒艾夫幾乎無法控制自己，他甚至能感受到光線透入的陣陣溫暖。

比起索果羅下區永遠的陰暗、潮溼、腐惡，搭乘懸浮光運時間，對他來說才是真正最接近天堂一刻，即使有過好幾次體驗了，撒艾夫依然無法習慣這種感動，可惜一年之中只有極少的就學時間能夠上來。

雖然憑他在夾層地帶的關係，能夠找到管道偷偷上來，但是一名未經許可至蘭道爾上城的下區人，將會被發現的智慧警衛直接擊殺，不需要任何理由！

而當他往下望，巨大無法一眼窺盡的都市光景佔滿視野，除了各式奇異夢幻巨大建築外，有著數百年前傳說中的森林、河川、原野、沙漠，遠方還有座高山甚至都化成滿滿銀白色。





撒艾夫曾經從書中讀過，那叫做下雪。

附近也有些乘坐懸浮光運觀景的老人，他們見到能量防護層中人影，紛紛善意的揮手熱情打著招呼，撒艾夫見狀也連忙興奮不已的揮手回覆。

這一刻，快樂、幸福溢滿於心，更加堅定他要成為蘭道爾上城人的想法。

比起往日從束管內當完燃料起來，每天過著行屍走肉般生活，總是到夾層地帶購買天堂藥品麻醉放縱自己。

人，能踏實活著真的很好，撒艾夫打從心裡這麼覺得。

與老人們道別後，腳下光板同時也經過一座極巨大似蛋的建築物，他聽到裡面傳來了巨大聲響，即使是在高空處都可以感受到震耳欲聾的數萬人吶喊！

撒艾夫聽公主說過，那是宣導、表演和競賽的場地，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那裡的人如此熱情興奮，但光是想像處在數萬人的齊聲大喊中，他就能感到心中乃至靈魂深處，傳來了陣陣的顫慄震動。

「也許……將來成為上城人，有機會可以來參加。」撒艾夫默默想著，但現實就像是他乘坐的懸浮光運，離巨蛋建築是遠來越遠，直至看不見為止。





再怎麼不願意總有到站時候，宮本學院已經近在眼前了。

佔地極大，建築物群座落五角，形成古老陣式般的對峙方位，後方還有片不小的山林景色，中間則是座平廣寬闊場地，許多穿著各式機甲的學生正在訓練，激烈處甚至閃著光芒和碰撞聲響。

撒艾夫只是名替補生，沒有直接進入權力，懸浮光運載他到了門口，不少步行上學的人見到露出唯恐閃避不及神色，這一、二年來他也算相當出名，是宮本學院唯一的下區人學生。

重新回復垂頭低調模樣，瘦弱蒼白的撒艾夫一走出即和旁邊學生成強烈對比，蘭道爾上城人不僅擁有挑選過的出色身體機能，因接受日曬加上養份充足，身型個個高挑健美，大部份的人肌膚都閃耀片古銅色光澤，亮眼非常。

與他們一比，撒艾夫像是名誤闖高等學院的未成年孩子，顫顫巍巍靠邊走著，大部份的人選擇了無視或繞開，但也有些人投去惡意眼光，出口謾罵甚至動起手捉弄他來。

短短路程，才走進學院不久，撒艾夫短短頭髮就被弄得雜亂不堪，臉上有些唾沬汁液，衣服上也有不少腳印，但他不能反抗，依然垂頭雙手緊抱自己，當作一切都沒發生的前進著。

「各位，請不要再捉弄撒艾夫同學了。『自然世界』的罪責錄中曾言，不論什麼出身都是人類的一份子不是嗎？他也是靠著努力獲得好成績，學院這才會破格錄取，將來更可能晉升為上城人，一起好好的對待同學，好嗎？」





有禮輕巧的聲音響起，附近不少人聽到了立刻停止捉弄動作，連忙換上一副點頭微笑模樣，這是個能者為上的時代，有本事的人不論對錯都代表了最終答案。

「撒艾夫同學，真是對不起。今天有些事情要處理，來晚了，讓你又受到這種待遇，來，這是手帕，不介意的話請拿去使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