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傳說：神怪之門扉（第303節）　: 第一百零一章：取名字的哲學（上）

　　古代的時空，與美娜相遇第六十多天後。
 
　　木伐順流而下，沖出瀑布。我使手一劃，驅使拉羅能量穩著木舟。木舟自空而降，輕輕落在江面上。美娜一如既往地打量我，肯定在思考我的能量來源。天女躺著睡覺，似乎已經習慣這種行進方式。剛開始的時候，天女還不知道甚麼是船。木伐衝濤之時，天女亦經常嘩嘩大叫。
 
　　說起天女對外界的認知，那可真是一個哲學性的問題。天女對可見的東西無一不曉，她看見河，便知道有水；看見雙臂，便知道是手。如果光是向她介紹一些抽象的概念，例如何謂游泳、飛行，或甚麼是火等等，天女一定不識。只有讓她目擊實例，誓如二十多天前天上曾有一些仙族兩帶士兵飛過，她才知道甚麼是飛。
 
　　天女的學習能力異常強大。兩言綜之，就是見了甚麼，便能掌握甚麼；一言概之，即無師自通。我確信現在的天女必定能在一分鐘內習得飛行的竅門，但我堅持不讓她嘗試。這時代的天空應是四姐的天下，汪洋戰神海娜的手下應該不會容許一名凡人在仙族的空間中飛行飛去。
 
　　天空下著微微細雨，雖是雲霞滿天，但不算過於昏暗。我回來以後，好像沒有看過晴明的一天。
 




　　另外，仙魔時代的大陸仍然停留在後世書本所說的原始社會。溯流泛舟可見，九成九的地方還在完全未開發的水平。這時代江河處處，支流萬分，與後代平原較多有所不同。這裡的人，還未掌握移山填海的本領。
 
　　大姐美娜知道我的目的地是臨江仙界，又主動要求跟我同行。她應該不認識我才對，就算她認為我的能量古怪罕見，也不一定要跟我行動。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從撒勒手上搶回血滅之劍。可以的話，也許能提醒二姐四姐，說因娜和撒勒快要向兩位姐姐算帳。
 
　　過去數十天，我不斷且秘密地向天女求證。天女以不要讓她負責划船行舟為條件，一而再、再而三確定大姐沒有任何靈力。如果屬實，美娜隨我而來，必定另有目的。她沒有任何實力，基本上是負累一個。如此想來，她很可能在懷疑我。同樣地我也懷疑大姐──雖然不想親口承認，但目前而言，除了傻瓜般的天女，我是不能盡信億年前的每一個人。
 
　　走了六十多天水路，遠望已可見長城般高聳的山巒，由左至右橫行排列，沒有盡頭，猶如城牆。城牆以後，就是臨江仙界。
 
　　山牆之前，則是稱為崖壁古城的地方。那裡很可能是仙族子民唯一肉眼可見的建築，畢竟這時代的所謂凡人，皆住在山洞或曠野，以石木為器，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幾十天以來，大姐與我和天女交談，或多或少、直接間接透露了這裡的情報。簡言之，下界就是凡人所在。這些凡人在仙族的口中，擁有另一個不太好的稱呼，名曰愚民。
 




　　不久後，我們一行人已棄舟徒步，來到了崖壁古城。雖不知道大姐為何跟隨我們，但有了她，我們便不怕迷路。
 
　　“你說過，到達古城時便會告訴我你的名字。”美娜臨岸後，第一時間問我這回事。
 
　　我的姓名由三組詞而成，任何一個都是美娜熟悉的稱呼，我總不能照樣直說，才跟美娜相約。這是二十多天前的約定，我幾乎忘了這件事。直至她重提舊事，我頓時發覺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化名的問題。艾莉絲、依莎、曉娜，我用過的三個名字，都沒經過細想研究。
 
　　美娜一問，我立時左看右望，索取靈感。我們尚在走路，邊走邊談，古城已在眼前。那是一座類似古堡的橙黃色建築，但崖壁古城與億年後的建築不同。那裡沒有一只窗，全座古城可能僅有大門能流進室外的空氣。古城由底至頂，足有十多層之高。牆身光潔平滑，看來設計者不想挑戰者取巧，杜絕了人們由牆身爬至樓頂的可能。我敢肯定，裡頭一定沒有燈。
 
　　古城是依山而建的。也就是說，成功闖關的人們，很可能需要經過城內的隧道通往山的另一邊。沒有規則說明挑戰者一定要由第一層闖至頂層，這是需要注意的事。
 




　　這古城外看很是可怕，而天女真的相信我的話，以為裡頭是為了測試她那種獨一無二的偉大能力而設下的死亡遊戲。老實說，我本不想找天女當先鋒，但她的實力和感應力真的比我強──這裡的所謂實力，並不包括性格、語言、邏輯與處事技巧。
 
　　美娜見我遲遲未答，道：“沒有名字，也不一定是壞事。”
 
　　我還以為，大姐會懷疑我在虛構名字，怎料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沒有生氣，也沒嘗試裝作不生氣。我道：“這話怎麼說，人怎能沒有名字？”
 
　　“我還以為你是某個被褫奪權利的仙族後人。”美娜道：“你可以問問下界的每一個人，看誰能告訴你他們的名字。姓、名、氏、族，全部都是人為產物，本來並不存在，畢竟愚民們還未知道何謂文字。你可能不清楚，一旦人們懂得分姓辨族……便會有……不好的事發生。所以說，沒有名字，比有名字更好。”
 
　　我這樣答她：“我總覺得，有名字的人比較幸福。如果沒有名字的話──”我指著天女，道： “弄一個便行。”
 
　　這時雨勢暫遏，我朝天一看，古城的樓頂淌流著一顆顆晶瑩的水滴。自上而下，那水珠透徹無污、天然無痕、如珠如玉。落水入土，或感我想了想，直覺告訴我，這景象就是靈感來源。
 
　　大姐走到我旁邊，同樣望著滴滴清點。她道：“如珠如幻，流淌不息，改名‘流水’，永不言敗，寓意順利。”我憶起種種往事，緩緩地道：“不，凡事順利，到頭來一事無成。”美娜道：“你可算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古怪的一個，居然不喜歡順順利利。”
 
　　我道：“奇奇怪怪，光怪陸離，也無不可。這樣吧，滴水為‘流’，怪異為‘離’，你便喚我‘流離’吧。”




 
　　天色漸昏，旦陽已沒，星空一片，閃耀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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