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夜: 第十夜：穿越時空的一夜

那一夜的聖誕，我已經當了很久惡魔，
黑色的惡魔突然想到白色的地方去。
我提早請了假期，說要回國，其實我是一聲不響地，
買了張機票，一個人飛到北海道去。

一個沒人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任何人的地方。
我租了一家溫泉旅館，在哪裡住了三個星期。

試過了在露天雪地溫泉的感受
也吃過了有名的土產「白色戀人」




那時，我發現吃不知其味。
很多人也認為白色戀人太甜了，我本身也是個不太好甜品的人。
只是當我咬下去時，我發現，那個「白色戀人」……很淡。
我把它丟到雪地裡。
原來黑色惡魔，是不配吃白色戀人的。

多年之後的一個聖誕，那是千禧年的聖誕。
一個等待了千年的日子，比普天同慶更普天同慶的聖誕。
我再次來到了北海道，一個人。





還是那家溫泉旅館，還是那個溫泉。
老闆娘老了不少，老闆娘的兒子也長大了，在旅館幫忙幹活。
有些東西明顯地變了，有些東西卻不知道有沒有變，例如……感覺。

我記得當時我還很年青，我不知死活，
我泡在溫泉中，看著雪，看著日光，簡直是挑戰人體的極限。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老闆娘說我泡得太久，
又被日光和雪的反射，曬得幾乎瞎了，事實上，我那天晚上看東西時，
都只有一團光。





那三個星期，每天都是泡澡、暈倒、喝酒、醉死……
直到最後一天，老闆跟我說了句話「這是我見過最舒適的自殺方法。」

千禧年我重遊舊地，很想對老闆說「我又來自殺了」
但老闆比我先過世了，沒能聽到我的遺言。

我再次泡在同樣的溫泉，再次品嚐「白色戀人」……很甜。
但我還是把它丟到雪地裡。
因為它還未及妳的甜。

當我醒來的時候，又是黃昏。
老闆娘給我倒酒，我選擇了可樂，因為我沒有醉的必要了。
老闆娘問白色戀人是不是做得不好，怎麼每次我都丟掉。
我只能說可樂比較好，因為是黑色的。
老闆娘說可樂也可以是白色的，她指著電視。





原來那一年聖誕，可樂在日本的主題曲叫「白色戀人」
其中有一段是這樣的

外はため息さえ凍りついて 冬枯れの街路樹に風が泣く
あの赤レンガの停車場で 二度と帰らない誰かを待ってる

今宵涙こらえて奏でる愛のSerenade 今も忘れない恋の歌
雪よもう一度だけこのときめきをCelebrate
ひとり泣き濡れた夜にWhite Love

後來我自己把它翻譯成這樣：
外面冷得連嘆息也被凍結 寒風在冬天的枯樹上哭泣
在那磚紅色的停車場 等著那個再也不會回來的人





今夜強忍著淚水 演奏著愛的Serenade 那首畢生難忘的戀曲
求飄雪讓我再次地為這心跳Celebrate
就在這孤獨飲泣的夜裡White Love

第一次聽到時，我當然不明白那個內容，只是純粹地愛上那個調子。
我不禁拿起一塊「白色戀人」放入口中，
滴出眼淚，好甜，真的好甜，謝謝妳。
那一夜，我嚐到她的感覺了。

妳，也嚐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