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過幾天就完結了,今天是搬往宿舍的日子。

「嗄...終於搬哂啲嘢返Hall啦......」我癱軟在椅子上。

小惠將貓袋遞給我道﹕「喂!幫我睇住金仔小白先,我要搵返啲貓糧出嚟餵佢地。」然後開始拆開紙箱。

我打開貓袋,將兩隻小傢伙抱出來,對他們道﹕「你兩隻嘢真係肥咗好多喎!暑假一定好食好住啦!」

「喵。」「喵嗚。」



牠倆各自叫了一聲,就跳離我的懷抱,圍著小惠團團轉。

我在選科的網頁瀏覽著,自言自語道﹕「elective讀啲咩好呢?」然後轉頭問小惠﹕「小惠,你知唔知Fiona elective會揀咩呀?」

小惠將貓糧倒在碟子上,逗著兩隻小傢伙說﹕「嗯......好似會揀日文喎......」

我想了想道﹕「日文呀?......佢鐘意日文呀......」我轉頭問小惠﹕「你識唔識日文呀?」

小惠答道﹕「我嚟搵你之前喺HKU Space啱啱開始讀初階日文無幾耐......」



我想了想道﹕「HKU Space呀?我記得我屋企附近都好似有間HKU Space喎......」

小惠臉一紅道﹕「咪...咪就係嗰間囉......」

小惠幹嗎臉紅?很熱嗎?

我打開窗,讓空氣流通一點,道﹕「不如小惠你都報日文呀,咁我唔識可以問你嘛。反正你又識嘅,咪當係呃吓GPA囉。」

小惠道﹕「哦...好呀......」



於是我在選修科上就選擇了日文。


 
為了裝作心有靈犀,我在選修科目的日子結束後才問Fiona。

「Fiona,你elective揀咗咩呀?」我興奮的道。

「我揀咗法文呀。」

法文?為甚麼是法文?不是日文嗎?

「法...法文呀?你鐘意法文呀?」為甚麼Fiona會選法文的?臨時改變主意嗎?

「係呀!咁你揀咗咩呀?」



「我...我揀咗日文呀......」

「噢...係呀,原來你鐘意日文呀。」

「哈...係呀,諗住打機時可以睇得明啲日文講咩呀嘛......」我唯有硬著頭皮道。

「哈你真係呀......係呢,有齣戲我想睇呀,不如星期日去睇囉......」Fiona之後說些甚麼,我都沒有留意了。

是法文不是日文,是小惠她聽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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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返嚟啦。」我邊脫鞋,邊摸了摸在腳邊磨蹭的小白。



「小惠呀,有樣嘢想問吓你。」

「嗯?咩呀?」

呀鋒望向我﹕「Fiona今日話我知呢,佢係揀咗法文,唔係日文喎。」

終於給發現了。對,我是騙你的,我只是想在離開前爭取跟你相處的機會而已。

我裝作驚訝道﹕「吓?係咩?唔通我聽錯?」

呀鋒沉思﹕「聽錯呀......」

我歉意道﹕「Sorry呀......」



呀鋒揮揮手道﹕「唔緊要啦,反正我對法文都無乜興趣,學日文都好嘅。」然後微笑道﹕「不過我唔識你要教我喎。」

還好他沒有懷疑甚麼,讓我放下心頭大石。

我笑道﹕「好呀!」

我想起表白的事,於是我又道﹕「有關同Fiona表白嘅事,我想講吓......」

呀鋒馬上精神起來,問道﹕「點呀?」

我看見他的表情,心裏有些不舒服,道﹕「我諗住要你帶佢去睇日出,咁浪漫,成功嘅機會大好多。」

呀鋒想了想﹕「睇日出呀?咁咪要喺山上面過夜?Fiona會唔會唔肯㗎?」

我解釋道﹕「其實由佢肯唔肯去,都大概知道表白嘅答案啦。明知要上山過夜咁辛苦,仲要孤男寡女喎,如果佢都肯同你兩個人去睇日出嘅話,已經成功咗一大半啦。」



呀鋒似乎還在猶豫,於是我道﹕「如果佢唔肯嘅,我再幫你諗過第二個辦法囉。」其實你不必擔心她不答應啊,反正我知道Fiona已經喜歡你了。

呀鋒點點頭道﹕「咁又係...咁約佢幾時呀?」

我道﹕「十月中之後啦,到時秋天天氣無咁熱,最適合行山,如果無雲,夜晚仲可以睇到星星添!」事實是我還想待在呀鋒身邊,讓我好好珍惜這最後一個多月吧。

「哦,好呀。咁我呢段時間睇吓有啲咩要準備先。」

「遲下我同你去一次吖,咁你可以預先熟習吓條路線先。」就當這次是我跟你的最後約會吧。

呀鋒訝道﹕「睇一次日出先?」

我搖搖頭﹕「剩係日頭去行一次條路。」其實我怕跟你在山上過一夜會發生像那次練舞的事,我可不想對不起Fiona。

「哦。」呀鋒點了點頭,沒有再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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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的某個晚上。

「我返嚟啦。」我將背囊丟在地上,然後脫了鞋子坐在床上。

「你兩隻嘢食咗嘢未呀?」我用手指跟伏在我床上的金仔和小白玩耍。

「我啱啱餵咗啦。」小惠聞言答道。

「乞嗤!」鼻子一癢,陡然打了個噴嚏。

「喵!」

兩隻小傢伙給我嚇得跳到小惠的床上。

我擦著鼻子道﹕「呢幾日好似涼咗啲喎~」

小惠看了我一眼﹕「凍就著衫啦!Fiona唔係買咗件外套比你咩?唔捨得著呀?」

我笑道﹕「係喎!我都差啲唔記得添!」然後馬上從衣櫃拿出外套穿在身上。

「真係零舍暖喎!」我滿足道。

小惠白了我一眼﹕「唔該你喺返Fiona面前做啦,好嘔心呀!」

我不服氣道﹕「唓!又係你叫我著嘅。」突然想起看日出的事,於是我又道﹕「係喎,呢排涼咗,係咪可以約Fiona睇日出啦?」

小惠看著我,表情好像有些憂傷﹕「乜...乜你好心急咩?」

我隨口答道﹕「小小啦。」

小惠轉個頭背向著我道﹕「你星期一off嘛?下個星期一我同你行一次先啦。」

「好呀!」


 
星期一的下午二時,我和小惠在大嶼山的伯公坳下車。

「今日都幾熱喎,等我仲專登帶多件外套添!」我頂著秋日的大太陽道。

小惠戴上太陽眼鏡,道﹕「係下晝熱啫,太陽落咗山就凍㗎啦,所以你到時記得帶夠衫呀!帶埋Fiona嗰份呀!」

「知道啦。」我嘴裏是這麼說,心中卻在想若果能和Fiona相擁取暖也不錯啊,嘿嘿......

小惠回頭喊道﹕「做咩仲企喺度傻笑呀?行啦!」

我收起歪念追了上去﹕「嚟啦嚟啦...」然後問道﹕「小惠,你之前有無嚟大東山行過㗎?」

小惠搖頭道﹕「無呀!我今日都係第一次行。」

我大驚﹕「吓?我哋會唔會盪失路㗎?」

小惠從容不迫道﹕「放心啦,我做哂功課有哂地圖,一定唔會行錯路,仲有我check過哂露營要帶啲咩準備啲咩,我打咗個list,今晚返到去會一次過比哂你。」

我放下心來,感激道﹕「唔該哂你呀!」

小惠停下來道﹕「只要你同我追到Fiona就已經係多謝我喇。」然後又繼續行。

小惠平時縱然是幫我,也不會如此賣力,今天是甚麼好日子嗎?


 
走了個多小時,我們沿著山徑慢慢前進,山路也不是太難行,只是不斷的上上落落頗花體力。

「今日咁好天,都好似無咩人行山嘅?」我們沿途只碰到一兩個行山人士。

小惠道﹕「今日星期幾呀?你估個個好似我哋咁得閒咩!」

「咁又係......小惠,抖陣先啦。」我站在一個山頭道。

「嗯。」小惠走過來,坐在一塊石頭上喝水。

「呀!!!」我遙望遠方,這裏一望無際,四野無人,忍不住向著遠方大喊。

小惠笑道﹕「做咩大叫呀?傻咗呀?」

我笑道﹕「係呀,我傻咗呀!」然後又向著遠方大喊﹕「我傻咗呀!

我傻咗呀...傻咗呀...咗呀...

山谷裏傳來陣陣回音。

小惠給我逗得大笑起來,站起來學我向著遠方喊﹕「呀!」

小惠再深深吸一口氣,大喊﹕「我好鐘意陳洛鋒呀!

我好鐘意陳洛鋒呀...鐘意陳洛鋒呀...陳洛鋒呀......

山谷不斷傳出小惠的回音。

我愕然的看著小惠。

小惠見我呆看著她,滿臉通紅道﹕「望...望咩啫?示範比你睇點樣表白呀!」

我給她弄得不知所措,怎麼聽起來就像心底話一樣?

我嘗試笑著打圓場﹕「哈...呢...呢個方法都唔錯喎...哈哈......」

小惠看著我,好像有甚麼話想說。我給她看得心跳加速,連忙移開視線,喝了口水想冷靜下來。

我沒話找話說﹕「吖!你食唔食朱古力呀?有你鐘意食嘅dark chocolate喎......」然後從背囊拿出朱古力遞給她。

小惠默默接過朱古力,沒有吃卻放進背囊裏。

我奇道﹕「你唔食嘅?」

小惠忸怩道﹕「我...我唔食住,留返一陣先食......」然後又道﹕「行囉。」

「哦。」


 
又走了好一會,見遠處山坡上散落著幾間石屋。

小惠停下來指著那些石屋道﹕「呢度叫爛頭營,前面嗰啲石屋係可以租比人過夜㗎。」

我走到小惠身邊問道﹕「咁我係咪租呢啲屋同Fiona過夜呀?」

小惠邊走邊道﹕「緊係自己紮營啦,住呢啲屋咁唔浪漫。」

我點頭道﹕「咁又係。」

小惠道﹕「我哋去睇吓邊個地方適合紮營啦。」

我們在那些石屋附近遛躂,找到了一處稍為平坦的地方。

「呢度都唔錯吖,不過可能大風啲,你可能要帶個厚啲嘅睡袋喇。」

我看了看,四周開揚,風景優美,只是風大一點而已。

「幾好吖,喺呢度睇日出呀?」

「喺前面上山頂睇。」

小惠帶著我繼續向前走,來到了一個山坳,然後我們走上右方一條的狹隘的小徑。約十五分鐘後便到達山頂了。

「嘩!呢度可以睇到好遠呀!」我站在山頂感歎道。

「係呀,好多人專登上嚟呢度睇日出㗎。」小惠在我身旁說。

我想起了一個問題﹕「呢度靚就靚喇,但係有一個問題。」

「咩呀?」

我道﹕「由我哋頭先紮營個地方行過嚟都要成四個字喎。你諗吓,睇日出嘅話即係我要同Fiona摸黑行幾個字上嚟,就算有電筒都危險喎。」

小惠側頭想了想﹕「咁又係,或者我哋去搵下有無地方可以紮營兼睇埋日出啦。」

我們回到山坳,沿著山路慢慢走著,看看有否適合的地方。

過了一會,小惠指著旁邊山坡下二十多米處一個稍為平坦的地方,興奮道﹕「呀鋒你睇吓嗰度!夠平夠大又係向東,啱哂呀!」說罷拉著我走下去視察。

我見山坡比較陡斜,正想拉著小惠不讓她下去。小惠卻不知道踏到了甚麼,腳下一滑失去平衡倒地。我被小惠一拉仆倒向她身上,我怕倒地時壓著她,連忙將她摟在懷裏。但這個山坡比較陡斜,我們倒地後卻一直往下滾。我緊緊的摟著小惠保護著她,突然聽到一聲悶響,後腦一陣劇痛,然後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呀鋒!呀鋒!你醒啦!唔好嚇我呀......」我聽到小惠焦急的聲音。

我慢慢睜開了眼睛,只見小惠一臉擔心的看著我,臉上猶掛著淚痕。

小惠見我醒來,喜極而泣,一把摟住我道﹕「嗚.....你...你無事...嗚......」

我感到有點頭暈,右邊後腦脹脹的刺痛著。

我輕撫著小惠的後背,安慰她道﹕「我...我無事呀......傻瓜...唔好喊啦......」

「嗚......嗚......」小惠還是緊緊的抱著我哭。

我給她抱得不好意思,道﹕「小惠呀...我就嚟抖唔到氣啦......」

此時小惠才慢慢鬆開手,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看見她淚眼汪汪的樣子,我憐惜地替她抹著眼淚,問道﹕「你有無受傷呀?」

小惠俏臉一紅,避開我的目光,然後扶起我道﹕「我...我隻腳撞到......」

我將小惠的長褲捲起,發現她右膝撞瘀了。

我擔心道﹕「你無事呀嘛?」

小惠搖搖頭﹕「我無事呀,只係...行唔到啫......」然後急道﹕「你呢?你頭先暈咗真係嚇死我啦!」

我小心奕奕的摸了摸後腦受傷的位置,好像黏黏搭搭的,伸手一看,竟然有點血沾在手上。

小惠見我手上有血,驚道﹕「你...你流血啦!」

小惠檢查我後腦的傷勢,擔心道﹕「腫起哂啦,點...點算呀?」

我道﹕「頭先碌落嚟後腦撞到啲嘢,流咗少少血......」又安慰她道﹕「係有啲痛啫,我無咩事呀。」看見天色黑黑的,於是問道﹕「我暈咗幾耐呀?」

小惠道﹕「三個幾鐘啦......」

我看了看我們身處的地方,現在我們待在一個山坡上一處比較平整的地方,大概有三十平方呎左右。比起剛才我們看到那個適合紮營的地方還要低約二十米。

我道﹕「你睇吓電話收唔收到?我諗要搵人嚟救我哋啦。」說罷我也拿出我的電話。

沒有訊號。

「小惠,你嗰部收唔收到呀?」

小惠搖搖頭﹕「收唔到呀......」

我嘗試用緊急電話功能,但還是不能接通,大概要收到某電訊公司的訊號才能接通吧?

我苦笑道﹕「我諗我哋要喺度露宿一晚啦......」

小惠急道﹕「不如我試吓爬上去,睇吓有無人啦......」說罷已經站起來想爬上山坡。

我見她站也站不穩,連忙拉著她道﹕「而家天黑啦,就算你隻腳無傷我都唔放心啦!」

我拉著她坐在我身邊,道﹕「乖乖哋坐喺度等天光,好唔好?」我又感到頭昏腦脹,緩緩的躺下閉上眼。

小惠以為我又要暈過去,連忙摟著我道﹕「呀鋒!你...你無嘢呀嘛?唔好嚇我呀......」

我半張眼道﹕「我無事呀,個頭有啲暈啫......」我挨著山坡斜斜的躺著。

小惠輕輕撫著我的額頭道﹕「至衰都係我啦...如果唔係我......嗚......」說著說著又哽咽起來。

我見她的眼淚又填滿眼眶,連忙安慰她道﹕「傻啦,你都係幫我啫......」然後拉開話題,笑道﹕「係呢,我哋今晚有咩晚餐食呀?」

小惠抹了抹眼淚,強顏歡笑道﹕「你呢個時候仲掛住食!」

我摸了摸肚皮﹕「哈,咁我肚餓呀嘛~」我打開我的背囊,拿出了兩枝水和一排朱古力。

小惠也從她的背囊裏拿出一枝水和我剛才給她的朱古力。

我笑道﹕「哈!好彩我哋剩係過一晚啫。」我吃了一塊朱古力,然後遞給小惠。

小惠也吃了一塊,然後緊緊的挨著我坐下。

我感到她的身體好像在顫抖,於是我從背囊拿出外套披在小惠身上。

小惠看了看我的外套,訝道﹕「呢件...咪係Fiona送比你嗰件?」

我望著黑潻潻的山巒道﹕「係呀......你夠唔夠暖呀?」

小惠「嗯」的一聲應道。

過了一會,我感到小惠越挨越近,而且好像還在瑟縮著。

我道﹕「你係咪仲凍呀?」我打算脫下我的風衣給她。

小惠阻止了我,道﹕「咁你咪得返件短袖衫囉......」

老實說我也有點冷,山中的風頗大,就算有風衣也不是很暖,何況只剩下T-shirt?

於是我道﹕「一係你坐埋嚟啦,我攬住你咪暖囉。」我打開風衣示意讓她靠進來。

這時我倒沒有甚麼歪念,只是一心想取暖而已。

我無法看清小惠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小惠蚊吶的聲音﹕「哦......」然後我就感到懷中多了一個暖哄哄的嬌軀。

我感到她的身體暖得過了份,於是我問道﹕「小惠你無發燒呀嘛?你咁熱嘅?」

小惠道﹕「我...我無...無事呀......」

我輕輕的擁著小惠,鼻端傳來她髮絲的香氣,令我有點心猿意馬,身體開始有點燥動不安。

我連忙說話轉移注意力﹕「係呢小惠,你諗住幾時返去呀?」

氣氛沉默起來,只聽到呼呼的風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小惠答道﹕「等你同Fiona喺埋一齊我就走啦......」

聽到小惠快要離開,我心裏戚戚然的,捨不得她回去。

我倆又沉默起來,我發覺不能圍繞這個話題,於是我又問﹕「小惠呀,你有無邊個地方想去呀?」

小惠道﹕「我之前咪講過囉,去海洋公園、迪士尼、西貢......」

我截停了她,笑道﹕「今次我係問你想去邊個國家旅行呀。你咪話過想去日本嘅?除咗日本仲有邊度想去呀?」

小惠轉個頭,我感到她白了我一眼﹕「講清楚啲嘛......」她又重新倚在我的懷裏道﹕「我都好想去紐西蘭,嗰度有好多羊呀,我要同佢哋剪羊毛。」

我笑道﹕「啲羊好臭個喎,你唔怕咩?」

小惠捏了我手臂一下﹕「你就臭!」又道﹕「又可以去果園摘最新鮮嘅士多啤梨食喎,我又要去玩skydiving同bungy jump......」

聽到這裏,我笑道﹕「你唔係畏高咩?點玩skydiving同bungy jump呀?」

小惠道﹕「就係驚先要去玩,玩完咪唔驚囉。」

我笑道﹕「我驚你到時喺㗎飛機或者係條橋上面唔敢跳跟住比人一腳伸你落去咋。」

小惠又捏了我手臂一下,佯怒道﹕「要伸都伸你先啦!」她頓了頓,又道﹕「我又想學滑浪喎......」

我奇道﹕「你好似唔識游水喎。」

小惠沒好氣道﹕「順便學埋咪得囉!而且潛水都唔駛識游水啦!何況滑浪﹖」

但潛水是因為有水肺才不用懂得游泳吧,難道你要揹著水肺滑浪嗎?

我沒有質疑她,只是簡單地「哦」了一聲作回應。

小惠繼續道﹕「仲有我睇過旅遊書呢,紐西蘭有螢火蟲睇㗎!」

我問道﹕「好似『再見螢火蟲』會飛嚟飛去嗰啲呀?」

她搖搖頭道﹕「唔係呀,旅遊書上面寫係喺山洞裏面,黐喺洞壁度發光,好似啲燈泡咁㗎。」

我道﹕「我以為螢火蟲就係會飛嚟飛去添。」

小惠聳聳肩﹕「唔知呢,可能唔同品種啩。」

我笑道﹕「唔識飛仲好啦,唔會飛落個身度。如果好似啲飛曱甴飛落嚟咁,真係諗起都打冷震。」

小惠「咭」一聲笑出來﹕「男人老狗都怕曱甴呀?」

我窘道﹕「唔得咩?」為免她繼續取笑我,我問道﹕「紐西蘭好多嘢玩咁喎,仲有咩可以做㗎?」

小惠道﹕「可以去睇企鵝啦,鯨魚啦......」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企鵝?睇你咪得囉!你身型同佢哋差唔多咋嘛!」只有五呎二吋高的小惠,經常被我拿她的高度開玩笑。

小惠嗔怒道﹕「你係咪想我而家就踢你落山呀﹖陳洛鋒!」

我舉高雙手作投降狀﹕「OKOK,唔講。」頓了頓我又回到之前的話題﹕「我睇電視紐西蘭好似有冰川喎,有無得去行㗎?」

小惠點頭道﹕「可以呀!有local tour可以去join㗎,除左冰川,仲有火山添!」

我馬上道﹕「呢啲我都有興趣喎!不如......」

我陡然想起小惠快要回去,話說了一半就沒有說下去。

小惠好像猜到我下半句要說甚麼,她道﹕「你同Fiona去都得㗎......」語氣好像有些傷心。

沒想到自己一個失言,令她變得不開心,我連忙道﹕「你唔係我未來老婆咩?過幾年我識到你咪同你去囉。或者你而家返去叫『我』同你去都得㗎。」

小惠身子陡然一震,轉過身來看著我道﹕「你...你唔係鐘意Fiona咩?你...會娶我?......」

漆黑之中,我只感到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我,我看著這雙大眼睛道﹕「咁命中注定你先係我老婆嘛,唔係咩?如果Fiona真係只係我生命中一個過客,我都無辦法㗎。咁當然我而家係鐘意佢,好想同佢一齊啦。」

小惠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甚麼。過了一會兒,她道﹕「呀鋒...如果你係真心鐘意Fiona,你要好好對佢;如果你真係想娶佢嘅,你即管娶啦,唔駛因為我而有咩顧慮。」

我被她弄得一頭霧水﹕「吓?......但係你又話......」

小惠截斷我的話﹕「你唔駛理我講過啲咩㗎,只要你係真心想娶Fiona嘅話,你就娶啦。」

這究竟是甚麼意思?未來老婆叫我娶別個女人?如果我娶了別個女人,那她到底還是不是我的「未來老婆」?若果不是的話她怎麼會回來?等等......我現在跟Fiona還不是男女朋友呢?怎麼就已經談婚論嫁了?

我的思緒有點亂七八糟,唯有敷衍應道﹕「哦...哦......」

當我還在雜七雜八的想著時,小惠突然道﹕「呀鋒......我...我可唔可以攬住你呀?」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雙手環抱著我,將頭埋在我的胸膛裏。

我感到身上有兩股強烈的跳動,一股是從小惠身上傳來的,是她的心跳吧?另一股是從我身上發出的,是我的心跳嗎?我的心幹嗎跳得這麼厲害?感覺就像第一次看見Fiona那時一樣。心底裏好像有些異樣的感覺......

我想轉移注意力,於是抬頭看天,卻發現了滿天星斗。

我喜道﹕「小惠小惠!你快啲睇吓個天,好多星呀!」

小惠抬頭看著天空,感歎道﹕「好靚呀......」

我點頭道﹕「原來香港都睇到咁多星喎!」

小惠道﹕「唔知嗰粒係咩星呢?好光呀!」小惠遙指天空。

我也不知道她指著那一顆星,於是隨口答道﹕「哦,嗰粒咪係金星囉。」

小惠道﹕「係吖?咁嗰粒呢?」然後又指了另外一個方向。

我也是隨口道﹕「嗰粒咪木星囉。」

不記得那一本書說過,其實這時候根本不需要甚麼天文知識,反正對方也不知道真假,只要逗得她開心就可以了。除非你的女伴是觀星學會會長吧。

小惠問道﹕「你識唔識睇啲星座呀?」

我在天上亂指﹕「好簡單啫。嗱,你見唔見到嗰度有一排幾粒特別光㗎?嗰幾粒加埋咪就係獵戶星座囉。」我又指著另一個方向﹕「你望吓呢邊,嗰一堆星星就係人馬座β星雲,距離地球有五千光年㗎......」

小惠驚訝道﹕「嘩!原來你真係識㗎?」語氣充滿敬佩之意。

我心裏暗暗好笑,開始胡言亂語﹕「緊係啦,我每晚都夜觀天象,睇星呢啲嘢好濕碎啫。」然後我又指著天邊一角道﹕「嗱,你見唔見嗰度有幾粒星,嗰幾粒加埋似唔似一把掃把呀?呢個就係掃把星座喇。」

小惠隨著我的手指望向天際,疑惑道﹕「唔係好似啫......係咪真係有掃把星㗎?......」

我忍住笑,又指向另一邊﹕「睇星要比啲想像力㗎嘛!嗱你睇吓呢邊,呢幾粒星加埋係咪好似一個印度人呢?呢個就係嚤囉星雲喇......」

小惠終於知道我在調侃她,笑駡﹕「你個死人頭!喺度亂咁噏!」然後一個粉拳打向我胸口。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小惠聽到笑聲,也笑得花枝亂墜。

笑聲過後,我們就沉默起來,四周只剩下風聲和我倆的呼吸聲。

正當我想說些話時,小惠突然親了我臉頰一口,又捲縮在我的懷裏,雙臂緊緊的抱著我。

她輕輕道﹕「呀鋒,多謝你呀......」

小惠......

我感受著小惠的溫柔,雙臂不自覺得摟實了她,將她深深埋在我的懷裏,然後慢慢的合上了雙眼......


 
我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我跟Fiona站在她家門前,正準備道別。Fiona雙臂掛在我的頸上,湊上來吻著我。我閉上眼,享受著Fiona的溫柔。吻了很久很久,我張開了眼,卻發現眼前的人變成了小惠。

只見小惠淚流滿面,哽咽的跟我說﹕「呀鋒,我走啦...祝你同Fiona幸福快樂......」然後轉身離開。我馬上追上前想拉住她,並且一邊喊道﹕「小惠!唔好走呀!其實我係鐘意......」

就在此時,一輪的士駛過,將小惠撞得灰飛煙滅。我雙膝跪下,呆呆看著這一幕,那個「你」字才剛剛說出來。


 
我霍然驚醒過來,發現小惠還在我懷中沉沉睡著,我鬆了一口氣,雙臂緊緊的摟實了她。

我看著漸漸泛白的天際,心中思潮起伏。看了看懷中的小惠,又想起了Fiona;回想起昨晚的心跳,又想起初見Fiona時的悸動;想起小惠在我生病時照顧了我一整天,又想起Fiona幫我揉跌打酒的溫柔;想起與小惠練舞的那一吻,卻又想起揹Fiona下山的親密。

唉......到底搞甚麼的?我竟然在想我到底喜歡誰,我不是一直喜歡Fiona的嗎?

我拿起水樽喝了一大口水,胡思亂想的看著天邊,突然感到懷裏一陣騷動。

「嗯?你醒啦?」我看著懷裏漸漸醒來的小惠。

「唔......而家幾點呀?」小惠揉著眼問道。

我將水遞給她道﹕「唔知呀,但係差唔多天光囉,我諗我地可以睇到日出喎。」

小惠連忙坐起來,喝了一口水道﹕「係呀?太陽出嚟未呀?」

我緩緩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應該差唔多啩......」

這時候一線晨光從天邊射過來,整個山谷慢慢被染成一片金黃色。

小惠站起來歎道﹕「嘩!好靚呀!」

我倆呆呆的看著天地萬物變成金黃色,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忽發奇想,走到小惠跟前道﹕「May I ?」

小惠嗤的一聲笑出來﹕「My pleasure。」然後將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知道小惠的腳受傷了,所以也只是跟她裝模作樣的在原地轉轉圈罷了。

我看著小惠,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小惠臉上,映襯著她紅樸樸的俏臉,我不禁看得怦然心動。這時候小惠抬起頭看著我,眼神中像是有千言萬語。我倆漸漸地停下了腳步,垂低了手,靜靜的對望著。不知何時我的手摟著她的腰,她的手掛著我的脖子,兩張臉越靠越近。只見小惠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在顫抖著。我湊上去,將唇印上小惠的櫻唇上......

我溫柔的吻著她,小惠兩片溫軟的櫻唇激烈的回應著,並且將她的香舌滑進我的嘴裏。我伸出舌頭努力與之交纏,雙臂不自覺的緊抱了小惠,將她整個人緊貼著我......

正當我意亂情迷之際,小惠突然掙脫了我的懷抱並推開了我。

我茫然若失的看著她道﹕「小惠......」

小惠神色慌張,有點語無倫次﹕「我...我......你......頭...頭先......」

我走過去想安慰她,她卻伸手擋著我道﹕「呀鋒...你...你唔好行埋嚟......」

我對她的行為大惑不解﹕「小惠...我...我唔明......」

小惠咬一咬唇,喊道﹕「Fiona呀!你係鐘意Fiona㗎!」

Fiona這個名字像一道雷電劈入我的腦海,我像洩了氣的氣球頽然坐下。

剛才我竟然和小惠接吻!而且我完全忘掉Fiona的存在!我到底在搞甚麼?

剛才的問題又開始困擾著我,我到底喜歡誰?小惠?還是Fiona?

我抱著頭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陽光刺著我的眼睛,才醒覺我們還被困在山坡上。

我抬起頭來看了看小惠,只見她雙手抱膝坐在一角,呆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甚麼。

我跟她說﹕「我爬上去睇吓有無人喺附近,好快返嚟。」

小惠沒有看我一眼,只是「嗯」的一聲回應我。

我摒除雜念,手腳並用的慢慢一點一點爬上去。還好山坡不是太斜,我花了十分鐘左右終於爬到我們失足掉下去的地方。

我向小惠大喊﹕「我爬咗上嚟啦!我而家去附近睇吓有無人,你喺度等我呀!我好快返嚟!」說罷我就向爛頭營石屋的方向走去。

我逐間石屋檢查,卻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正當我以為運氣這麼背時,卻看到遠處山坡上有一個帳幕,帳幕前好像有些人影在活動。我馬上跑過去求救。我說明狀況後,其中一個露營人士試著打電話幫我報警,我則帶另一個到我們棲身的地方,讓他們有消息時可以通知我們,我則慢慢滑下山坡回到小惠身旁。

我鬆了一口氣﹕「我搵到人救我哋啦,好快可以上返去。」

小惠還是一樣的姿勢,呆呆的望著遠方﹕「嗯。」

我不敢接近她,怕又刺激到她的神經。我遠遠坐著,呆看著遠方。

突然間上方有人喊道﹕「喂!我哋報咗警啦!有人嚟緊啦!我哋會等警察嚟咗先走㗎!」

我站起來向上回喊﹕「唔該哂你哋呀!」

我喝了口水坐回地上,又托著頭呆看遠方。

小惠的聲音突然傳來﹕「呀鋒......」

我聞言馬上望向她﹕「咩呀小惠?」

小惠的視線還是望向遠方﹕「我...我係鐘意陳洛鋒......」

小惠的說話像一塊石頭丟進平靜的湖上,激起陣陣漣漪。我乍驚乍喜,驚的是不知道怎麼應對自己對小惠和Fiona的感情,喜的是小惠真的喜歡我!

小惠續道﹕「但我鐘意嗰個陳洛鋒,係...係我老公,唔係你......」

她的說話把我從天堂踢落地獄,心像被淘空了,全身虛虛盪盪的不知身在何處。

只聽得小惠的聲音繼續傳入我耳中﹕「所以...今朝嘅事......係...係誤會......」

誤會?......誤會嗎?......哈...哈......誤會......

我轉個頭望向遠方,不想被她看到我雙眼被淚水填滿的樣子。

小惠的聲音繼續傳來﹕「所以......」

沒等小惠說完,我陡然大叫﹕「你唔駛講啦!我明!」哽咽的聲音連我自己也認不出來。

我制止不了流下來的眼淚,大叫道﹕「我會同Fiona講,我好鐘意佢,咁你就可以返去搵你老公啦!」

四周重回沉寂,只剩下微風拂過草地的沙沙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上方傳來叫喊聲﹕「喂!你哋有無事呀?」

我回頭一看,見有數個消防員站在上方。

我喊道﹕「我哋而家無咩事,但我朋友隻腳傷咗,自己上唔到嚟呀!」

消防員喊道﹕「你哋唔好郁,我哋而家落嚟救你哋啦!」


 
數小時後,我們已經身處北大嶼山醫院。

我只是後腦撞傷了少許,經醫生診視及包紮過後讓我回家。而小惠只是右膝撞傷了,經包紮後也沒大礙,只是行動不便要坐輪椅而已。

「我...我哋返去囉......」我推著輪椅,看著小惠的背後道。

「嗯。」經過今早的事,小惠對我的態度大不如前。這已經是她回答我的第十個「嗯」,我由被救起那刻以後,每次跟她說話,她都用「嗯」回答我。之後這段由北大嶼山醫院回到宿舍的過程,大概花了約一個半小時,但我們再沒有任何對話。

一直走到宿舍飯堂,才聽到小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