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你為甚麼要回來找我...: 1
「啪!」
「媽!」我以弓步的姿態站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撐著他的手臂。
「走開───」他噴出一陣酒氣,他看上去的確是面紅耳赤,但是他的力氣告訴我他還未至於醉倒的地步。
「啊良……」背靠著牆,坐在地上的母親用手捂著自己的臉,抖著手的她遲疑地站起來:「我地……」
她吁出一口氣:「我地要帶埋啊光走喇。」
「走?我地要走去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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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起雙眼你最掛念誰,眼睛張開身邊竟是───」
眼睛張開身邊竟是電話的鬧鐘……七時半?冷靜點,爬下床,刷牙、洗臉、換校服。吃的……就這個麵包吧,出門了,書包呢?在這。
明明就只有四個站,可是心愈急,輕鐵愈慢。
到了。
跳下車,出閘,是這一邊嗎?好像又不是。哎呀,早一點起,就不用搞得一塌胡塗。
弄錯地方,唉,好歹也是到了。
「同學,唔好行住。」身穿藍色襯衣的男人攔住我。
「今朝,好似遲左少少咁喎。」他走過來:「不過呢,就唔緊要既,下次小心啲就得。」
「你坐係度等陣先啦。」
他走開了。
沒想到第一天上這學校就遲到。
「好在。」進來一個女生,她注視著我。
她一雙大而深邃的眼睛攝住了我的雙眼,白色的上衣和墨藍色的領巾顯得她有點胖,微捲的及肩短髮點綴了她圓潤的臉蛋。縱使前額的劉海有點兒凌亂,但仍無損整幅桃腮杏臉的構圖。
她莞爾一笑,讓我察到自己的目光好像停在她的身上太久了,頓感訕訕的。
「你遲到喎。」
「吓,哦。」
「咁你又話好在既?」
「總算返到黎嘛。」
她漫不經意的樣子顯得比我還要樂觀。
「咦又多一個。」那個男人遞給我一塊夾著紙的板:「寫自己既名同班得喇。」
寫下自己的名字和班別……
「你叫咩名?」
「周芷若。」
周芷若。
「又寫錯。」
「邊度?」
「唔係呢個芷呀,係兒子個子」
周子若。
「又寫錯。」我說:「我第一次寫。」
「我既意思係,成日都有人寫錯我個名啫。」
「邊班?」
「五信。」
五信?她臉上漾出笑意:「係呀同班。」
嗄?我眼前這個女生在接下來的一整年都會跟我待在一起嗎?
「唔。」我揉揉眼。
「寫完就比返我啦,快啲上返班房。」那個男人取去我手上的板:「記得準時返學呀。」
「陳子良。」
「吓。」
「啱啱你係張紙上面寫左你個名架嘛。」她說:「呢邊。」
她領著我走過樓梯和走廊,找到了五信班的課室。
「你兩個……就係陳子良同埋周子若吓嘛,」那個身穿黑色襯衣的男人伸手一指:「可以坐住果邊果兩個空位先。」
她……是我的鄰座。
「拿你地好啦,我都不厭其煩再講多一次喇。」他用食指推推鼻樑上的白框眼鏡:「我呢,就叫張晞易,係你今年既班主任,同時亦係你地今年既英文科老師,如果係英文科上面遇到任何既困難呢,都可以黎問我。」
「我係陳本輝,」張晞易身旁一個鼻子大,較年老的男人說:「主要教初中地理數學同埋ICT。」
「殊、殊,」周子若左邊的男孩望著我倆:「喂肥婆若你隔離果個乜水黎?」
「插班生,」我說:「陳子良。」
「啊子良,小心你隔離個肥婆若呀,坐得耐我驚你渣都無。」
「喂。」周子若插口:「你係咪嫌命長啊?」
「嘩嘩嘩,唔敢唔敢。」他揮手搖頭,然後把臉別回前方。
「果個男仔叫咩名?」
「佢叫羅銘浩,我地都叫佢羅船長。」
「羅船長?」乍看之下,在這個架黑框眼鏡的長髮男孩身上看不出半點船長的影子。
「叫佢船長既原因係因為佢成日都搭沉船。」
沉船?
「即係製造麻煩比我地咁解。」
「對於今年既班長,唔知大家有無啲咩提議呢?」張晞易雙手合十。
「張卓蓉啦!」
「年年都矮妹架啦,唔洗諗。」
「識揀一定揀張卓蓉。」
「咁……咁呀,既然大家都咁支持張卓蓉同學既話,咁今年班長一職就由張卓蓉負責啦。」
只見那個看來是張卓蓉的女生微微頷首。
「好喇,時間又差唔多,而家比你地一個小息先,一陣我再上返黎帶你地去禮堂。」張晞易說了聲再見後和陳本輝揚長而去。
「喂,周子若。」我說。
「唔?」
「……」
「講啦。」
「可唔可以介紹埋班入面其他人比我識?」
「哦,緊係得啦。」
「見唔見果邊戴眼鏡眼仔細細果個女仔?」她說:「佢叫啊敏,係我既好姊妹黎。」
那個站在不遠處,高佻且瘦削的女孩見我和周子若看著她,便走過來:「你好呀,我叫蔡晨敏,你叫咩名?」
「我叫陳子良,叫我啊良得架喇。」
她傾著頭,笑的很溫婉,眼睛瞇了起來。
一個男生在蔡晨敏的背後掠過。
「佢叫啊草,」周子若把臉貼到我的耳邊:「佢唔係睇落咁得人驚架。」
冷不防她這樣在我的耳畔呼氣,我倏地打了個顫。
蔡晨敏和周子若見狀不禁哄然而笑。
「哎呀,臉都紅晒喇。」周子若說:「真係唔好意思。」
驀然愣住的我仍舊噤聲。
「我同啊敏去廁所先,一陣返黎再同你傾。」周子若拉著蔡晨敏的手離開。
「喂,點呀?」羅船長在周子若的座位上坐下:「未死得丫嘛?」
「你見到我仲同你講緊野就知我仲未死得啦。」
剛剛耳邊一陣哄熱的刺激仍在我後腦勺的神經線內傳遞著。
「說話唔係咁講呀,」他說:「肥婆若佢肥還肥,但係個樣唔差得去邊,對眼仲成春日漏電,有唔少男仔都比佢迷到溫溫戥戥呀。」
無可否認,那瞬間的畫面使我不禁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喂你有無聽我講野架?」
「有有有。」
「騙徒手法層出不窮,總之你就好自為知啦。」他拍拍我的肩膀後離去。
周子若真的有他說的那麼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